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荷蘭人號』正緩慢地接近巨蟹座M44殖民區外圍的行星帶。
這一帶最危險的地區,被稱做『辛普雷加底斯』。由於附近巨大行星的驚人重力,這一條軌道出現空間歪斜的現象,爲了避免意外,飛翔荷蘭人號打算用空間跳躍一口氣穿過這個行星帶。就在準備空間跳躍的前一刻,整艘太空船內人聲沸騰,所有人都在尋找奇項的下落。
指揮艙內的人手比從前少得多。女須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幾個船員操作空間跳躍前的座標設定。指揮艙的另一邊,三叔頭上縫了好幾針,坐在監視螢幕前,眼光迷濛地看着指揮艙中央的那個位子,老爺子的位子。
三叔忽然覺得眼眶酸澀,他想起過去四十幾年來老爺子對他的好。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原本的計劃,在『飛翔荷蘭人號』到達巨蟹座殖民區的時候,三叔會利用冬眠手術讓老爺子假死,然後在船上一片溷亂時,帶着大批的『莫尼穆西尼』金逃走,離開這艘他從出生到長大始終待着的太空船,他身處的巨大**。他總是幻想着新生,但從沒有一刻曾想過要改變或破壞這裡的任何一件事,更別說謀殺他向來敬重如父親的老爺子,那個不說笑的時候會露出寂寞表情的老人。
女須殺了老爺子!
三叔連想都不敢想這件事,可是它卻發生了。
指揮艙的艙門倏地打開,兩個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幹部走進來,在三叔面前停住。
「該給我們個解釋了吧?」一個老幹部開口,「別把咱們都當白癡了。」
「奇項偷了金子?」另一個老幹部接口說,「他幹嘛要偷金子?那些金子是他帶回來的,他要怎麼打發,誰能有意見?你們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老爺子在的時候是這樣。」三叔懶懶地,「現在老爺子走啦!他想吞這批金子可多是人有意見,他怎會不知道?」
「胡說八道!奇項這小子根本沒把那些金子當回事。你們幾個少把別人都當白癡了!」
「那小子的確沒把金子當回事,」三叔說,「他眼裡只有那個地球來的女的。誰知道?搞不好是那女的要金子,唆使奇項去偷啊~」
「不會。」一旁的女須忽然開口,「曲醜是『潘朵拉之盒』的末期患者,活不了幾天,要金子幹嘛?」
指揮艙忽然靜了幾秒。三叔睜大眼看着女須,女須表情漠然。
女須小的時候身體很弱,又瘦又小,老是病懨懨的。老爺子沒辦法,就丟給船上醫術最精的三叔照顧。
三叔還記得,那時候女須很愛吃水果糖,三叔在忙的時候,只要給他一包水果糖,他就會安靜地坐在一旁,邊吃糖邊等三叔忙完。有時候三叔一個手術做了8小時,纔想到旁邊的小孩子一餐飯一滴水都沒下肚,靜靜地張大眼睛等着他。
女須13歲的時候,三叔就開始斷斷續續地猥褻他。那時的女鬚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說一句話。
罪惡感?......當然!
三叔無時不刻地被罪惡感壓迫着。他想到,等女須長大了,總會反抗的,總會在衆人面前揭發這一切。那時候,三叔會得到懲罰,罪惡感也會消除。可是,女須一直都沒有這麼做。當他越來越長大成人,三叔開始相信他們之間有愛,當然不是一般的愛,他相信女須像愛一個父親那樣地愛他,感激他這麼多年來的照顧,讓女須在飛翔荷蘭人號裡越來越具有地位。
可是,這樣的想法,就在女須殺了老爺子之後開始動搖。
現在,三叔看着女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女須蒼白的臉看着他,視線穿過他身後。
三叔回過頭,另外兩個老幹部也緊盯着他身後的監視螢幕。螢幕上,兩個人影快步走動着。
穿着暗橘色工作服的奇項牽着曲醜,快步跑過居住艙走道的監視器前,消失在走道的另一邊。
船艙內馬上響起了緊急廣播聲,女須要船員們往奇項所在的居住艙集中。
「逮捕到奇項的人,比照找到金子的人一樣,」女須在廣播裡宣佈,「可以多分到10份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