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臉閃過一抹痛色,雙手搭在她的肩想讓她認清現實,丫頭,你醒醒吧六年了,他如果會回來早回來了他死了,算你不想承認他也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你這樣折磨自己有什麼用如果他還在,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你什麼也不知道
她揮開他的手,沒有猶豫。
記憶裡一幕忽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老爺子告訴她那天,她除了收到了那堆土,還有一份遺書。
部隊的人都有遺書這不怪。
直到她看了才知道自己對於他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那麼愛她,她如果連六年都等不了,如何對得起他有什麼資格說愛他
他說這個世只有一個安小書,她也很想告訴他,對於她來說這個世同樣只有一個西陵昂。
她愛他,他便是這世的唯一,沒有人能替代他。
麻麻隨着噔噔噔的腳步聲,小九快速的跑了來,咦,慕叔叔原來你跑這裡來了。
說完看見兩人的氣氛不對,小九疑惑起來,麻麻,你們怎麼了
小九,以後讓慕叔叔照顧你和麻麻好不好慕陽招呼他過去,用着很認真的語氣跟他說道。
嗯小九不解,眨着眼睛看向安小書。他只是不懂慕叔叔不是已經很照顧他和麻麻了。
麻麻,你不喜歡慕叔叔嗎察覺到安小書的情緒,小九走過去拉了拉安小書。對於他來說慕叔叔對他是很好,可麻麻纔是他心裡最重要的
小九,大人的事你不懂,以後不要亂說知不知道深吸一口氣,安小書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她的這些話,與其是在跟小九說,卻是已經很好的拒絕了慕陽,還拒絕的很徹底。
可是
你要是再亂說。麻麻生氣了。安小書嚴肅着表情說道。
小九見狀,忙的搖頭,湊過去抱住她,麻麻不要生氣。小九不說。
安小書摸摸他的腦袋,輕輕的道乖。
說完她站起身,甚至沒有跟慕陽打招呼,拉着小九下樓。
爸,我出去一下。走到一樓客廳。看見安爸,她隨口說了一句。
這個點了去哪我讓劉叔送你。剛剛的話安爸顯然也聽見了,擔心的看着她。
不了,我想去散散步。
安爸也不好再說什麼,那你早點回來。
嗯。
一大一小這樣離開了安家。
漫無目的的在路走着,一大一小或步行或坐公交車,在京都兜兜轉轉。
期間小九一直很乖的任由安小書拉着,只除了偶爾轉着眼珠子望着她,滿臉的不解。
七拐八拐的,連安小書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去哪。而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站在了軍區大門的百米之外。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只是莫名其妙的那麼來了。
算算時間,她已經有差不多七年沒有來過這裡了,門口的守衛兵她已經不認識了,也沒有認識她的。
她那樣呆呆的站在那裡,望着軍區裡面,思緒飄飛。
忽然,大門口處一輛金色的巨型suv駛了出來,在經過她面前時讓她心裡猛的一跳
西陵昂她突然喊了出來,衝到車子前面。
嘶車子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車窗慢慢被搖下,看清裡面的人卻是讓她心裡一涼。
那個人顯然不會是西陵昂
她爲自己剛剛的想法覺得可笑。這裡面怎麼可能會是他如果他還在,怎麼可能會不回來找自己
呆呆的看着車子裡皺着眉的男人,安小書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她好像記起了那個男人。雖然當初只見過一面。
因爲那是個讓人哪怕只見過一面也很難忘記的男人,從氣勢與西陵昂不相下的男人。他正是當年她被派去西南區救災的時候見過的西南軍區特種基地的首長,閻戰。
難怪她剛剛會把他認錯
男人目光銳利的看着她,顯然對她突然衝出來有些淬不及防。
有事跟他的表情一樣,男人的聲音也是異常的嚴肅。一聽是那種不苟言笑的主。
麻麻剛剛被嚇的不輕的小九跑了過來,扯了扯安小書的袖子。麻麻你怎麼了
安小書回過神,忙說了聲對不起,拉着小九挪到一邊。
車裡,原本緊緊皺着眉頭的男人卻在看見小九後眼裡閃過一絲的詫異之色。但只是稍縱即逝。
什麼也沒說,男人關車窗玻璃,朝着遠處駛去。
直到車子遠去,安小書低下頭看見小包子關切的目光,忙的安慰的拍着他,麻麻沒事。
小九皺着鼻子,麻麻,你是不是想爸爸了麻麻你別生小九的氣,小九以後再也不胡說了。
沒有,麻麻沒有生氣,小九很乖。安小書欣慰的揉揉他的腦袋。
那麻麻笑一下。
安小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小九,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
嗯小九眨着眼睛,沒有聽懂。
這是六年來安小書第一次來這裡,烈士陵園。
雖然老爺子告訴過她地址,直到今天她也不願意相信西陵昂已經走了的事實。
地獄般的六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但的的確確已經過了六年期間的很多次她都以爲自己會絕望的死去,可她還是走過來了。
看着墓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五官,她心裡有一絲溫暖流淌。
照片裡,他的模樣冰冷,永遠的面無表情,卻讓她感覺到異常的安心。
蹲下身,她一遍一遍的撫摸着照片的他,想象着曾經這樣撫摸他的畫面。
小九站在一邊,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安小書,忽然也學着她的樣子湊近墓碑。說道爸爸,小九來看你了。小九很想你,麻麻也很想你
爸爸,你到哪裡去了。爲什麼都不回來看小九你都不知道,班的同學都有爸爸,我沒有。
小孩子無心的話,讓安小書心裡一痛,拉過小九抱在自己懷裡。
小九雖然懂事。可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孩子,是孩子渴望父愛是理所當然的,像她小時候,雖然嘴說着不在乎,可心裡還是很羨慕有媽媽的孩子。
小九現在,和當初的自己一樣。
小九,對不起。緊緊摟着他,安小書除了這樣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可以給兒子加倍的愛,但她做不到讓小九叫別人爸爸。更做不到忘掉他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小九,不要怪爸爸,爸爸也不想這樣的,那是爸爸的工作,爸爸是我們的驕傲
麻麻,爸爸是不是死了小九突然問道。
安小書擡頭詫異的看着他。從小到大,不管是誰都很少在小九的面前提到過西陵昂的事,算說安小書也只是告訴他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纔會回來。
怎麼這麼問穩了穩情緒,安小書問道。
班的同學說的。他們說爸爸根本不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而是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安小書啞口無言,愣在那裡好半響沒有反應。
麻麻。你告訴小九,爸爸是不是真的死了
兒子安小書忽然感覺鼻子有些堵,差點當着他的面掉下淚來,仰頭看了看天,才把失控的情緒稍稍收回一些。
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面的號碼。是小佳打來的。
按了接聽鍵,安小書才喂了一聲,那頭傳來小佳不停抽泣的聲音,嫂子不好了亞歷山大它
她斷斷續續的話,讓安小書心裡有些莫名的恐慌,怎麼回事,慢慢說。
今天早亞歷山大沒怎麼吃東西,我以爲它只是不想吃,可是午它還是沒吃,剛剛它
聽着小佳哽咽着聲音說出的話,安小書一顆心像被懸了起來,動一下搖晃的疼。
小佳雖然說的不太清楚,安小書還是大致猜了出來。
掛了電話,她便拉着小九匆匆離開。走了幾米忽然轉過頭看着墓碑的照片。
麻麻,亞歷山大怎麼了
小九稚嫩的聲音拉回安小書的思緒,在心裡默默的說了句下次再來看你便牽着小九離開了。
兩人趕到寵物診所的時候小佳已經平復了情緒,而亞歷山大也已經打了針正在休息。
安小書跟小佳問明情況,好像是因爲亞歷山大誤食食物引起的,金毛的腸胃本來較脆弱,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而另一方面,按年齡來算亞歷山大已經算是老狗了,體質自然也不如普通的狗。甚至醫生還隱晦的表示不一定能救活,他們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只有看天意。
天意安小書實在不喜歡這個詞,可現在除了這個也已經別無他法了。
打了針的亞歷山大看起來虛弱的不行,不停的發出嗚嗚的像是哭泣的聲音,聽的安小書心裡一陣陣的淒涼。
亞歷山大名義只是一條狗,可對於她來說卻是親人一樣
她和西陵昂相關的除了小九,只有亞歷山大了,她不敢想象它要是出了事她該怎麼辦。
麻麻,亞歷山大會不會死出了醫院,小九一臉緊張的問。
小佳的表情複雜,也像小九那樣等着安小書的答案,好似只要安小書說一句安慰的話兩人才會放心。
沒事的,亞歷山大只是病了,打了針好了。安小書揚起嘴角輕輕的笑着。
太好了。小九呼出一口氣,不停拍着小胸脯,我還以爲亞歷山大也會像爸爸那樣去到很遠的地方。
六歲的孩子,雖然知道死這個字,卻不明白裡面真正的意思。
小佳一臉擔憂,生怕小九再說出讓安小書難過的話,忙的朝他招手,小九,到姑姑這裡來,不要去煩麻麻。
小九大概也看出了安小書是在強顏歡笑,哦了一聲跑到西陵佳旁邊。
晚把小九送回西陵家,安小書一個人出去了。
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回東宮了,她忽然想回去看看。
雖然這裡現在沒人居住,不過都會有人固定時間過來打掃,所以到處看起來還是那麼一塵不染。
徑直走到樓,打開主臥的門,裡面的任何擺設都跟六年前一模一樣從來沒有變過。在那張碩大的雙人牀躺下,她望着天花板那麼發起呆來。
好半響,她的口才喃喃自語道西陵昂,你在哪你說過會一直保護我的,你這個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說出這句話,她便匆匆的離開了東宮。
半個小時後她到達了另一個目的地,西宮。
不過這次她沒有往主臥走去,而是朝着另一個地方。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牆壁那個用兩人的照片貼成的心型圖案映入眼簾,那裡大多數都是她的照片。
而在隔壁的另一面牆,雖然也是一個大大的心型圖案,貼的卻是他的照片。
照片裡,他或坐或站,有在認真工作的,也有板着一張臉像是在警告她的。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是他永遠是那種板着臉不苟言笑的表情。
在沙發躺下,她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那些照片,任由淚水順着眼角滑下,一滴一滴在沙發化開。
她的手裡握着一直沒有換掉的手機,畫面停留在一段錄音,從裡面傳出的聲音裡,他的嗓音清晰真實,好像正站在自己面前
很多次她都覺得他應該在自己身邊,可是每次一睜眼,面前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六年的時間裡她曾無數次的幻想他回來的畫面,卻沒有一次成真。
有的只是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她抱着他的遺物低聲抽泣,想象着曾經他抱着自己的畫面。
她覺得好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這麼多年來沒人知道她心裡的苦,每次對着別人強顏歡笑背後的絕望。
曾經有無數次她甚至都有過自殺的念頭,可是一想到小九她又狠不下心。小九已經沒有了爸爸,她怎麼可以讓他再沒有媽媽
儘量的把自己蜷成一團。她閉眼睛使勁回憶着以前兩人在一起的畫面。那些記憶對於她來說是美好的,同時也是絕望的,因爲記憶始終只是記憶,再也不可能變成現實。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很想這樣一直睡下去,最好永遠也不要醒來。
但她還是被吵醒了,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經亮開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纔拿起響個不停的電話喂了一聲。
那頭,小佳急切而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說,亞歷山大醒了,已經開始恢復精神了
掛斷電話的那刻,安小書忽然哭着笑了出來。滿腦子都是小佳在電話那頭說的話,亞歷山大好了。
它好了
去浴室洗了把臉,她匆忙的往醫院趕去。
跟昨天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亞歷山大不同,今天的它已經恢復了精神,一看見安小書親熱的迎了來,興奮的搖着尾巴。
安小書安撫的摸着它的腦袋,眼眶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