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現在看直播的人，一定不少。
雖然這是個冷門網站，但這次追逃致死的事件……
鬧得實在是太大了。
網絡上，早已是沸沸揚揚。
“應該能勝訴吧……”
她望着直播畫面，不由握了握拳頭。
這次的判決，事關見義勇爲到底要不要承擔責任。
若是處理不當的話……
那真的會寒了無數人的心。
一個見義勇爲反被判罰的案例在前，未來的社會上將不會再出現見義勇爲的人。
做好事，還要顧及後果。
就算是聖人……
恐怕也要三思而後行。
……
晉城法院。
第二刑事審判庭。
秦牧慷慨激昂的聲音，迴盪在法庭之上。
“你放屁！”
“你別試圖偷換概念，我……我我說的明明是你們沒有注意方法，才把我兒子逼死的！”
原告席上。
原翠蓮漲紅着臉，再次忍不住反駁了起來。
“我……我兒子天生膽子就小，被伱們兩個凶神惡煞的人追逐，情急之下，纔會橫穿馬路！”
“律師都說了，你們這個事件構成了因果關係！”
“如果不是你們，慘劇根本不可能發生！”
她越說越氣憤。
在心理認同的作用下，愈發覺得自己有道理。
而秦牧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她。
冷冷說道：“那現在就說第三點，你所說的因果關係，根本不構成！”
這個案件的判定……
在刑法上，的確涉及了因果關係。
過失致人死亡罪，必須要有行爲導致了他人死亡，兩者需要構成因果關係。
“在法定意義上，因果關係分爲民法和刑法！”
“在民法上，因果關係指一定的人違反民事義務的行爲與損害後果之間的關係，而在這件案子裡，我們追逐搶劫犯，沒有違反任何民事義務。”
在司法的擴充解釋裡。
其實詳細規定了民法和刑法上的因果關係，以作爲量刑和定罪的指導。
就比如說民法上，要求造成了損害結果的原因……
必須要是消極的、違反民事義務的行爲。
而民事義務，包括法條上規定的、合同上規定的、道德層面約定俗成的等等。
這些條文頗爲枯燥。
若是該行爲是積極向上的，道德所鼓勵的，便不可以簡單將其定義爲因果關係。
也就是說……
從民法上來說，這段因果關係，在民事上，是不支持的。
“按照民法，我們追逐的行爲，理論上不會造成任何消極、違背道德的後果，因果關係自然不構成！”
秦牧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說道：“在刑法上，因果關係指的是人的社會危害行爲同危害結果之間的關係。”
“我想請問下原告方，我和樑成斌只是在街上跑步，這個行爲可曾危害到了其他人？”
這一句反問。
再次把原翠蓮說的啞口無言。
她完全沒想到，對方的口才這麼好。
才說到第三點，就把她起訴的內容駁斥了大半。
關鍵……
說的還都是她聽不懂的。
“第四點，你說我們無懺悔之心，這點更是無稽之談！”
秦牧沒有停頓。
趁着勢頭，繼續駁斥：“在事發之後，肇事司機華立，並未逃逸，當即撥打了110和120報警電話。”
“在事後，我們曾和警方積極溝通，配合定責。”
“畢竟事故發生了，誰都不想看到。”
“你口中的懺悔之心，只是你認爲的懺悔，想要我們向你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
“但是……”
秦牧冷笑了一聲：“我們本就沒錯，談何懺悔？”
“我沒有錯，樑成斌也沒有錯，犯罪行爲發生在眼前，我們做不到袖手旁觀！”
“白雪蘭沒有錯，她戴着金鍊子走在大街上，就算是招搖過市，也不能成爲他人犯罪的理由！”
“華立更沒有錯，事故發生後，做了所有該做事！”
“在這個事件裡，唯一有錯的……只有你兒子！”
“真要懺悔的話，也是他在九泉之下，向我們懺悔！”
一字一句。
鏗鏘有力，飄蕩在法庭上空。
在法庭上。
秦牧第一次展示出了鋒芒，無情的駁斥了原翠蓮的所有觀點。
的確。
這個案子裡，所有人都沒有錯。
唯一有錯的……
就是原翠蓮的兒子。
真要論因果關係的話……
若她兒子沒有搶劫，便不會發生後續的所有事情。
“你……你你……我兒子都死了，你居然還要這麼說他！”
而原翠蓮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
面紅耳赤的她，張牙舞爪，衝出了原告席。
就要朝着秦牧撓去。
時刻關注着現場狀況的法警見狀，立即上前，制止了原翠蓮的行爲。
“法庭之上，禁止打架鬥毆！”
周全民冷着臉，盯着原翠蓮，沉聲警告了一句。
“但是他罵我兒子！”
原翠蓮氣得渾身發顫，大聲反駁道。
周全民皺了皺眉頭，判定道：“剛纔是陳述環節，沒有任何辱罵言論，屬於正常觀點闡述！”
在刑事訴訟中。
開庭之後，先是原告陳述起訴狀以及事情經過。
再是被告反駁，說出自己不同的觀點。
在這個環節結束後……
他們合議庭，將針對雙方不同的觀點，進行歸納。
將本案的關注度，聚集在這些焦點上。
後續的舉證、質證、辯護環節，都是圍繞着這些焦點來展開的。
這也是法庭訴訟和吵架最大的區別所在。
除了要講究證據……
法庭訴訟，還需要圍繞核心焦點，來駁斥對方。
而吵架則是吵到哪裡就是哪裡。
有時候可能離題十萬八千里。
“被告方，請繼續發言。”
在喝止了原翠蓮後，周全民繼續看向了秦牧。
態度公正。
沒有摻雜絲毫感情色彩。
作爲審判長。
他在法庭上，便是司法公正的化身。
不允許有任何感情偏向。
秦牧點了點頭，繼續開口：“現在說第五點！”
“派出所和我們同步過部分信息，你的兒子夏圓，在執行此次犯罪之前，曾經就有過偷盜、鬥毆被拘留的相關案底。”
“你卻在訴訟詞上說，夏圓本性純善，簡直是顛倒黑白！”
這個消息。
是沈島那邊查詢之後，告知他的。
因爲他是事件的涉案人員，因此有權得知這些真相。
他們追逐的夏圓……
以前就曾經多次因爲偷盜、鬥毆，而遭遇過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
雖然時間不長，但在檔案裡……
卻是清清楚楚記載着多次犯罪記錄！
按照刑法的相關規定。
搶劫罪，一般判處三年到十年的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有過案底的從重處罰。
夏圓這次的搶劫行爲……
大概率要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第六點，關於賠償問題。”
最後。
秦牧深吸了一口氣，將己方的觀點說了出來：“此次案件，我們四人集體認爲自己沒有任何過錯，絕不進行任何賠償！”
原翠蓮除了要求他們承擔刑事責任之外，還要求他們進行民事賠償158萬。
原本。
根據相關部門的認定，除白雪蘭之外，他們每個人都要承擔5%的民事責任。
換算成賠償，大約是每人一萬出頭。
這也是原翠蓮爲什麼惱羞成怒的原因。
而現在……
秦牧當庭宣稱，他們這邊，一分錢也不賠！
他提出的六個觀點，每一個都是和原翠蓮針鋒相對的。
合議庭很快就雙方的陳述情況，總結出了本案的焦點。
周全民沉聲開口，歸納道：“經過原告、被告雙方的陳述，現在本院總結一下本案四個焦點。”
“第一，原告方認爲夏圓並非是搶劫犯，而被告方認爲原告執行了搶劫行爲，犯搶劫罪。”
“第二，原告方認爲夏圓的死亡，和被告方四人有着因果關係，而被告方否認存在因果關係。”
“第三，原告認爲對方行爲有偏激失當之處，應承擔刑事責任，而被告方認爲見義勇爲行爲，不該承擔刑事責任。”
“第四，原告方認爲，被告方需承擔民事責任，進行賠償，而被告方認爲該事件不該承擔民事責任。”
案件的四個焦點，很快便被整理了出來。
“當事雙方，對以上四個焦點，可還有要補充之處？”
隨後。
周全民例行詢問了一遍。
在確定了沒有新的矛盾衝突觀點補充後，沉聲開口：“接下來，進入舉證、質證環節。”
話音剛落。
原告席。
原翠蓮的辯護律師站了出來，提交出了一系列的獎狀、證書。
這些證書略微泛黃。
一看就有些年頭。
“法官大人，各位審判員，這些是夏圓在讀書時期得到的各種獎狀、證書，從小學開始，他便一直品學兼優……”
在辯護律師的闡述中，夏圓搶劫的行爲和平時有着很大的差別。
這個案件……
並不能簡單的以搶劫罪處理。
並且。
還表示除了白雪蘭的證詞之外，並未有實際監控拍攝到夏圓搶劫的一幕。
證據鏈上，存在着漏洞。
因此不能簡單的將夏圓判定爲搶劫犯。
他們辯護的方向，也很明確，將搶劫犯的身份移除。
如此。
後續的官司就很好打了。
被告席上。
白雪蘭聽到對方顛倒黑白的辯護後，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當時被搶的地方……
的確沒有任何監控，無法證實對方有搶劫她金項鍊的行爲。
當時除了她，也沒有其他人看到了她被搶的經過。
沒有監控，也沒有人證。
她沒想到……
纔剛開始，對方就抓住了這一點，發起了進攻。
“不要急。”
張瑋安慰了她一句，立即站了出來。
列舉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證據。
“這裡是事發之後，被搶金項鍊上的相關鑑定證書，以及我方當事人白雪蘭脖子上勒痕的鑑定證書。”
“從鑑定證書裡，可以得知，金項鍊存在我方當事人白雪蘭以及夏圓的指紋。”
“當時金項鍊被強行拉斷，脖子上產生的勒痕……”
張瑋有條不紊，陳述着案件經過。
力求將對方搶劫罪坐實。
在沒有監控和人證的情況下，定罪的確很難。
但不代表沒辦法。
法定上，是允許推定的。
比如說，金項鍊，爲什麼會被蠻力扯斷？爲什麼會出現在夏圓手中？爲什麼上面會有夏圓的指紋等等……
這些推定證據只要充足，加上相關被害人的證詞……
同樣可以確定罪證！
很多人覺得，沒有監控和人證就無法定罪的觀點，其實是錯誤的。
只要存在無可辯駁的物證，即便打死不承認……
一樣可以定罪！
當然。
完善的證據鏈，一般是包含了人證、物證、犯罪者口供、被害人陳述、證人證言這些。
而這兩份鑑定證書，還是秦牧在事情發生後……
提醒白雪蘭去做的。
不然的話，面對對方辯護律師的這一招，他還真沒有什麼好的應對辦法。
沒有鐵打的證據……
僅僅這個事件的認定，就要扯很久的皮。
“有個靠譜的隊友，打起官司就是輕鬆……”
反駁完對方的舉證後，張瑋看了眼秦牧。
心中長呼了一口氣。
不知爲何。
他莫名有些心酸。
當刑事辯護律師……
實在是太容易碰到那些豬隊友了。
畢竟刑事面前，自亂陣腳、自尋死路的被告真的非常多。
……
晉城。
某老舊小區。
“青嵐，吃飯了……這孩子，都看好幾個小時了，開庭審案有什麼好看的……”
青嵐的媽媽看了眼緊閉的臥室房門，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這個女兒……
難得回來一次。
這次倒是比以前孝順了很多，知道多陪陪爺爺。
就是有一點比較古怪……
回來後。
她帶了一大箱子書，裡面全是《刑法》《民法典》這些法律專業書籍。
把他們全家嚇了一跳。
今天更是一直待在房間裡不肯出來，全程在看某個庭審直播。
臥室裡。
“這個律師……好厲害啊。”
青嵐聽着很多她沒聽過的法律專業詞彙，眨了眨眼睛。
目不轉睛的盯着張瑋。
庭審已經進入了最激烈的環節，雙方都在不斷拿出證據，批駁對方。
試圖取得各個審判員的認可。
原翠蓮一方，辯護律師的水平的確十分強。
一直在找各種破綻和漏洞，將案情往他們的方向引導。
而秦牧這邊。
則是全程由張瑋負責訴訟，持續反駁對方，同樣無比精彩。
其實。
最爲精彩的，莫過於因果關係的辯護環節。
雙方就追逐和致死之間的因果關係，展開了激烈的辯護。
引用了歷年的經典刑事案例和相關法條。
只可惜……
她不是相關專業的，只是外行。
剛開始還能聽懂幾句。
當辯論進入到了高階理論環節，她就完全跟不上了。
“學法的人，邏輯思維……也太強了。”
她不由感慨了一聲。
正因爲如此。
所以學法的人，纔不能輕易得罪。
比如說秦牧。
這種人，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整治你！
……
晉城法院。
第二刑事審判庭。
旁聽席。
“好無聊啊，本以爲這次能看個好戲，沒想到又在扯皮。”
“我先睡一覺，宣判的事後喊我。”
“我感覺這個案子很簡單啊，怎麼上法庭之後，就變得這麼複雜了？”
“誰能告訴我，現在是誰優勢？”
“……”
張清源等人面面相覷，滿臉懵逼。
枯燥的法條，消耗掉了他們的耐心。
不少人又在法庭上睡着了。
好在法庭紀律裡……
只規定了不能喧鬧。
沒規定不能睡覺。
旁聽席上，黑壓壓睡到了一片。
場面十分壯觀。
甚至一旁的法警都看不過去了……
多次提醒。
但這些老人們年紀都大了，精力本就大不如從前。
遇到這種枯燥的扯皮案件……
根本扛不住睡意。
法警提醒了多次無果後，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畢竟……
法庭紀律上，從沒規定過旁聽的人不能睡覺。
然而……
睡了沒多久。
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就在法庭上響了起來。
“呼嚕嚕——”
大部分的老人呼吸都比較粗重，呼嚕聲非常響亮。
周圍的法警見狀，嚇得臉色慘白。
連忙上前。
喚醒了這些打呼嚕的老人們。
法庭上雖然沒有禁止睡覺，但這呼嚕聲實在是太大了。
一度驚擾了審判進程。
法庭前方。
包括周全民在內的所有審判員，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旁聽席。
滿臉無語。
“怎麼了怎麼了？開始判了嗎？”
張清源、李衛國等人被喊醒之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正好看到了周全民關注他們的目光。
很快意識到自己出洋相了，老臉不由一紅。
再也不敢睡覺了。
強撐着睡意。
神情嚴肅，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
像極了上課時打瞌睡被老師發現的學生。
庭審繼續進行。
經過了前後六個小時的激烈辯護。
四個焦點問題，被原告被告雙方反覆多次進行了辯論。
最終。
雙方把自己的觀點、證據都闡述的差不多了。
“咚——”
周全民敲響了法槌，結束了這段最精彩也是最枯燥的環節。
“接下來，請原告被告雙方，進行最後陳述。”
話音一落。
原告席上，原翠蓮站了出來。
對周全民等人深深鞠躬。
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這起案件我們是受害者，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喪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只想爲我兒子討回一個公道，讓他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這次事件裡，我兒子或許有不對的地方，但他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麼過錯，難道還不能一筆勾銷嗎？”
“這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麼被他們害死了，懇請法庭能秉公處理，判處對方承擔刑事和民事責任！”
說完。
她又忍不住低聲哽咽了起來。
在法庭上小聲啜泣着。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周全民皺了皺眉，看向秦牧，沉聲道：“請被告方進行最後陳述。”
被告席上。
秦牧深吸了一口氣，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
代替其他三人，進行共同陳述。
這起案子，屬於共同訴訟案。
陳述環節，並非需要一個一個的來。
也可以推舉出一個代表，替其他三人主張權利。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我們四人堅決認爲，我們的行爲沒有任何過錯，不應該承擔任何責任。”
“在前面的舉證環節裡，對方律師舉證了十五年前的扶老人事件的判罰，試圖論證他口中的因果關係。”
“那次事件，當地法院做出判決，判處當事人賠償賠償金五萬餘元。”
秦牧簡單講述了當年那起轟動一時的案件。
某大學生，路遇老人被車撞到，將其送到了醫院。
肇事車輛逃逸。
而這名大學生……
則被老人的家人起訴，告上了法庭。
因爲一句“不是你撞的，你爲什麼要扶”，火遍了大江南北。
做好事的某大學生，最終被判決賠償五萬餘元。
當時法院的判決，讓人至今記憶尤深。
該法院的判決書裡，還有一句原話：“如果被告是見義勇爲做好事，更符合實際的做法，應是抓住撞倒原告的人，而不僅僅是好心相扶”。
其判決，也是基於因果關係，認爲該大學生處置失當。
說到這裡。
秦牧不由氣笑了，朗聲道：“正是因爲這系列的事件，如今社會上的人，纔會越發冷漠，越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實在是想不通，尊老愛幼這種傳統美德，在施行的中間，居然還會被判罰款！”
“相信大家都能感受到，這些年的社會，變得有多冷漠！”
“那些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的人，越來越少！”
“就這次事件而言，全程追逐三公里，路遇上千人，若能多出幾個阻攔的熱心民衆，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但事實就是如此！”
“沒人站出來！”
“但我相信，這個社會……血還未冷！”
說着。
秦牧不由看向了自己身邊的樑成斌，絲毫不吝誇讚之詞。
“樑成斌，一個普通的農民工，家境一般，當素味平生的路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卻能果斷出手相助。”
“他固然沒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固然不懂法條、法理，或許連當時的情況都沒搞明白……”
“但他卻有着一腔熱血，知道在危難關頭，站出來幫扶他人！”
“而且，似他這樣一腔熱血者，絕不在少數！”
“請審判長和審判員們，謹慎考量，秉公直斷，見義勇爲者不該有後顧之憂！”
鏗鏘的聲音。
在法庭上久久不絕。
在秦牧講述完之後。
整個法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旁聽席上。
張清源等人眼神愈發明亮，忍不住拍掌叫好。
“好！小秦說得好！”
“就是嘛，前面扯那麼多，見義勇爲，我還要擔心被人告，這是哪門子道理？！”
“我活了快八十年了，老祖宗也沒跟咱說過這種歪理！”
“如果判你們有罪，咱們就上訴！”
“……”
每個人都心潮澎湃，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
秦牧的這番話。
完全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裡。
作爲時代的親歷者，他們一清二楚。
幾十年前。
哪裡會有這檔子事。
那些搶劫犯的家屬……
自己都會羞愧無比，後悔生了這麼個兒子，根本不會有臉去狀告他人！
但現在……
風氣完全變了。
原翠蓮等人，理直氣壯，從沒認爲自己做錯了。
口口聲聲要討一個公道。
但他們要的公道……
卻是對他人最大的不公！
“咚——”
法庭上方。
周全民深深看了眼秦牧，沉聲開口：“暫時休庭一個小時！”
宣佈完休庭之後。
立即帶着合議庭的人，走進了合議庭會議室。
……
合議庭會議室裡。
“大家都說說各自的看法吧，案件打算如何處理？”
周全民看着另外四個審判員，以及兩個陪審員，率先開口道：“我主張被告方，不承擔任何責任。”
他的個人態度，表現的很明確了。
秦牧剛纔的一番話，的確觸動到了他。
如今的社會風氣……
的確是變了。
科技是發達了，但人心似乎後退了。
“我覺得，不承擔任何責任，對原告方來說，是不是過於殘忍？”
很快。
其中一個審判員皺着眉頭開口：“按照相關民法，至少需要進行一定的民事賠償。”
“案件審判前，我也覺得需要民事賠償，畢竟法律體現的是公平，但我覺得現在有比公平更重要的事，見義勇爲的行爲憑什麼要賠錢？”
“不錯，這次案件已經引起了全網關注，若是再判處賠錢，對整個社會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
“這事說嚴重點，事關我們整個民族的希望和未來！”
“能不能採取個折衷的辦法？刑事責任可以免，但民事賠償，賠償個10%？”
“……”
七個人組成的合議庭，激烈討論了起來。
這個過程，屬於判決前的過程。
不會進行公開。
將採取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商討出最終判決，進行宣判。
每個人都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有三個人認爲案件最好折衷審判，兼顧雙方的公正正義，繼續追究民事賠償，但卻可以將民事賠償降低。
而周全民在內的四人，則認爲該案件必須要態度鮮明。
彰顯出司法對見義勇爲行爲的鼓勵。
不該使得民衆喪失見義勇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