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良禽擇木而棲,她只是一介婢子,比不得什麼風流名士,可也想爲自己拼一個錦繡前程。箬竹望着小姐轉身的背影,似乎隔着虛無便可感受到這具嬌軀骨子裡透出的從容淡定,是那樣的令人折服,嚮往。
這就是她的主子。箬竹在心裡不斷的對自己說道。施以煙無遺是聰明,她的聰明根本不需要刻意說出那些話,看到她的人,懂得她的人,眨眼間就會明白。
用人之道,素來都是講究你情我願的。尤其是,常伴在她身邊的親近之人。
香爐裡散發着氤氳白霧,打着圈繚繞了人的眼。施以煙看起來有些疲憊,只那對眸子依舊不肯鬆懈,晶瑩閃亮,望着那層煙霧,心頭止不住感慨。
一切,纔是剛開始呀。
她的心軟,猶疑,女兒家的柔情蜜意,都死在了前世每每垂眸黯然的失望裡。她甚至要感謝那如惡夢般的切膚之痛,若沒有那些經歷,恐怕如今的自己仍是繼續活在美妙的幻想裡,面對形形色色醜陋的嘴臉,尚在隱忍吧。
其實。她遠沒有那般大度。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佐證。尋香作爲婢女,珠胎暗結,她只是順水推舟將一個美人好心的送給了另一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順便,算計了鄭琳琅。
算計鄭琳琅,省的她每日像只蒼蠅一樣的圍在自己身邊,所謂的脣槍舌戰,在她眼裡,不過是一些拙劣的心機罷了。
只是,前世作爲母親,今生卻要因了自己的計謀流掉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施以煙的心並不是冰做的,她也會疼,尤其是想到前世她那三個可愛的孩子時,百感交集。
她心緒雜亂時就喜歡雙手博弈,黑白棋子,無一不是在提醒着她。稍有不慎,她亦有可能成爲旁人野心圖謀的棋子。前世不就是那樣麼?陳鶯兒那張嫵媚嬌柔的臉時不時就會在她眼前轉,往往這時,她施以煙纔會容許自己,肆無忌憚的去恨。
心裡怎麼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影響她姣好的容貌。內裡波濤洶涌,面上沉穩如水,若說善於做人,隱忍剋制,又有誰,比的了呢?
邵世安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佳人獨坐,唯與棋盤做友,波瀾不驚。
施以煙早就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說是見或不見,光是空氣裡散發的那股醇香就夠人失神。怎麼還能裝作視若無睹呢?
邵世安託着飯盒,故意的將蓋子打開,香味充斥口鼻,擡眼就發現淡定自若的施以煙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不由輕笑了起來。
“我聽箬竹說,你午飯和晚飯都未吃,還擔心你身體是否不適,現在看來,這不餓是假,有心事是真吧?”
他隨手將飯菜擺在桌上,“正好,你我同吃,也總好過一人寂寞。”
邵世安今晚的舉動和他往常大不一樣,施以煙心思翻轉這纔將前前後後想的透徹。鄭琳琅不喜他的新婚正妻,邵世安身爲邵家二少爺,又何嘗對他那倍受寵愛的大哥有幾分兄弟之情?
尋香墮胎一事,少不得令邵世平頭疼幾分。娶妻娶賢,何爲賢?能爲夫君分憂便是賢,恰好聰明亦是賢。
施以煙垂眸一笑,面上露出幾分嬌羞,“夫君垂憐,以煙哪敢有任何不適?”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極其自然,夫妻本一體,若能多個爲自己着想的人,邵世安倒也不願拒絕。
是以笑得溫柔,他願意做一個體貼的好夫君,她亦願以他爲依靠,搏出一番天地新景象。從某種程度來說,邵世安說的很對,她與他,本就是那般相像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