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法庭上。
衆人聽到審判長念出的數字，都露出了別樣的表情。
一萬五千餘人！
對於庭審而言……
這無疑是個超出了常規的數字。
訴訟面極廣，牽扯人數衆多，也代表着極爲繁重的工作量。
“鑑於本次被告人數過多，本院經商討後決定，將分批次對以上一萬五千人進行審理，今日排期審理一千人。”
周全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現在，優先審理程楚瀟、韓天明等十七人的案情。”
事實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除了程楚瀟之外，另外的人都有機會爭取到緩刑。
以免造成冤假錯案。
略微思索後。
“盛名”之下……
李衛國等人看着屏幕裡的直播，臉上盡是意外之色。
“另外，請求法院能秉公審理，判處程楚瀟有期徒刑八年，韓天明有期徒刑三年，趙……”
“他們太沒骨氣了，說實話，我有點懷念孟磊了。”
張瑋侃侃而談，毫不露怯。
他同樣可以替自己的權益進行辯護。
實際上。
因爲……
“還說要牽狗繩，他們之前不是說他們的狗不咬人嗎？”
他們無話可說，這的確是他們建立的維權羣。
嘴角抽了抽，接着說道：“接下來，請雙方訴訟參與人自由發言，圍繞本案焦點進行陳述。”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有意思，以前的臥龍鳳雛都是夸人家的，現在都成貶義詞了。”
他話剛說完。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沒有人能承受整個網絡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
被安排在第一梯隊，優先審理。
僅僅是開胃菜而已。
沒有抵賴。
在網絡上搞事情。
“我也是，對原告方造成的損失，我願意盡力賠償，希望能取得對方的諒解。”
法庭前方。
基本上。
“對方在拘留釋放之後，明顯懷恨在心，蓄意報復，才使用瞭如此卑劣的手段，試圖污衊我方張清源老人以及養老院的名譽，逼迫其就範。”
得到批覆後。
“咚——”
追溯賬號ip地址的事情……
“審判長，我認錯認罪，我們完全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啊，中途我們打算中止的，可是網友們都知道這個事情了，我們也控制不住。”
“對於這些證據，被告方可有質疑之處？”
張清源雖然打死了狗，但在法律上是正義的。
這最高法批覆……
在道德上，也無從指責。
只要是正當維權，便不涉及敲詐勒索。
根本無從隱瞞。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自以爲是維權，可實際上她的維權在法律是不支持的。
“對方十七人在網絡上皆發表過非法、不實言論，對我方進行誹謗、人格侮辱、道德貶低，構成了誹謗罪。”
對於秦牧舉例的這些證據……
“……”
許多聊天記錄截圖，都是以賬號名爲“爲狗鳴冤”截圖出來的。
先行道歉。
他又看向了程楚瀟等人，沉聲道：“伱方律師剛纔所說，你們是否認同？”
這次的網暴，卻是因爲一條狗。
而他眼前的十七個被告……
大部分是韓天明等人組建的維權羣內的聊天記錄。
“我……我我……”
“我還是希望他們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不是說要給他們賠償的嗎？現在都不要了？”
“……”
他們早在一週前，就得知了這個案子。
在公共場合，公開要求他人下跪、辱罵、潑糞等侮辱人格尊嚴的，都構成侮辱罪。
衆人聊着聊着。
想到這裡。
纔開庭十幾分鍾，便乾脆利落的進入了自由辯論環節。
也就是說……
“他們突然這麼老實，我突然有點不習慣了。”
“進入舉證、質證環節。”
在巨大的壓力下。
秦牧同樣上前，反駁道：“審判長，各位審判員、陪審員，對方律師所說的三個減刑要點，我方認爲都不符合。”
秦牧既然提出了這六條罪名，顯然是有足夠的把握。
經過了向最高法的請示，才硬着頭皮決定審理該案。
這些證據……
情節較爲惡劣。
通常而言。
周全民露出了訝異之色，深深看了眼張瑋。
這三項行爲裡……
其實事先就和他們說明了。
秦牧便迫不及待的站了出來，朗聲說道：“審判長，各位審判員、陪審員，我方起訴程楚瀟等人，因爲一條狗被我方老人打死在養老院，懷恨不滿，故意在網絡上傳播謠言，敗壞我方老人、本人、以及養老院的聲譽。”
根據民事審判庭的調查和了解，程楚瀟飼養的狗的慘死，和秦牧、張清源等人並無太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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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了原告席，微微彎腰鞠躬。
程楚瀟他們十七個……
便構成了敲詐勒索。
擺在他們面前的這些證據……
他就多次看過本次案件的卷宗，瞭解了詳細情況。
因爲狗狗的慘死，才導致了程楚瀟等人的過激行爲。
“我……我……錯了。”
“其次，我想說的是，我方當事人之所以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爲，完全是思狗心切，才昏了頭，做出了違法行爲。”
侮辱罪的刑期，也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接下來。”
網絡上侮辱他人，轟動全網，傳播如此廣泛，誹謗罪是跑不了的。
“首先，我要代表我方當事人，對遭受了本次網暴侵害的老人，以及對方律師，還有養老院致以深深的歉意。”
在沒有營業許可證的情況下，進行網絡輿論發佈的水軍行爲，涉嫌了非法經營。
他指了指程楚瀟，將程楚瀟在養老院裡鬧事，被警方以尋釁滋事帶走拘留的事情說了一遍。
目光如炬。
周全民深吸了一口氣，乾脆直接詢問了起來。
即便是在網絡上的發言，也存在痕跡和記錄。
十八塊錢，說不還就不還，寧願離婚分割財產，也不肯還這十八塊錢！
他看着張瑋，以及張瑋身後的十七人。
不管怎麼樣，她至少要承擔六年有期徒刑！
在秦牧發言結束後。
他分別從動機、犯罪中止，以及積極認罪認罰的態度入手。
他敲響法槌，接着說道：“接下來，請原告方唸誦起訴狀，陳述訴訟觀點。”
十七人嚥了咽口水，面面相覷。
對狗狗的愛心，全都拋在了腦後，隻字不提爲狗狗伸冤的事情。
十六人紛紛鬆了一口氣，露出瞭如釋重負之色。
“至於其他人……”
完全沒有自由發揮的想法。
在朋友圈、空間等地方，發表要求張清源給她的狗下跪道歉，同樣涉嫌了侮辱罪。
“原告方控訴你們的行爲，構成了五條罪行，這些行爲，你們可都做過？”
他們的心態倒是平衡了不少。
程楚瀟等人嚥了咽口水，不敢直接回答問題。
他掃了眼韓天明等人，冷聲道：“看似是幫忙，實則都是本次網暴的倡導者！”
上法庭之後。
說本案事關法律的公平正義，要求他們妥善處理，不能有任何偏頗。
表現得非常誠懇。
將失去認罪認罰這個減刑的酌情情節。
都是程楚瀟等人。
而敲詐勒索罪……
聽說立案庭和檢察院那邊……
相較之下。
秦牧絲毫沒有放過程楚瀟等人的意思，將他上述的建議刑期唸誦了出來。
張瑋的辯護方向……
沒日沒夜，忙成了狗。
“再者，我方當事人……”
晉城。
韓天明等人見狀，也沒有絲毫猶豫。
“既然如此，那就進入自由辯論環節。”
在幾人愣神的時候，張瑋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只不過……
冷聲說道：“我方要求，對方對我方當事人進行賠禮道歉，在網絡上公開發表聲明，澄清我方當事人聲譽，以及我方養老院的聲譽。”
屏幕裡，法槌聲音敲響。
秦牧頓了頓，掃了眼程楚瀟等人。
李衛國等人聊着聊着，繼續期待了起來。
說着。
院子裡。
這條罪名……
說着說着。
什麼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我也認錯認罪認罰，懇請審判庭能酌情從輕發落，我以後再也不敢在網上黑別人了。”
他們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
反觀程楚瀟他們……
紛紛看向了身側的張瑋。
至於非法經營罪……
作爲律師。
而其他人……
讓他們生不出太大的觀看慾望。
而周全民見狀。
沉聲說道：“首先，在網絡上肆意公佈他人信息，煽動網友對我方老人、養老院進行網暴，動機並非是出自對寵物的愛護，而是出自報復心理。”
只要一查……
張瑋開庭就選擇了認罪認錯，表示願意接受懲罰。
這個行爲，是法律支持的維權行爲。
“這些，是我方收集的證據。”
他同樣無從反駁。
雖然律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當事人的意願，但此事尤爲關鍵。
對方也無從抵賴。
他們是風暴的最前方，被秦牧重點照顧的對象，此時已經嚇破了膽。
在收到起訴狀之後，就已經忙瘋了。
除非他們能提供證據，證明賬號的使用者並非他們。
結合以上種種……
不應當承擔任何責任。
而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
絲毫不避諱。
“我覺得我們失望的太早了，後面還有一萬多個呢，肯定有什麼臥龍鳳雛出現的。”
他是代表了張清源、他，以及養老院三方進行訴訟。
分門別類。
秦牧的名聲，都是那些被告成就的。
畢竟……
比如說自己在飯店吃飯，吃出了個蒼蠅，可以直接向老闆索要一個億，這是不構成敲詐勒索的。
她是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又被秦牧控訴了這麼多條罪名，牢是坐定了。
天價維權，有助於個人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對某些機構而言也是一種側面的警示，法律是予以支持的。
說到這裡。
而被告席上。
“對方惡意傳播網絡輿論，行爲嚴重，構成了尋釁滋事罪。”
還朝着秦牧的方向，鞠躬彎腰。
讓他們十分鄙夷。
還當着直播的面……
而他們現在有幸成爲下一個被告，可能還會被載入史冊的那種。
可實際上……
這個賬號就是秦牧的！
敢情秦牧早就打入了他們維權羣，還僞裝成了狗狗愛好者，才蒐集到了這麼多的證據起訴他們！
“我方沒有質疑之處。”
這一次。
唯有程楚瀟，始終眉頭緊鎖。
只能寄希望於後面的被告，能有某些精彩的發揮。
只要將他們的案件性質定了，其他人的案子就好審理了。
周全民在總結之後，沉聲道：“既然如此，十七名被告已認罪，那本案的爭議要點，便在於被告方是否符合酌情減刑條件。”
對比之下。
張瑋見狀，立即上前，代替十七人陳述道：“尊敬的審判長、各位審判員，原告律師控訴的以上行爲，我方當事人的確做過。”
程楚瀟的所作所爲……
若是詳細擺法條，程楚瀟每一個都符合。
知道這次事件和上次一樣，同屬於網暴。
被告席上。
程楚瀟不敢直視周全民的目光，緊咬着下脣，有些吞吞吐吐。
他們整個法院都感覺頭皮發麻，連續加了七天班。
孟磊就顯得有骨氣多了。
“其犯罪動機，並非是出於義憤和對寵物的愛護，而是出自於報復心理。”
緊接着。
而違法維權……
力求將該案辦好，在效率上、狀態上、社會影響上做到最好。
話音剛落。
他們曾設想過程楚瀟等人會狡辯，卻沒想到纔開庭他們就低頭認錯了。
周全民敲響法槌，掃向了被告席一方。
根本無從辯解。
按照相關刑法。
他能做的……
不反抗的被告……
紛紛開口。
“我就沒見過不咬人的狗，最多是不咬主人而已。”
這些事情也無從抵賴。
也是倒數第二個環節。
沒想到……
“我認錯，真的，我只是爲了幫朋友的忙，這個事情跟我本來沒有任何關係……”
他略微停頓，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萬五千份的傳票，都需要他們進行偵察覈實，再確定是否要發放，以及發放到哪裡去。
索要財物過於離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話音剛落。
卻忽視了他們手段的非法性，以及網絡暴力對當事人所造成的傷害。
面對審判長的詢問，他直接擺正了態度。
在秦牧面前。
她需要承擔主要責任。
張瑋立即踏步上前，朗聲說道：“懇請法院，能對我方當事人進行從輕判處。”
十七人紛紛表態，積極發言。
且對養老院造成了巨大損失。
誹謗罪、非法經營罪、侮辱罪、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敲詐勒索罪、尋釁滋事罪，都是切實存在的。
經歷了這地獄般的七天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對秦牧有任何輕視之心。
而在原告一方。
“四年前，某女醫生因爲游泳池衝突，被網友指責醫德，公佈個人信息，肆意侮辱，最終服藥自殺。”
面對刑事自訴案件，通常會想辦法從各種角度否定該罪名的構成。
要求他們積極認罪，還說這是減刑最快的方法。
程楚瀟等人也跑不了。
通常都會伴隨着敲詐勒索，兩者基本是不分家的。
他們沒敢有絲毫的放肆，生怕再次引起了對方的“針對”。
“咚——”
正是本次網絡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
他們法院還不是最忙的。
畢竟……
“同時，由於四人廣泛傳播該惡意事實的行爲，對我方養老院的經營和發展造成了極大影響，產生了重大損失，至今無人加入我們養老院，其行爲構成了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
或許有機會爭取到緩刑，從輕發落。
程楚瀟的行爲，就是典型的敲詐勒索。
“這樣的話，案子就沒太大的意思了，他們都在想辦法減刑，豈不是沒辦法加刑了？”
“對於網暴，我這裡查找了近些年，在網絡上發生過的網暴事件，以及被網暴者的結局。”
她在網絡上，用非法僱傭的方式，讓他人幫忙傳播，宣傳網絡輿論。
要求酌情從輕判處。
可這次……
被告席上。
對張清源的身心造成了……
讓他們驚訝的是……
檢察院已經做了，並且出具了相關的鑑定證書。
咳咳，老張雖然表現出來很輕鬆的樣子，可實際上內心絕對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突然聊到了曾經的孟磊。
程楚瀟的行爲，完全契合了這個刑法法條。
……
“在所謂的‘維權’期間，十七人曾主動公開發布聲明，要求我方對其進行賠禮道歉、對狗進行下跪認錯、對狗主人進行賠償，構成敲詐勒索罪，侮辱罪。”
犯罪行爲都是存在的。
給秦牧和張清源彎腰鞠躬道歉。
就是最大限度的，從其他角度進行減刑。
難免會誕生出輕生或者其他的極端想法。
法庭上。
至於程楚瀟……
站在法庭上。
他必須要妥善處理。
在開庭前。
提前整理訴訟資料。
張瑋的答辯，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可程楚瀟等人卻揪着這點不放，將事情越鬧越大。
尋常律師……
對於秦牧……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低頭，說出了認錯的話。
他本以爲程楚瀟十七人的案子要審理至少半天。
秦牧站了出來，主動提交出了一系列的證據。
是他們傳播了錯誤的輿論導向，試圖讓網友們來幫助她實施“公平正義”。
“狗的死亡，只是一個引子。”
她同樣犯了。
減刑幅度最大的，就是犯罪中止。
刑法第274條敲詐勒索罪，是指以非法佔有爲目的，對被害人使用威脅或要挾的方法，強行索要公私財物的行爲。
當着整個法庭的面。
全是一個個被告的累累屍骨。
周全民在秦牧出示完所有證據之後，重新掃向了程楚瀟等十七人。
“……”
養老院。
先是表示認罪認罰，再是提出了情節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以及犯罪中止等可以酌情從輕審判的情節。
而在他答辯陳述之後。
“我方認爲，我方當事人固然存在犯罪行爲，但犯罪的主觀故意不強烈，基於對寵物的愛護，是人類固有的惻隱之心，情有可原；且僅在早期傳播了該不實內容，後續選擇了停手，屬於犯罪主動中止；並且具備積極認罪認罰的態度。”
秦牧控訴的這六條罪名……
是捏造，並散佈虛僞事實，損害他人的商業信譽、商品聲譽。這裡的捏造，是指憑空編造、散佈，是指以各種方式在公衆中宣傳、擴散其捏造的虛假事實。
看着程楚瀟等人，開口問道：“對於原告方所控訴的行爲和罪名，你們是否有異議？”
不會以犯罪論處。
孟磊直接甩了他們好幾條街。
“咚——”
已經導致了養老院的極大危機，瀕臨倒閉。
張瑋只是告訴她，最多可以幫她減個一兩年。
見程楚瀟等人低着頭沒說話。
說到這裡。
而很顯然。
這些聊天記錄，完全可以證明他們曾經進行過對張清源、他、養老院的抹黑行爲。
只要行爲非法，採取了威脅、要挾的方式索要財物……
“我方當事人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讓對方老人道歉，這是人類最樸素的情感，應屬情有可原。”
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屬於主犯，而韓天明等人是從犯。
狡辯，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證據的截圖裡，可以清楚看到韓天明等人有組織、有紀律的網絡犯罪行爲脈絡。
若是對抗訴訟，提出異議的話……
好在他和老張都抗住了這次網暴，換做其他人……
可是……
與此同時。
“肯定有老六不甘寂寞，不知道有多少個？”
“彬彬的死，我們也深刻意識到了錯誤，以後養狗堅決牽狗繩。”
程楚瀟等十七人的行爲，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且我方查明，對方假借維權名義，非法糾集網友水軍，聚集在各大維權羣中，有組織、有秩序的污衊我方聲譽，對我方進行抨擊，構成非法經營罪。”
“事實上，我方當事人在輿論傳播之後，也曾做出了中止行爲，沒再組織這些非法維權行動，應當屬於犯罪中止。”
“兩年前，某女主播患抑鬱症直播，被直播間網友起鬨勸說自殺，最後服農藥直播死亡。”
“……”
“去年，某男子發佈尋親視頻，卻被網友指責藉機向親生父母索要房子，最後不堪壓力，服藥自殺。”
“今年，某女子讓外賣員跨越四十公里給父親送餐，卻只給200元被網友指責，最後給父親做完最後的晚餐，選擇跳樓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