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大結局(下)

日出東方,一顆腦袋,兩顆腦袋,三顆腦袋,四顆腦袋同時掛在窗臺上。

沈筱筱嘟囔着:“爸爸最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沈慕簫眼珠子直勾勾的落在操場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一羣人身上,“爸爸好像有很大的火氣。”

沈慕麟瞧着不遠處走過來的母親大人,擡手指了指,“媽媽好像沒有理爸爸。”

沈慕靖嚼着嘴裡的梅子糖,或許是太酸了,牙齒都快要被痠痛了,他砸吧砸吧嘴,“你們求我,求我的話我就告訴你們爸爸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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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雙眼齊刷刷的落在沈四分小同志的身上。

沈四分小同志非常喜歡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他得意的咧開嘴,笑的花枝招展,“求我吧,我接受你們如同衆星拱月的眼神。”

沈慕簫指着他手裡撕開的包裝袋,“你從什麼地方拿來的?”

沈四分又撕開一顆小梅子糖,“媽媽櫃子裡。”

沈筱筱攤開手,看那樣子是準備要一顆糖,“姐姐也想吃。”

沈四分在孩子們中間是最矮的,他踩着旁邊的小凳子,硬生生的讓自己高出他們半顆腦袋,他驕傲的雙手叉腰,一副君臨天下的霸氣自豪感,“快求我啊。”

沈慕簫拉了拉妹妹的手,搖着頭,“別吃,爸爸心裡有火,如果被他知道了這小崽子又偷吃媽媽的零食,怕不是被打一頓這麼簡單了。”

沈筱筱好像聽明白了,點了點頭,“我要不要去告狀?”

“你們倆是當我聾了嗎?”沈四分直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學着平日裡悶騷的爸爸那般高高的翹着自己的二郎腿,他道,“我都聽到了。”

沈筱筱指着自家小四分,“你會被打的。”

沈四分拿起一顆梅子大搖大擺的放在了自己的嘴裡,“我都吃完了,爸爸不會知道的。”

“我去告訴爸爸。”沈筱筱準備跑出房間。

沈四分搶先一步跑到了大門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家親姐姐,墨色的深瞳好像更加灰暗了一些,像一處一望無際的深淵,將對方的小小身影全部的吸噬了進去。

沈筱筱腦袋一陣一陣發暈,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蠱惑着自己,最後,她搖搖晃晃的坐回到了牀邊。

沈慕簫看着行爲舉止怪異的妹妹,皺眉道,“四分,你又欺負筱筱?小心她醒過來一拳頭把你丟到天上去。”

沈四分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頭,一副大爺天不怕地不怕的嘚瑟模樣。

“嘭。”緊閉的房門從門外被人推開。

沈四分嘴裡的梅子來不及吐出來被嚇得直接吸進了喉嚨裡,他睜大雙眼,雙手捂住喉嚨,張開嘴巴費力的呼吸着。

沈三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前,一拳頭打在弟弟的背上。

“咳咳,咳咳。”沈四分吐出了嘴裡的梅子,一個勁的乾咳着。

沈筱筱晃了晃腦袋,意識漸漸的清醒過來。

沈四分捂住喉嚨,轉過身,本是打算拿出自己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指責指責一番敢嚇唬自己的傢伙,只是當看到對方那高大偉岸的身軀之後,他默默的低下了頭,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沈晟風的目光下挑,落在孩子手裡緊緊拽着的那一個包裝袋上。

沈四分感受到了來自父親那強而有力的視線,默默的將包裝袋丟在了地上,然後用自己的小腳丫推着包裝袋往旁邊哥哥的方向伸了過去。

沈晟風道,“你當我瞎了嗎?”

小四分無辜的閃爍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珠,“弟弟就吃了一顆,就一顆。”

“你下次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記得把糖紙一併都吃了。”沈晟風招呼着孩子過來。

沈四分覺得自己的雙腳沉重到邁不開。

沈晟風和顏悅色的笑了笑,“過來,爸爸不打你,不罰你。”

沈四分依舊一動不動,他明明的就聽見了爸爸心裡想的是:等這個臭小子過來,老子一定弄死他。

沈晟風主動上前一步,“這是有膽子偷零食,沒膽子見爸爸了?”

沈四分鼓着嘴巴,小心翼翼的說着,“爸爸,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打我好不好?”

沈晟風沒有回覆。

沈四分繼續道,“跟媽媽有關係。”

沈晟風抿脣一笑,“爸爸什麼時候要打你了。”他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小傢伙的圓鼓鼓的腦袋。

沈四分踮着腳靠在他耳邊,小聲道,“媽媽房間裡的書桌抽屜裡放着一封信。”

沈晟風疑惑,“什麼信?”

“寫給你的信。”

沈晟風噌的一聲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間。

沈四分看着被打發走的爸爸,不得不爲自己的聰明機智豎一豎大拇指。

只是他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很濃的殺意在自己身後凝聚,他謹慎的轉過身,自家親姐那一雙大眼瞳看得他心裡拔涼拔涼的。

沈筱筱嘴角微微上揚,“我們和弟弟玩遊戲好不好?”

沈四分轉身就跑。

沈筱筱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像扔保齡球那樣直接從窗口處拋了出去。

肆虐的風吹拂在沈四分的耳畔間,他那精心梳好的髮型早已被吹得亂七八糟。

沈三分站在窗口處,擡起右手一揮。

沈四分急速下墜的身體重重的砸在了一層光圈上,劇烈的衝擊,使得整個光圈都猛烈的顫了顫。

沈筱筱早已跑到了院子裡,看着浮在距離地面一米位置的弟弟,她伸出手握住了弟弟的手臂。

沈四分還有些懵,整個人都沒有回過神,身體又一次被拋的可高可高了。

“我是不會放過你們兩個的。”淒厲的聲音迴盪在院子裡。

附近正在訓練的士兵聽着這氣吞山河般壯烈的聲音,一個個面面相覷一番。

士兵甲揉了揉自己明顯有些老花眼的眼睛,“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孩子飛起來了。”

士兵乙放下水壺,他沒有看到什麼,只聽見了一聲悽婉中帶着不甘心,不甘心裡又摻雜着許多無可奈何,無可奈何裡又凝聚了幾分雄心壯志,總而言之,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他聽出了人生百態的味道。

士兵丙嘖嘖嘴,“小孩子在玩遊戲,誰輸了都喜歡說一兩句逞能的話,就你們一個個的疑神疑鬼。”

士兵丁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他仰頭面朝着藍天白雲,氣喘吁吁道,“我快死了,你們不要去關心孩子了,關心關心咱們接下來會不會某一天猝死在營區裡吧。”

士兵甲有些懷疑,他站起身,踮着腳尖再望了望附近,“我剛剛確實是沒有看錯啊。”

話音未落,沈四分那小小的身板再一次被拋向了高空,這一次拋的更高更遠更加的一目瞭然。

四雙眼愣愣發呆的盯着孩子已經掉下去的方向。

士兵甲,“我應該沒有看錯吧。”

士兵乙:“我也應該沒有聽錯吧。”

士兵丙:“城裡來的孩子就是會玩。”

士兵丁在地上默默的爬走了。

蕭菁結束了訓練,走在綠蔭地下,她拿着毛巾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頭髮。

突然一雙手從一棵大樹後伸了出來,未有絲毫遲疑的一把摟住她的腰,強勢霸道的將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身體給抱到了樹後面。

蕭菁瞠目,“你這是想做什麼?”

沈晟風捂住她的手,目光繾綣,“我看到了。”

蕭菁不明,“你看到了什麼?”

沈晟風伸手進自己的衣兜裡,將自己摺疊好的信件拿了出來。

蕭菁見狀,忙不迭的準備搶回來,“你是怎麼發現的?”

“不管我是怎麼發現的,我反正就是發現了。”沈晟風擡起她的下顎。

蕭菁看着他如此認真的眼神,苦笑道,“你看了?”

沈晟風不置可否,“看了,很認真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三遍。”

蕭菁輕咬紅脣,“我——”

沈晟風捂住她的嘴,“什麼話都不要說,聽我說,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也曉得你爲什麼要這麼想,我們是夫妻。”

蕭菁小聲的說着,“我以爲你會生氣。”

沈晟風搖頭,“我爲什麼要生氣?”

蕭菁看着他的眼,他的眼中自己的影子被漸漸的放大,她嘴裡的話本是呼之欲出,卻是話到嘴邊又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有些難以啓齒的感覺。

沈晟風捧住她的臉,細細摩挲,“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可是情到濃時又想着控制自己,所以你纔會想到把這些話書寫下來,我的小菁,你可真聰明。”

蕭菁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她好像聽明白了,敢情是自家隊長大人誤會了。

沈晟風雙目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她的眼瞳,如同初春時節開滿了漫山遍野的鮮花,美麗的讓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控。

蕭菁掩嘴一笑,“這封信是我寫的,可是我是準備給——”

沈晟風靠近他,幾乎是額頭觸碰着她的額頭,他的聲音很低沉,故意壓的很低很低,他道,“什麼話都不要再說了,讓我再靜靜的看看你,如同你信上所說那般,有時候不必言說,我懂你懂,我們都懂。”

蕭菁握上他的手,面色嚴肅,“老公你聽我說,這封信是我寫的,可是不是給你寫的。”

“我知道你不是給我寫的——”沈晟風臉上表情一僵,他急忙推開懷裡的女人,自上而下的看着她,“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蕭菁伸出自己的小手輕輕在他的心口位置畫了畫圈圈,“過兩天就是林七的忌日了,我想去看看他。”

沈晟風一把將手裡的信件捏成一團,他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裡那莫名燃燒起來的熊熊烈火。

我家夫人寫了一封感天動地的情書,然而是送給別人的。

作爲一個男人,他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當着她的面把這封信給撕成渣渣,讓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蕭菁看着他的臉色由最初的緋紅漸漸的變得蒼白,最後再鐵青一片,可想而知,自家隊長大人承接着多大的火力衝擊。

沈晟風深吸一口氣,牽起她的手把手裡捏成一團的信件放在了她的手裡,然後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了。

蕭菁追了兩步,一邊跑着一邊說着,“老公你不會生氣了吧?你真的生氣了嗎?”

沈晟風搖頭,很鄭重的搖頭,語氣如常,不溫不火,“我怎麼會生氣呢?我可是能屈能伸的大將軍,怎麼可能和一個陣亡了幾年的英雄斤斤計較這種小事情。”

“真的沒生氣?”蕭菁往前大跨一步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

沈晟風一巴掌捂住她的小腦袋,輕輕的帶着她往旁邊挪了挪。

蕭菁望着他彆扭的背影,忍俊不禁道,“你這是回宿舍?”

“嗯,有點事。”沈晟風直言不諱道。

蕭菁再一次跟上前,“有什麼事?”

“你還是不要跟着我了,我怕等一下你看到了會心疼。”沈晟風止步,目光凝重的看着旁邊的小身影。

蕭菁頓了頓,從他的言語裡以及眼神裡,她擡頭望了望身前的那棟大樓,孩子們這個時候應該在宿舍吧。

沈晟風大步流星般踏上了樓梯。

蕭菁雙手背在身後,繞着花壇轉上兩圈。

沈四分渾身痠痛的倒在地毯上,“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你們家裡最可愛、最天真、最善解人意的弟弟?”

沈三分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主動打開門,“爸爸。”

“出去玩吧。”沈晟風朝着三兄妹揮了揮手。

沈四分一個激靈的擡起頭,見到來人之後,他順着牆角慢慢的移動着自己的小身板,企圖不露痕跡的溜出屋子。

“脫褲子。”沈晟風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再解開了袖口。

沈四分眨了眨眼,看父親那陣勢,這是準備把自己往死裡揍啊。

沈晟風見他始終趴在地上,捲起袖子,“不想脫也沒關係。”

沈四分吞了吞口水,“爸爸,我就偷吃了一袋梅子。”

“嗯,一顆梅子一棍子,你自己數一數吃了多少顆。”

“一顆,就一顆。”沈四分迫不及待的豎起自己的手指頭。

沈晟風道,“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我就自由發揮了。”

“……”

沈晟風拿出藤條,“是趴着還是撅着?”

“……”還能自己挑動作,父親果然善解人意。

沈晟風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過來。”

沈四分委屈的咬了咬自己的下脣。

沈晟風目不轉睛的盯着孩子,“不要企圖控制我。”

沈四分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家老父親。

沈晟風知道孩子在控制自己,他也想過反抗拒絕他的控制,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孩子的能力似乎越來越不受他的束縛。

沈四分擡起手一拍。

沈晟風身體一倒,直挺挺的倒在了地毯上,眼神無力的望着天花板,毫無意識。

沈四分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桌上的幾袋餅乾。

“咯吱。”沈三分將自己的小腦袋從門縫裡擠了進去,他似乎早已料到了自家弟弟會這麼幹。

沈四分回過頭,捂了捂自己被嚇得怦怦亂跳的小心肝。

“你敢控制爸爸?”沈三分蹲在沈晟風面前,輕輕的戳了戳他的身體,果然一動不動。

沈四分委屈的嘟了嘟嘴,“爸爸會打我的。”

“原本估計只是適當性的揍你一頓,現在怕不只是揍一頓這麼簡單了。”

沈四分拼命的往口袋裡塞餅乾,“我要回家。”

“營區距離沈家三百公里,也不是特別遠,憑你的腳力十天半月應該能夠回得去。”

沈四分戳了戳自己的腦袋,“哥。”

沈三分將爸爸從地上託了起來,讓他面朝着弟弟。

沈四分愣了愣,他雖然知道父親現在的意識全無,可是看到那雙眼,他還是被嚇得打了一個冷噤。

沈三分打了一個響指,燈光點亮,“我配合你,把爸爸這段記憶消了。”

沈四分面上一喜,“哥哥——”

“但是你得答應過一個要求。”

沈四分縮了縮脖子,“哥哥我聽到了你心裡的聲音。” Wωω.ttκǎ n.℃o

“那你就乖乖的聽話,不許再偷媽媽的零食。”

沈四分驕傲的扭着頭,“我想吃。”

沈三分將沈晟風平躺回地板上,然後站起身,“櫃子裡還有幾袋餅乾一起帶上吧,路途遙遠,保不準你走着走着就餓死了。”

“哥,哥,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沈四分對了對手指頭,“人家答應你就是了。”

沈三分蹲在地上,掌心貼在父親的腦門上,輕微的電流有些灼熱感。

沈四分坐在父親的面前,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忘記今天,睡一個好覺。”

窗臺前,兩道身影迎風而站。

沈四分嘀咕道,“如果以後爸爸想起來了,會同時削了咱們倆。”

沈三分瞥了他一眼,“你幹這種諢事的時候有想過被打的後果嗎?”

沈四分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好像從來沒有想過。”

沈三分摸了摸肚子,“餓了,吃飯去。”

“哥哥,你就不怕爸爸打你嗎?”

“他打不過我。”沈三分擡手一揮,屋內燈光全部熄滅。

沈四分拱了拱鼻子,“你敢跟爸爸作對嗎?”

沈三分停了停雙腳,兩隻手隨意的搭在口袋裡,搖頭道,“不會。”

“爲什麼?”

“百行孝爲先。”

沈四分嘴角微抽,“你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像騙小孩的?”

“你不就是小孩子嗎?”沈三分擡起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哥哥把雞腿給你吃。”

沈四分皺了皺眉,“我怎麼覺得你這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或者你把雞腿給我吃?”

沈四分邁開雙腳往前跑開了幾米遠,“不行不行,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陽光明媚,歲月如初。

蕭菁走在宿舍前,輕輕的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老公?隊長?沈晟風?”

沒有人回覆。

她推門而進,看到了背對着房門口正躺在牀上的背影,一看那道背影就知道對方肯定在生悶氣。

蕭菁儘量的放緩着腳步,慢慢的走到了牀邊,她伸出手溫柔的戳了戳自家隊長的那寬厚的後背。

牀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蕭菁索性坐在他旁邊,低喃着,“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氣了。”

她說完這句話,故意伸長脖子看了看對方的反應。

沈晟風依舊一動不動的背對着她,瞧那驕傲的模樣一看就是生了很大很大的氣。

蕭菁長嘆一聲,“要不我重新給你寫?”

沈晟風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那僵硬的動作。

蕭菁等不下去了,直接將他拉扯了過來。

沈晟風腦袋有些暈,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視線裡緩緩的映上她的五官,當看清楚她的模樣之後,溫婉一笑,“小菁怎麼過來了?”

蕭菁眉頭不可抑制的皺了皺,她潛意識裡覺得隊長好像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沈晟風坐起身,捂了捂自己的頭,“我怎麼會在宿舍裡?”

蕭菁詫異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說話奇怪到就像是失憶的隊長,她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晟風握上她的手,“怎麼了?”

蕭菁急忙搖頭,“沒、沒事。”

沈晟風環顧病房四周,“我怎麼覺得我好像睡了很久,難道是昨晚上訓練太累了?”

蕭菁如鯁在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四分竟然敢對他親爹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諢事。

太過分了,太不孝了。

沈晟風笑了笑,“小菁這是怎麼了?”

“老公你還記得昨晚上的事嗎?”蕭菁試探性的問着。

沈晟風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沒事,咱們過兩天再去後山。”

蕭菁點了點頭,“我還以爲你一覺醒來,全都忘了。”

沈晟風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麼捨得忘了?”

“叩叩叩。”房門輕響。

“什麼事?”蕭菁站起身。

門外士兵回覆,“長官,林琛予中將到訪,正在您的辦公室裡。”

蕭菁下意識的看向自家隊長,“林琛予這個時候跑過來做什麼?”

“應該是爲了特戰隊聯合訓練的事而來。”沈晟風穿上軍裝。

蕭菁跟隨在後,“可是他不是在休假嗎?”

“誰知道他又在盤算什麼。”沈晟風走下樓道。

陽光如火如荼的落在地面上,空氣裡的水分被一點一點的蒸發揮散,整個地面浮動着一層清晰可見的熱浪,整個營區,難以言說的熱。

操場上,所有士兵已經進入了午休時間,此時此刻,正是一天之內最炎熱的時間段。

然而一道小身板卻是並不怕熱那般蹲在操場中心位置,任憑太陽如何的暴曬,她依舊不爲所動的蹲在地上。

沈四分啃着雞腿從食堂方向尋着綠蔭處往宿舍走去,剛走了兩步就見到了操場中心像個傻子一樣曬太陽的傢伙。

目測這個小傢伙的身高,應該只有三四歲左右。

沈四分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玩味興起的盯着太陽底下的小女孩。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沈四分就算是沒有曬太陽也被熱的一頭汗,他等不下去了,用着一片大樹葉遮着陽光跑到了操場中心,開門見山的問,“你不熱嗎?”

小女孩擡起頭,就看了沈四分一眼,繼續埋頭盯着地上正在搬運糧食的螞蟻們。

沈四分蹲下身子,再次詢問着,“你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就真的不怕曬?”

小女孩伸手戳了戳跑出了隊列的螞蟻,沒有回覆。

沈四分忍不住的用頭上的葉子把一羣螞蟻給全部撥開,“我在和你說話。”

小女孩大概是看夠了,站起身往旁邊跑開了。

沈四分追上前,擋在她面前,看着她穿着的一條小裙子,繼續問,“我問你話你還沒有回答呢,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女孩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不怒不急,似乎在和他比耐力。

沈四分同樣軲轆着兩顆大眼珠,他很努力的在聽這個小女孩的心裡的話,可是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他目光更加深邃的落在她身上,眼瞳被陽光照耀的一閃一閃,“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眼珠子往旁邊看了看,沒有回覆。

沈四分看她注意力不集中,忍不住的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腦袋,繼續四目相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不舒服的扯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又跑開了。

沈四分眨了眨眼,她好像並沒有被自己控制?

小女孩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停車場,空蕩蕩的地方,四下無人。

“小傾,怎麼跑這裡來了?”秦依然趴在圍牆上,看着跟自己一牆之隔的孩子,招了招手。

小女孩伸出手,想要抱抱。

秦依然翻牆跳下來,替小傢伙擦了擦臉上的灰土,“又去看螞蟻搬家了?”

“有個哥哥。”小女孩指着自己剛剛跑過來的地方。

秦依然笑了笑,“你沈叔叔家裡的孩子也在這裡,要不要去找他們玩?”

小女孩搖頭,“好笨的哥哥。”

秦依然寵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當然了,咱們小傾纔是最聰明的。”

“依然,小傾,我的寶貝們。”林琛予像踩着風火輪那般一路風馳電擎的跑了過來。

秦依然擡起手製止着他,“站住。”

林琛予一個急剎車,規規矩矩的站直身體。

秦依然點了點頭,“穩重一點。”

林琛予踏着正步走過來。

“談完了?”秦依然問。

“沈晟風那坑貨,我當初是怎麼瞎了眼纔會跟他有那麼一段風花雪月的往事?”林琛予忍不住的嘆息道。

“天很熱了,走吧。”秦依然牽着孩子的手走向停車區域。

林琛予搶先一步打開車門,“老婆慢一點。”

蕭菁站在操場邊,瞧着離開的三道身影,掩嘴笑了笑,“其實剛剛林中將說的那些事也不是不可以。”

“憑他那點能力還是別來獻醜了,最後怕是真的醜態百出就成笑話了。”沈晟風替她遮了遮太陽,“這裡曬人,回去吧。”

蕭菁準備轉身回宿舍,卻見旁邊不遠處正捧着一本書走來的沈三分同志。

沈三分注意到有人正在窺視他,擡了擡頭,當看清楚是自家母親之後,眼底的抵禦情緒被一拋而散,他合上書本,小跑上前,“媽媽。”

蕭菁莞爾,“在看什麼?”

“哥哥借給我的兵法雜論。”沈三分望了望不遠處的幾道陌生身影。

蕭菁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你林叔叔,還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沈三分雙眼落在正在爬車的小女孩身上,她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裙底處好像還有幾個小蝴蝶結,蝴蝶結的中心處有一兩顆碎鑽,陽光虛虛實實的落在其中時,鑽石的碎光微微閃耀,有些許亮眼。

蕭菁牽上孩子的手,“走吧。”

沈三分點了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母親身後,“媽媽。”

“嗯,怎麼了?”

“你的臉被曬的好紅好紅。”沈三分咧開嘴笑着。

蕭菁皺了皺眉,“所以說不喜歡夏天。”

沈三分擡頭看了看天空中更加耀眼的太陽,“要不要下場雨?”

蕭菁止步,低眸凝視着孩子,“三分這麼厲害了?”

沈三分搖了搖頭,“沒有。”

蕭菁蹲下身子,語氣凝重,“你要記住一點,咱們的能力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來炫耀的,在普通人面前,我們要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明白嗎?”

“知道。”沈三分學着媽媽的樣子,擡起手,昂首挺胸的敬禮,“是,長官。”

蕭菁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我不希望某一天你們和爸爸一樣被軍部的人強行的加上另類兩個字,更不希望他們逼着你們簽下一份不再有人身自由的契約書,我希望的是我的孩子們能夠與世無爭的長大,自由自在的生活。”

沈三分抱住媽媽,“我會好好的保護哥哥姐姐還有弟弟。”

蕭菁笑着捧着他的臉,“真乖,咱們慕麟真聽話。”

“叮……”沈晟風原本不忍出聲打擾其樂融融狀態下的兩母子,卻是沒有想到會突然響起一陣鈴聲。

蕭菁依聲看過來。

沈晟風打開手機,按下接聽,“我是沈晟風,什麼事?”

“毗鄰鐵鷹特戰隊的鄰縣發生了一場特別事故,需要你即刻派人查看。”沈晟煌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

沈晟風眉頭微蹙,“什麼叫做特別事故?”

沈晟煌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只得給一個大致說法,他道,“聽說是有什麼東西變異了,正在大面積的攻擊居民。”

沈晟風掛斷手機,一時之間無法想象什麼叫做變異。

蕭菁注意到他緊皺的眉頭,同樣提高警覺,“怎麼了?”

“大哥給了我一個特殊任務,讓我調查一下鄰縣出了什麼事。”

蕭菁聽得一知半解,“鄰縣是指我們鐵鷹隊隔壁的那一個鎮子嗎?”

沈晟風點頭,“我派人去調查一下情況。”

蕭菁看着離開的身影,也沒有過多的理會,牽着孩子的手準備走回宿舍。

“嗡嗡嗡,嗡嗡嗡。”一陣像是蒼蠅的聲音鬧騰在蕭菁耳側,她下意識的伸手揮了揮。

“什麼東西?”蕭菁不敢置信的盯着蟄伏在自己手臂上的一個蟲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臂便被咬了一口,起初她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而是麻痹感,像是手臂失去知覺了那種麻痹感。

沈三分聽見聲音擡起頭,天空中還有幾隻飛蟲撲騰着翅膀。

“會咬人。”蕭菁將孩子藏在自己身後,她的左臂還沒有恢復知覺,她驚愕的看着體積至少有自己大拇指大小的蟲子,護着孩子往後退着。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飛蟲更加密集的飛了過來。

沈三分目光如炬的盯着母親紅腫起來的手臂,抓住她的手用力的往自己身後一扯。

蕭菁失去平衡的往後踉蹌一步,還沒有站穩身體,原本還在自己面前撲騰的蟲子一隻一隻被燒成渣渣的落在了地上。

沈三分回頭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母親,小心翼翼的扯開她的手臂,手指頭在她的皮膚上畫了一個小圈圈。

蕭菁手臂襲來一陣電流,濃血從傷口處被擠了出來,漸漸的恢復了知覺。

“什麼東西?”鬧騰聲從宿舍方向傳來。

蕭菁擡頭望向天空,原本還是豔陽高照,卻是不知不覺被烏雲蔽日,整個視線變得昏暗。

鋪天蓋地的蟲子密密匝匝的出現在營區上空,吵鬧聲像壞掉的發動機聲音,鬧得人心裡一陣一陣發麻。

蕭菁喘着氣,“蝗蟲?”

沈筱筱趴在窗口處,睜大了眼睛,“哥哥,好大的蟲子。”

沈慕簫本是不以爲意的看了一眼,卻是頓時目瞪口呆,回過神之後幾乎是手腳並用的跑到了窗口處,一把將窗戶緊緊合上。

窗口處正巧夾着了一隻飛進來的蟲子,蟲子鋒利的獠牙散發着幽冷的寒意,它很努力的想要從窗縫裡擠進來。

沈筱筱被嚇得退後一步,“哥哥,那是什麼東西?”

沈慕簫拿起旁邊的小刀子直接戳下去。

蟲子掙扎了兩下便停止了鬧騰。

沈筱筱臉色一陣青白,“哥哥,飛進來了,飛進來了。”

沈慕簫望着身後嗡嗡嗡的鬧騰聲,急忙將妹妹保護在自己的後面,雙手執刀,胡亂的砍着。

“媽媽。”沈筱筱帶着恐懼的聲音從宿舍方向傳來。

蕭菁下意識的站起身,“不好了,全部飛過去了,都飛過去了。”

沈四分本是藏在樹上啃着土豆,剛吃了一個,就發覺有什麼東西在撓癢癢,他不耐煩的把黏在自己頭上的東西給扯了下來。

蟲子驕傲的揮動着自己的翅膀,很努力的想要從這個大傢伙的手裡掙扎起來,奈何勢單力薄的自己飛出去,它憋着一口氣,發出了亢奮的一聲共鳴,招呼來了自己的千萬只同盟戰友。

沈四分原本不甚在意這種大蟲子,可是當一隻兩隻無數只蟲子一同進入視線之後,他一個控制不住平衡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

“嗡嗡嗡,嗡嗡嗡。”蟲子密密麻麻的進入他的視線。

沈四分吞了吞口水,默默的把手裡的烤土豆遞了過去,“見者有份,吃吧。”

蟲子一擁而上,眨眼間,他手裡的土豆只剩下一層皮了。

沈四分嘴角中風似的抽了抽,“吃過我的飯就是我的人了,不許再跟着我了。”

蟲子一個勁的跟着他飛着。

沈四分深吸一口氣,他試着靠自己的意念征服這羣不聽話的傢伙,他輕喚,“自己咬自己。”

一羣蟲子像打羣架似的互相撕咬了起來,不過片刻,便是陣亡一大片。

“媽媽。”沈筱筱帶着哭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沈四分聽見哭聲擡了擡頭,“姐姐?”

蕭菁不再顧忌這些能夠隨時威脅她的蟲子,抱起孩子準備跑回宿舍。

沈三分卻是從她懷裡掙脫了出來,直接脫了控制住他多餘能力的衣服褲子,只剩一條褲衩,他擡起手,狂風驟現,烏雲滾滾。

蕭菁望着孩子周圍散發的強大電流量,不敢過多的靠近。

蟲子彷彿也察覺到了危機,撲騰着翅膀轉移着目標。

“哐當。”一陣電閃雷鳴,蒼穹之上遮蔽了半邊天的飛蟲被一陣光暈籠罩,嘭的一聲,全部爆裂,蟲子屍體恍若驟降的傾盆大雨覆蓋在地面上,整整蓋了一層。

“小菁。”沈晟風眼見着聚集在自家媳婦兒周圍的蟲子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疾步而至,雙手一抓,蟲子在他的掌心裡瞬間被腐蝕的乾乾淨淨。

蕭菁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老公,這些是什麼東西?”

“看來不用調查了,這些蟲子變異了。”沈晟風護着她步步後退,“它們應該是從鄰縣飛過來的。”

蕭菁幾乎可以想象鄰縣變成了什麼情況,蝗蟲本身就是一種羣居動物,它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更何況現在是變異的蝗蟲具有很強烈的攻擊性,而且被咬噬之後身體會出現麻痹感暫時性動彈不得。

沈晟風本以爲這羣傢伙會繼續進攻,卻不料它們一隻只鬧騰着就飛走了。

原本不遠處的一排整整齊齊的楊柳也是變得殘破不堪,一棵棵猶如風燭殘年隨時都會枯萎似的。

沈三分將衣服穿戴整齊。

沈晟風似乎知道了爲什麼這些傢伙會跑了。

“別咬我啊,咬你們自己,咬你們自己啊。”沈四分一路跑着跳着從不遠處奔馳了而來。

他的身後還跟着幾隻不肯罷休的蟲子,似乎不咬他一口心裡不平衡。

沈四分轉過身,集中精神,“滾出去。”

蟲子嗡嗡嗡的掙扎着,最後還是揮着翅膀飛的遠遠的。

沈四分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平躺着,他的衣服早已是破爛不堪,手臂上還有幾個紅腫的咬痕,看那樣子被咬的也很慘。

偌大的營區,一片哀嚎。

沈晟風看着或多或少都被咬傷的士兵們,醫務兵正在處理傷口,但由於臨時發生了這種緊急情況,醫務室內藥水有限,只得暫時性的消毒清創。

裴禕簡單的統計了一下受傷人數,道,“基本上無一倖免。”

“通知了軍部沒有,我們需要裝備才能進入鄰縣。”沈晟風問。

“已經通知了,軍部給了回覆,大概會在明天上午左右第一批裝備空投下來。”

“這批蟲子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讓軍部留意一下,必須儘早全部處理乾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沈晟風走出了醫務室。

一輛車停靠在醫務室前。

沈晟風看着來人,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皺成川。

馮程面帶微笑,一看就是另有目的。

沈晟風上前,敬禮,“長官。”

馮程走在臺階上,“聽說鐵鷹隊在一個小時之前遭遇了蝗蟲侵犯?”

“目前不知道是哪一類蟲子,但攻擊性很高。”沈晟風如實回覆。

馮程停了停腳步,“這些年我一直覺得沈家有問題,而不是單純性的問題。”

沈晟風打算忽略這個問題,“長官不遠千里趕過來是有重要的事和我商議?”

馮程回頭,兩兩四目相接,“我想說什麼,你會不清楚?”

沈晟風不卑不亢道,“請長官明示。”

馮程臉上的笑意更濃,“我以爲憑你的聰明勁兒,不需要我多費口舌什麼,看來我是不得不明說了。”

沈晟風沉默。

馮程道,“之前我一直以爲或許是我的幻覺,畢竟鬼神之說太過玄乎,要我相信很困難,後來親臨其境過後,我是深信不疑了一段時日,可是時間越久,我就越覺得奇怪,直到剛纔發生的事後,我才確定了我的猜測。”

沈晟風眯了眯眼,鐵鷹隊裡有眼線。

馮程大笑一聲,“你不要覺得是鐵鷹隊裡誰走漏了風聲,如此大的陣勢,想要掩耳盜鈴,怕是困難。”

“長官您可能誤會了什麼?”

“孩子,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自小身體特殊,我很清楚,當年祁老他們三個人逼着你做的事,你放心,我絕不會逼你的孩子。”

沈晟風繼續保持沉默。

馮程嘆口氣,“其實我就說我的來意吧。”

“長官似乎是有求於我。”

馮程點了點頭,“這事是我的錯。”

沈晟風似乎聽明白了一些,“變異的蝗蟲是因爲您?”

馮程欲言又止,最終不得不點頭承認,“最近軍部在秘密研究一場實驗,只要成功就能夠確保軍力大大提升,可是在實驗過程中出現了bug,致命bug,實驗對象跑了,也就是一隻小白鼠,我們沒有想到逃跑的這隻小白鼠會造成這樣可怕的後果,應該是說生物鏈的可怕後果。”

“所以您找上了我?”

“無論是出於對我的幫助,還是對國家的幫助,幫幫我。”

沈晟風轉過身,“長官,這種事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既然您能研究出這種東西,就應該有攻克它的辦法。”

“你是打算袖手旁觀?”

“我的任務是負責撤離鄰縣居民。”

馮程見他拒絕,大步阻止他的去路,“這事已經不關乎我一個人的私事了,如果變異蟲子繼續變異,你可有想過後果?”

“後果?如果我答應了您,您可有想過我孩子的後果?”

馮程語塞,他猶豫了片刻,保證道,“我會封鎖消息。”

“當年軍部在找上我的時候,也說過相同的話,可是留給我的是一份軍令,一旦有異,立即銷燬。”

馮程被堵得無話可說。

沈晟風再道,“我是軍人,我的生死理所應當爲人民服務,可是我的孩子並不是軍人,不能因爲他們生在軍人的家庭裡,就理所當然放棄自由一心爲民鞠躬盡瘁。”

“晟風——”

“長官請回吧。”

馮程欲言又止,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對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蕭菁聽見了兩人的談話,她站在拐角處,目光灼灼的望着出現在視線裡的隊長大人。

沈晟風停了停步,“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

沈晟風牽上她的手,“不用理會。”

蕭菁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纏,“正如你所說我們是軍人,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太多,雖然我很努力的想要給孩子們一個平凡的生活,可是註定不是平凡的人,何必強求他們安寧在世?”

沈晟風垂眸看着地面,樹影潺潺,“也許你是對的。”

陽光燦燦的照耀在大地上,一道小身影悄然走近路邊停靠的那輛車子。

馮程抽了一根菸,還沒有吐出嘴裡的煙氣,車門輕輕晃了晃,他被嗆了一口煙,詫異的看着旁邊的小傢伙。

沈三分放下手裡的書籍,開口道,“馮爺爺。”

馮程喜極,“三分?”

“馮爺爺,我可以答應你這件事,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沈三分開門見山道。

馮程急忙把菸頭丟出車窗外,“你說。”

“我要足夠的自由。”

馮程不明,“什麼意思?”

“無論以後我入伍還是不入伍,軍部不會強求我、強求我家人做任何事,我有自己需要第一時間保護的人。”

馮程未加思索的點頭,“好,我答應你。”

“我不會簽署任何軍令。”

“好。”

“軍部也不能要求我哥哥姐姐還有弟弟做任何事。”

“好,還有別的要求嗎?”

沈三分從車裡跳了出來,“沒有了,我回去換一身衣服,晚上還得趕緊趕回來,媽媽說了今天吃烤肉,我要負責烤。”

馮程望着小孩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眉頭難以控制的皺了皺,多少年後,他依舊記得這一個午後,那個朝氣蓬勃的小孩子回眸時,眼裡散發的霸道氣勢,彷彿在威脅自己,如果他敢違背自己許下的承諾,必然是……天怒人怨!

宿舍裡,蕭菁找出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平整的放在桌上。

沈三分推開了宿舍門,一眼便瞧見了面朝自己微微一笑的母親。

蕭菁朝着他招了招手,“過來。”

沈三分卻是一動未動,他喜歡這樣靜靜的觀察母親,喜歡看她由內而外散發的純真笑容,他想做的,能做的,即將做的,也許只是爲了保護這個女人一世無憂的安寧微笑。

“怎麼傻了?”沈晟風揉了揉孩子的腦袋,牽着他的手走到了牀邊。

蕭菁蹲下身子,將他髒兮兮的衣服脫了下來,“不要逞能,明白嗎?”

沈三分踮起腳尖抱住她。

蕭菁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好穿衣服。”

沈三分張開雙臂,任憑母親把衣服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蕭菁捧住他的臉,溫柔的一吻落在他的額頭上,“去吧,我的小英雄。”

沈三分站直身體,敬禮。

沈晟風站在窗口處,居高臨下的看着離開營區的車子,“馮程那隻老狐狸肯定不會這麼簡簡單單的答應我們不暴露孩子。”

“軍部向來都是彼此牽制,馮程之所以秘密實驗,肯定是爲了以防後患。”

“經此一事後,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放棄實驗。”

“所以,我們也應該試着讓孩子們成長起來了。”蕭菁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菁說得對,是時候了。”

不遠處的天,藍澄澄的,特別清澈。

一日復一日,再瘦弱的雛鳥也有展翅飛翔衝破藍天的那一天。

然而,沈四分卻不是這麼認爲的。

他趴在地上,滿目幽怨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一雙鋥亮的軍靴,他心裡滋生一種想法,我要清空父親的記憶,讓他忘記訓練他們的這個最錯誤的決定。

沈晟風蹲在地上,將小傢伙從地上提了起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更不要以爲我沒有記起來你們兩兄弟清除我記憶的那件事。”

沈四分停止了掙扎,聽話的勾了勾手指頭。

沈晟風將他放在地上,吹響哨聲,“繼續訓練。”

蕭菁拿着一把扇子替自家老公大人擋着太陽光,“熱不熱?”

沈晟風勾脣一笑,“不熱。”

蕭菁遞上水壺,“渴不渴?”

沈晟風再笑,“有點渴。”

蕭菁急忙打開瓶蓋,“喝一口。”

沈晟風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你也喝一口。”

沈四分生無可戀的趴在地上,太陽光曬得他皮都快掉一層了,然而呢?他的親生父母竟然還當着他的面高調的秀着恩愛?他們你一口我一口喝的甜甜蜜蜜,喝的喪心病狂。

蕭菁輕輕的勾了勾他的手指頭,“今晚上去後山嗎?”

沈晟風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嗯。”

沈四分豎起耳朵,他們去後山做什麼?

蕭菁再道,“要帶東西嗎?”

沈晟風靠在她耳畔,“我帶。”

蕭菁紅了紅臉,“好。”

沈四分嘟囔着,“太過分了,他們大晚上的偷偷去後山吃東西。”

沈晟風拿過她手裡的蒲扇,輕輕的扇了扇,“熱不熱?”

“不熱。”蕭菁答。

沈晟風拿過水壺,“渴不渴?”

蕭菁點頭,“有點渴。”

沈晟風替她擰開瓶蓋,“我餵你喝。”

歲月如舊,你在,我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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