衝動是魔鬼啊,該死的蕭如峰,咋就不能溫柔點呢,打誰都可以啊,要解氣,去將馬政署官吏痛打一頓好了,有必要去打陳明遠麼,孃的,真有種的話,咋不帶兵去東宮走一趟,乾脆把太子一刀殺了,那不比啥都來得強,鬱悶嘍,俺的大計怕是要泡湯了,你個該死的蕭如峰,還想要良馬,玩馬毛去好了!坐在馬車廂裡,蕭無畏心情簡直壞到了極點,臉色陰沉得簡直能滴出水來,那要殺人的眼神,弄得唐大胖子渾身的不自在,不時地扭動着胖大的身軀,以便離危險至極的蕭無畏遠上一些,以避免被這廝當出氣筒使用,怎奈車廂雖寬敞,可唐大胖子的體積實在是太大了些,這麼些小動作下來,不單沒能拉開與蕭無畏的距離,反倒令蕭無畏煩上加煩。
“死胖子,扭來扭去作甚,抽風啊,安靜點,少煩老子!”蕭無畏心頭一煩,看啥都不順眼,再一看唐大胖子動個不停,登時來了氣,眼一瞪,沒好氣地呵斥了一句。
“小三,俺……”唐大胖子委屈地要開口解釋,可一見蕭無畏眼珠子都快瞪將出來了,忙不迭地閉上了嘴,訕笑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坐着不敢再亂動了。
罷了,罷了,跟自家兄弟發火算啥能耐!蕭無畏儘自心中煩得很,可一見唐大胖子那扭捏的小樣子,心裡也頗爲過意不去,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唐子,不怪你,都是被蕭如峰那廝給鬧的,唉,這販馬的事情鬧不好就要黃了。”
“啊……”唐大胖子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登時不由地張大了嘴,啊了一聲,不過很快便回過了神來,嘿嘿一笑道:“小三啊,不是俺說你,太鑽牛角尖了不是,呵呵,馬不能販就不販好了,左右有了六十萬兩銀子,幹啥都成啊,咱手中有地有人還有銀子,最不濟也能販些江南的貨物來中都耍耍,一樣能來錢,有俺在,不怕!”
苦笑,除了苦笑,還是苦笑,面對着超級無敵自信的唐大胖子,蕭無畏實在不知道說啥纔好了,翻了翻白眼,索性不去理會唐大胖子的得瑟,自顧自地盤算開了——蕭無畏之所以同意唐大胖子販馬的大計,其實不僅僅只是爲了賺錢的緣故,蕭無畏還有着一整套的相應計劃,同時也想看看燕西柳嘯全這個親外公能不能引爲底牌之一,當然了,這一切的一切蕭無畏對誰都不曾提起過,哪怕是最早提出販馬大計的唐大胖子也不清楚蕭無畏的真實想法,可惜這些想法隨着蕭如峰的暴虐已處於付諸流水的危險境地,這令蕭無畏又豈能高興得起來。
錢沒有了可以想辦法再賺,這一點唐大胖子倒是說對了,就蕭無畏對唐大胖子能耐之判斷,這傢伙別的不行,幹奸商絕對是一把好手,問題是蕭無畏要的不光是錢,而是底牌,若是僅僅拘於中都這麼個地方,哪怕再有錢,蕭無畏也絕無組建自己班底的可能性,道理很簡單,在無數勢力的關注之下,縱使強如項王蕭睿都得縮將起來,蕭無畏這等小毛毛就更不可能有絲毫的機會了,走出去自然就成了蕭無畏唯一的選擇,販馬便是蕭無畏走出去之最佳掩護,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到了如今這個局面,蕭無畏也只能是徒呼運氣不佳了的。
挑起諸皇子之爭原本就是蕭無畏的預定之思路,按計劃,出面挑起紛爭的本就該是大皇子蕭如峰,至於二皇子一系麼,也就是個打邊鼓的角色,依蕭無畏想來,蕭如峰那等剛愎自用之人定然不會私下去走太子的門路,而是直接了當地以勢壓人,強逼馬政署下批文,如此一來,聽到幾位皇子聯手整商社的太子一方自然不會坐看着諸皇子勾搭成奸,不準就是必然之事,這一不準之下,彼此的矛盾立馬就凸顯了出來,雙方勢必要在朝堂上爭鬥個你死我活,而局勢一旦混沌了,那就有蕭無畏見縫插針的機會,七挑八抹地連捎帶打之下,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未爲不可,然則隨着蕭如峰將陳明遠這麼一暴捶,事情立馬就此失去了控制——矛盾是出來了,可惜激化了,就憑這一條,已經不是蕭無畏所能玩得轉的了,一切的一切只怕都得由當今天子說了算了。
對於弘玄帝,蕭無畏雖見過幾次,也說過幾回話,平日裡自也沒少聽過關於其人其事的江湖傳說,可說實話,蕭無畏對這個皇帝伯父一點都不瞭解,也看不怎麼透,就更別提能揣測其心意了的,天曉得在這等局面下,他老人家究竟會如何處置,要知道打人的雖是蕭如峰,可根子卻是在蕭無畏身上,萬一弘玄帝要拿自己作法,蕭無畏實是不清楚自家老頭子、老孃能不能罩得住,若是不能,那可就有得樂了,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去刑部天牢裡享受免費的公家飯,蕭無畏不由地便打了個寒顫。
“小王爺,小王爺可在?”就在蕭無畏思緒萬千之際,馬車廂外響起了幾聲尖細的嗓音,登時便將蕭無畏從遐思裡驚醒了過來,掀開車簾子一看,發現那正在叫喊着的是王府管家劉大勝,自是不敢怠慢,忙從簾子裡探出了頭來,很是客氣地招呼一聲道:“小王在此,劉公公可有事麼?”
蕭無畏之所以對這個劉大勝客氣,自然是有原因的——劉大勝本是宮中宦官,自少年時起便陪伴着項王蕭睿,可以說是蕭睿身邊最貼心之人,待得蕭睿開府建牙之後,也沒忘了這位小時候的伴當,將其從皇宮中接了出來,就任項王府的大管家,到如今,劉大勝在項王府已足足呆了近二十年之久,可以說蕭家三兄弟都是劉大勝看着長大的,其在項王府的地位也很是尊崇,比起一般的姨娘來說,還要高上一大截,近年來,因着年歲漸長體力已有所不支之故,已不怎麼管事了,這會兒突然跑了出來,還一臉子焦急之色,這令蕭無畏心裡頭立馬就涌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
“小王爺,總算是將您給等回來了。”一見到蕭無畏從車簾子裡探出了頭來,劉大勝長出了口氣,緊趕着湊到了近前,壓低了聲音道:“小王爺,宮裡來了人,正在府上等着您呢,王爺的意思是您還是趕緊避避的好,有甚事王爺自會料理。”
該死的,來得好快啊!儘管蕭無畏早就算到弘玄帝不會放過自己這個挑起事端的肇事者,可卻絕沒想到弘玄帝動手會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地便亂成了團麻,有心想要避上一避,可轉念一想,真要是就此避開了,一者避上一時,也絕避不開一世,再者,此事雖是個危機,卻又未嘗不是個機會,真要是避了開去,縱使能避開懲罰,可自己早前設想的一切也勢必將就此全都化爲泡影,倒不如賭上一把,來個富貴險中求!
蕭無畏藉着下馬車的當口,在心中飛快地將利弊權衡了一番,而後對着劉大勝躬了下身子,微微一笑道:“有勞劉公公費心了,小王之事豈可讓父王來扛,且待小王回府,看聖上有何旨意罷。”
“那……,也好,小王爺一切小心,萬事有王爺在呢。”劉大勝並不清楚事情的經過,可卻知曉蕭無畏就是個好鬧事的主,以爲這一切又是蕭無畏幹翻了那家的貴公子,被人告到了御前,認定聖旨不過是來告誡蕭無畏一番的,自也就不是太在意,吩咐了一句之後,側身讓出條路來,示意蕭無畏先行一步。
項王府主院寬大的書房中,項王蕭睿黑沉着臉高坐在上首,看都不看三名站在書房中的宦官,甚至連賜坐都欠奉,就任由那幾名宦官尷尬無比地站着,很顯然,項王爺這是生氣了,還不是一般的生氣,後果麼,或許很嚴重,這不,幾名素來趾高氣昂的宦官們儘自有着聖旨在手,可當着肅殺的項王爺之面,卻連個屁都不敢放,只能是乖乖地站着不動。
就在這等令人難堪的寂靜之中,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了起來,書房中所有人等的眼光立馬全都掃向了房門前的那扇大屏風,待得發現進來的是蕭無畏這個正主兒之際,那幾名宦官的眼神瞬間便全都亮了起來,簡直就跟盼到了救世主一般,而蕭睿的眼神則是一黯,原本就陰沉的臉色瞬間便更陰上了幾分。
“孩兒見過父王。”蕭無畏進了書房,也沒去管那幾名宦官在邊上如何激動,大步走到高坐上首的蕭睿面前,一躬身,恭敬地請安道。
“嗯。”蕭睿陰着臉吭了一聲,很想大聲呵斥蕭無畏一番,然則有那幫子宦官們在場,這些話自是不好出口,沉默了好一陣子,這才寒着聲發話道:“畏兒,這幾位公公來傳聖旨,爾就聽聽好了,一切有爲父在,無須擔憂。”
“是,孩兒遵命。”蕭無畏見自家老爹如此說法,心中滾過一陣感動,可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有所表示,只能是恭敬地應答了一聲,這纔看向了那幾名等得焦急無比的宦官們。
“奴婢李順見過小王爺。”三名宦官中爲首的一名中年宦官見蕭無畏看了過來,忙略一躬身,先行請了安,而後不待蕭無畏有何表示,有些個迫不及待地將手中捧着的聖旨展了開來,高聲宣道:“陛下有旨:宣項王三子蕭無畏即刻入宮覲見,不得有誤,欽此!”
覲見?就這個麼,竟如此簡單,不會罷?蕭無畏原本是打算承受弘玄帝的怒火的,卻沒想到居然是宣自己入宮覲見,一時間有些子反應不過來,光跪在地上,卻渾然忘了要謝恩,直到李順假咳了幾聲,蕭無畏纔算是醒過了神來,趕緊高聲應道:“臣蕭無畏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番謝恩的聲音雖算得上響亮,可內裡卻不免帶上了幾絲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