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給魔鬼一個甜頭
找中國人看病，山田很不放心。他知道中國人很仇視日本人，說不定會把他藥死。可不找又無可奈何，於是他心懷鬼胎，對韓澗說：“我這感冒老是不好，軍醫對我推薦說，你們中國的中草藥有神奇療效，請你到當地找個中國醫生給我看看。但不要給他說我得的什麼病，我要領教一下中國中醫的神奇。”
韓澗滿口答應：“是，太君，我明白。事實上中國中醫看病也不先問病人什麼病，只是把脈搏。經驗豐富的老中醫，只要一把脈搏，不等病人張口，就能把病人的病說得分毫不差。”韓澗一邊讚揚祖國中醫，一邊暗想山田對中國醫生心存戒備，要格外小心。但是他很高興，他忽然感到有了營救女八路孩子的機會。
韓澗對當地情況並不熟悉，他想到給女八路接生孩子的白髮大娘。大娘住在東關燒餅巷，韓澗去過，他直接奔向她家。爲了不惹眼，他脫掉軍裝換上了西服便裝。
大娘家很窮，兩間土坯草房，秫秸圍了一個院子，沒有大門。韓澗直接從大門進院，大娘正在燒火做飯，大爺正在劈柴。韓澗換了在日本人面前的嚴肅面孔，一進門就笑容可掬地親熱稱呼道：“大爺，大娘，您好？”
大娘擡頭見是穿西服的先是一愣，接着細瞧是韓澗，又很驚訝，忘了燒火。大爺也愣了神，放下了手中的斧頭，兩眼直勾勾盯着韓澗。大娘以爲靜怡出了事，心蹦蹦直跳，着急地開口道：“翻譯官，有什麼事嗎？”
韓澗笑道：“大娘，是有事，太君病了。”大娘驚奇：“太君病了，這關我們什麼事呀？”韓澗說：“太君要我給他找個中醫看看，我上哪兒找啊，人生地不熟的。我想求您幫幫忙。”
“不行，不行。”大娘一口回絕。“這可不是小事，我給找先生，治好了倒好，要是治不好，那太君還不說我要害死他。”大爺幫腔道道：“再說佔着有倆心眼的也先生不敢去給日本人看病。你去請，他躲還躲不的呢。”
韓澗開導大娘說：“大娘，你不是想抱養女八路的小孩嗎？”大娘眼睛一亮：“是呀，是呀！”韓澗道：“你要是給太君治好了病，給他一個甜頭，這話不就好說了嗎？世上哪有知恩不報的呢？太君也是人呀！”大娘說：“你讓我想想。”
韓澗走近大娘，貼着耳朵給大娘說了半天。大娘臉上露出了笑容，說：“事有湊巧，我的姑表哥就是一個老中醫，手把很高。特別治傷寒病，他可是百發百中，3服藥見效，6付藥就差不多了。那我去找他，你在家等着。”大爺連忙阻止道：“老東西，你瘋了，怎麼能連累……”大娘連忙貼着老頭子的耳朵說了一番，老頭子氣消了。
大娘表哥名叫王承租，就住在附近。大娘找到表哥，說明了事情原委，王承祖二話沒說就跟大娘來了。韓澗帶領他們去見山田。
山田正在他的辦公室抱病堅持工作，見韓澗領來了中醫，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迎上前去，給了中醫一個日本是式的大鞠躬，王承祖亦不失中國人禮貌，抱拳寒暄。山田讓中醫落座，看那中醫身着深藍色粗布大褂，個子高大，鬚髮灰白，面孔清瘦，目光炯炯有神，不失名醫儀表，心裡頓生幾分敬佩。
韓澗用日語對山田說了幾句，又對中醫說了句“請”，衛兵搬過椅子放到山田辦公桌前，王承租坐下，即給山田切脈。軍醫橋本不知什麼時候已侍立山田一側。
王承祖用那食指、中指並列，先輕輕按在山田的左手腕，眯縫起眼睛，屏息測試脈搏跳動。幾分鐘後，又用同樣方法測試右手腕脈搏。半天，切完脈後，又請山田張口看舌苔。看完舌苔，又請山田敞開上衣看胸部。之後王承租對山田解釋病情，王承祖邊說，韓澗邊翻譯。
“太君，我想給您說說病情，有利您配合治療，可以嗎？”
“可以的，可以的，儘管說。”
“您患的病叫傷寒病。傷寒病有廣義與俠義之分，廣義傷寒是一切外感熱病的總稱，狹義傷寒是外感風寒之邪，感而即發的疾病。您得的是狹義傷寒，外感風寒所致。感染傷寒後會出現持續性發燒、頭痛、不適、厭食、相對性心律減慢、脾臟腫大，身軀出現紅疹、咳嗽。您已經有了這些症狀，對嗎？
山田點點頭。橋本認真聽。
“從中國《傷寒論》的角度，傷寒以六經爲辨證綱領。六經指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和厥陰，是人體手足十二經脈的統稱。經脈內屬於相關臟腑，外絡肢節，在生理和病理上相互聯繫 ，相互影響。六經辨證就是以經絡臟腑生理和陰陽屬性爲基礎，將外感疾病演變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各種病證加以綜合分析，歸納爲6個不同的類型，即太陽病、陽明病 、少陽病 ，合稱爲三陽病；太陰病、少陰病、厥陰病，合稱爲三陰病，用以說明疾病的部位、性質、病機、病勢趨向及其相互間的轉化，作爲診斷和治療的依據。”
山田邊聽邊點頭。橋本不動聲色。
“傷寒六經病的基本症狀爲：一是太陽病。多發生在外感疾病初期，主證爲發熱，畏惡風寒，頭項痛，脈浮等表證，也稱太陽經證。若表邪不解，而內傳膀胱，則爲太陽腑證。證見發熱惡風，煩渴欲飲，水入則吐，小便不利，脈浮或浮數；或證見胸部出現紅斑，小腹急結硬滿，小便通利，其人如狂或發狂，脈象沉澀。二是陽明病。爲邪熱內盛，腸胃燥熱。主證爲高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脈大。若熱邪薰灼胃經，兼見煩渴引飲，脈象洪大，爲陽明經證；若熱邪與腸中燥屎互結，兼見日晡潮熱，譫語，腹滿疼痛，大便不通，脈沉實或滑數，舌苔黃厚，爲陽明腑證。太君現在病情，從脈象和舌苔看，正是陽明病階段。三是少陽病。病變表現在半表半里之間。主證爲口苦，咽乾，目眩，寒熱往來，胸脅苦滿，心煩喜嘔，默默不欲飲食，脈弦。四是太陰病。多系脾陽不足，寒溼之邪侵犯所致，主證爲腹滿，嘔吐，食不下，腹瀉，腹痛喜揉按，口不渴，脈緩弱。五是少陰病。多因心腎虛衰，寒邪或熱邪侵犯足少陰腎經或手少陰心經，爲傷寒病危重階段。少陰病主證爲無熱畏寒，脈微細，但欲寐。若見脈沉微細，畏寒面白，四肢厥冷，嘔吐，下利清谷，即爲少陰虛寒證；若兼見心煩不寐 ，口燥，咽乾咽痛，脈沉細數，舌尖紅赤，爲少陰虛熱證。六是厥陰病。傷寒病正邪相爭的最後階段，病證較爲複雜嚴重，不是熱極便是寒極，故以厥熱往復爲主要表現。厥，指四肢寒冷，甚而至於肘膝，一般地說，陽復則厥退而發熱，病可逐漸向愈，邪盛則四肢厥冷，易於出現亡陽危候。”
山田問：“先生，那我屬哪一種病？”
“太君，您屬三陽病，發病初期屬太陽病，現已發展爲陽明病。”
山田看看橋本，橋本點點頭。
“傷寒六經病總的治則爲祛除外邪，扶助正氣。三陽病多屬表證、熱證、實證，以祛邪爲主，三陰病多屬裡虛寒證，以扶正爲主。太君您應以祛邪爲主。”
山田又瞟了眼軍醫，軍醫遞去贊同的眼色。
“太君，上面是說傷寒病的症狀，再說傷寒病的自然病程。典型的傷寒自然病程爲時約4周，可分爲4期： 一是初期，起病大多緩慢，發熱是最早出現的症狀，常伴有全身不適，乏力，食慾減退，咽痛與咳嗽等。病情逐漸加重，體溫呈階梯形上升，於5～7天內達39～40℃，發熱前可有畏寒而少寒戰，退熱時出汗不顯著。 ”
山田點點頭：“我發病初期正是這樣。”
“二是極期 ，就是發病比較嚴重的時期。極期常有傷寒的典型表現。高熱持續不退。消化系統食慾不振，舌尖與舌緣的舌質紅，苔厚膩，腹部不適，腹脹，多有便秘，少數則以腹瀉爲主。右下腹可有輕度壓痛。 神經系統精神恍惚，表情淡漠，呆滯，反應遲鈍，聽力減退等。有的脾腫大 ，有的肝臟腫大，出現黃疸。胸、腹、背或四肢皮膚出現淡紅色小斑丘疹，叫玫瑰疹，也有水晶形汗疹，稱白痱。太君，您現在的病正在極期，上述的症狀差不多都有，比如高熱不退、舌苔紅、腹脹、精神恍惚、皮膚出現玫瑰疹等。”
山田和橋本交換了下眼色，暗暗佩服。
王承祖見說着了鬼子症狀，心裡暗喜，繼續道：“病在極期若及時治療，就轉入緩解期 ，人體對傷寒桿菌的抵抗力逐漸增強，體溫出現波動並開始下降，食慾逐漸好轉，腹脹逐漸消失，脾腫開始回縮。 接着進入恢復期 ，體溫恢復正常，食慾好轉，一般在1個月左右完全恢復健康。 當然根據發病年齡，人體免疫狀態，致病菌的毒力與數量，以及病情輕重程度，恢復的時間也長短不同。輕型 ，全身毒血癥狀輕，1到2個禮拜即可痊癒。暴發型， 起病急，毒血癥狀嚴重者，得需3到4個禮拜周。 遷延型，發熱持續不退，可達45～60天之久。太君，您病情屬暴發型，按常規治療需要3到4個禮拜，您看……”
山田搖搖頭：“我軍務繁重，那怎麼得了。你能否打破常規？”
王承祖沉思了半天說：“太君，我看您年輕體壯免疫力較強，我再給您加大用藥劑量，就象打仗增加兵力，讓儘快使
您病情好轉。但這也大約需要2個星期，不過3天服下3付藥後，將可立即遏制病情發展，就象在湍急的江河中間築上一道霸，水流就瀉不下去了。休息2天再3付藥，病情就大勢已去，再休息2天服下最後3 付藥，就徹底勝利了。太君您看如何？”
山田又給軍醫交換了下眼色，說：“很好，很好，就照您老先生的辦法治。”
2浩然正氣
汽車搖晃着顛簸着開出山村。透過車窗，陳浩看到遙遠的白馬山亮着若隱若現的燈光。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野戰部隊，僅距自己十二公里。可同志們是否知道，此刻他正在被押往刑場呢？不可能，因爲敵人一直對他實行秘密關押，秘密審訊，這次又秘密處決，他不再奢望。
大約一刻鐘，汽車在村南一條小河西岸的一片松樹林邊停下。衛兵把他押下車，腳下已挖好了深深的活埋土坑，警戒官兵迅速呈圓形把他包圍在中間，他站立在土坑邊。
生命最後的一刻，他忽然覺得，不能就這樣默默地告別世界。這是一羣迷失了方向的漢奸官兵，他們中可以說沒有一個富人的子弟，多是窮人的兒女，而且多是或被騙或被強迫或只爲餬口而扛槍，他們骨子裡怎麼能不愛國愛家呢？他們需要的是明白事理，明白應該爲誰打仗，爲誰賣命？
擔任執行的隊長是運輸連長王效忠。那天他目睹了陳浩受刑，從心裡佩服他是條漢子，可今天想不到上司命他執行任務，這傷天害理的事他真不想幹，但軍人執行命令是天職，他沒有辦法。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動靜，然後向押解衛兵命令道：“各位注意，四周警戒，行刑隊開始執刑！”
四周衛兵立刻進入警戒狀態。陳浩被五花大綁。行刑隊站出兩人架起陳浩，欲往坑裡推。
“慢！”陳浩突然大喝一聲。
王效忠一下子楞住了，全場官兵也一下子肅然。王效忠問：“你要幹什麼？”
陳浩說：“我要講幾句話！”
“什麼……”王效忠驚訝，死到臨頭，還講什麼話，又想到韓興正速戰速決的命令，回絕道：“不行！”
陳浩堅決要求道：“人都要死了，講幾句話的權力還不給嗎？”
“這……”王效忠猶豫不決。
執行衛兵中有人大膽發話：“連長，人都要死了，講幾句話怕什麼！”
接着許多人附和：“連長，就叫他講吧，皇軍還允許被殺的人說話呢？”
王效忠佩服陳浩的錚錚鐵骨，也想聽聽他臨死了要講些什麼，於是鬆口道：“那，你就快講吧！”
陳浩立在坑沿高高的土堆上，捆綁着的上身披着軍大衣，環視執刑的官兵，開口道：“諸位官兵，我們都是中國人，是骨肉同胞，那我就稱你們是弟兄們。弟兄們，在兄弟行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很想給弟兄們講幾句心裡話。這些話，算作兄弟我對弟兄們的一點忠告。第一，請弟兄們堅信，中日戰爭，中國必勝！全面抗戰一開始，許多人爲日本的氣勢洶洶所嚇倒，認爲‘中國必亡’；也有許多人對美英帝國主義寄予期望，認爲‘可以速勝’；我黨領袖發表了《論持久戰》，認爲‘抗日戰爭是持久戰’。他指出‘亡國論’不對，它只是片面強調中國的武器和技術不如日本。‘速勝論’也不正確，它只是過分幻想依靠美英帝國主義的外來力量。他分析說，根據中日戰爭雙方的基本特點，只能是‘持久戰’。他指出，中日雙方軍事、經濟和政治組織力量的對比，是敵強我弱。這個條件影響戰爭的發展，但不能決定戰爭的結局。日本是侵略戰爭，是退步的、野蠻的；日本是小國，人力、物力都不能支持長期戰爭的消耗；由於是侵略戰爭，日本在國際上是孤立的。而中國的抗戰是進步的、正義的；中國是大國，人力、物力都能夠支撐長期戰爭的進行；由於是正義的戰爭，中國在國際上是有廣大援助的。他說，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衆之中。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民羣衆，不是武器和技術。因此，中日戰爭中國既不會速勝，也不會滅亡，只能是持久戰，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中國。”
刑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屏息傾聽。
“我黨領袖還預言了這場戰爭的發展過程，必將經歷三個階段：一是敵方戰略進攻，我方戰略防禦；二是敵我戰略相持；三是我方戰略反攻，敵方戰略退卻。戰爭的發展正按我黨領袖預言進行，戰爭經歷第一階段敵方戰略進攻後，已進入第二階段敵我戰略相持。相信不用多久，團結起來的中國人民一定會對敵人進行戰略大反攻，日本必敗，中國必勝！弟兄們，千萬不要被日本表面上的氣勢洶洶所嚇倒！”
王效忠和執刑士兵心裡信服。
“第二，請弟兄們瞭解共產黨和八路軍。我要藉此告訴弟兄們，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勞苦大衆自己的黨，她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爲人民謀幸福。她領導的八路軍和新四軍是堅決抗戰的。他提出了建立全民族抗日統一戰線的方針，主張全國各階級各政黨各民族團結起來，共同抗日，並以實際行動實踐諾言。首先，八路軍新四軍主力全部開赴了正面戰場和日軍浴血作戰，並付出了巨大犧牲，當然也取得了巨大戰績。其次，共產黨領導各抗日根據地軍民，一面發展生產支援前線，一面開展游擊戰爭，牽制日軍正面進攻。兄弟們千萬不要聽信一些對共產黨和八路軍的欺騙宣傳。
執行官兵有人低聲交頭接耳：“講得不錯。”“很好。”“共產黨不是土匪。”……
“第三，我想勸弟兄們，豺狼入室，兄弟應攜手禦敵。團結就是力量，中國四萬萬同胞攜起手來，是任何外敵也征服不了的。中國三千多年的文明史，是中華民族不斷髮展壯大的歷史。中國居於世界第二的巨大版圖，就是我們民族強大的證明，也是我們民族的驕傲。我們只是由於近代清政府的腐敗賣國而落後了。但現在只要我們團結起來，趕走外敵，我們很快就會再強大起來。今天，我們面對入侵的敵人，團結起來戰鬥，是唯一的出路。同室操戈，甚至爲虎作倀，那隻能讓親者痛，叫仇者快，有什麼比這更愚蠢、更卑鄙、更悲哀的呢？”
王效忠忘記了執刑，和士兵們入神地聽着。
“第四，我想說，弟兄們，趕快調轉槍口，救救我們的國家吧！沒有國，哪有家啊！沒有家，又哪有我們的命啊！愛國，是世界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都無比尊崇的大義！愛國主義精神是永垂不朽的。屈原、文天祥，岳飛等等偉大的愛國者，千古歌頌，萬世敬仰！連敵人也會尊敬你的。甲午中日海戰，殉國的兩位艦艇管帶，戰後靈柩登陸時，連敵艦日本都鳴笛致哀呀！這僅僅是虛僞的禮儀嗎？這是一個民族的愛國主義精神讓他們震撼，這是一個愛國者的高尚靈魂讓他們欽佩！相反，叛國賣國，是歷史的罪人，是民族的敗類，連自己的敵人也會鄙視你的，你也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弟兄們，爲了民族大義，爲了救國，趕快清醒吧！向着我們共同的敵人，向着窮兇極惡的日寇，去浴血奮戰吧！人民以及你們的父兄姐妹寄希望於你們呀！早覺醒，人民早歡迎，晚覺醒，人民晚歡迎，可千萬不能永不覺醒啊！”
陳浩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鐵錘敲擊着每一個執行官兵的心，如颱風在他們心中掀起驚濤巨浪，又如衝鋒的號角，鼓舞着每一個人整裝待發。
“弟兄們，同胞們！今天我雖死在你們手中，但我不恨你們，因爲你們是被迫的。我除留給你們這些話外，還想留給你們一點微薄的紀念品。現在天冷了，這我身上的大衣留給你們，希望你們穿着去打鬼子。我還有一塊懷錶，留給你們，希望你們掌握時間，去和鬼子戰鬥。還有一支鋼筆，也留給你們，希望你們學習做筆記，提高愛國主義覺悟。弟兄們，永別了……”
說完毫不猶豫地跳下坑去……
3智救“抗抗”
王承祖把傷寒的病理、症狀、治療原則等，講得頭頭是道，把山田的症狀病情說得準確無誤，和先前軍醫講得和診斷得一樣，讓山田心悅誠服，也讓橋本軍醫五體投地。橋本用日語悄聲對山田說：“可以讓老先生開藥。”山田點點頭，對王承祖說：“請老先生回去開方抓藥吧。”
王承祖和大娘起身告辭，山田眼珠一轉，生出詭計，說：“老太婆先不要走，老先生先回去吧。”王承租剛剛出門，山田又朝手下兩個鬼子一揮手道：“護送老先生過崗。”
兩個鬼子把王承祖送過一道道崗哨後，一直跟隨到家。王承祖明白，鬼子軍官是怕他跑了。王承祖抓完藥後，兩個鬼子又護送他面見山田。
王承祖將中藥親手交給山田後要返回，不料山田說：“老先生，我們日本人不會熬製中藥，請你親手熬吧！”王承祖說：“太君，很抱歉，我家裡病人太多，都在排着隊呀！”橋本不容置辯道:“老先生，給太君看病要緊！”
王承祖猜出是鬼子多疑，怕藥有毒，留下人質，於是急中生智指着大娘說：“太君，這老太婆是我的姑表妹，受先祖薰陶，也略懂中醫，請她留下給您煎熬如何？”山田想了想：“那就請老太婆留下吧。
王承
祖走後，大娘準備給山田熬藥，可是沒有砂壺，對山田說：“太君，熬藥必須用砂壺。”山田不明白：“什麼壺不一樣，爲什麼非得用砂壺？”大娘說不出所以然，吞吞吐吐道：“俺祖輩可就是用砂壺熬的，從沒用過別的壺，先生也不叫用別的壺。”
山田又生了疑心，望着軍醫，橋本解釋說：“司令官，老太婆說得對。我也是從醫學雜誌上看到，因爲從科學的角度講，砂壺是泥土燒製，不會和草藥發生化學反應，而別的金屬特別是鐵就會和草藥發生化學反應，破壞藥的效力。這也許是中國的祖先實踐得出的結論，不過說不出所以然，老太婆就更不懂了，中國科學落後嘛！”山田信服地點點頭，狂妄地說：“這也說明，中國確實需要大日本帝國來給開化開化！”兩人哈哈大笑。
大娘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但從他們的神態看出是嘲笑自己，她恨得咬牙切齒，可爲了心中的目的，她強忍着。
橋本即命人到街上買了砂壺。山田屋裡生着爐子，橋本就命大娘在爐子上熬藥，他站旁監視。藥熬好後，橋本找出一個陶瓷白碗倒出藥湯，冷了半天，端給山田。但山田看看藥湯，眼睛一轉，把大娘招呼過來，隨手拿過桌上的茶杯，把藥湯往碗裡倒出一點，示意大娘喝下去。大娘明白山田是怕藥裡有毒，即端起茶杯，一仰脖把茶碗那點藥湯喝了。山田狡猾地等了半天，看看大娘沒事，才把那白碗藥湯喝了。
山田第一天分兩次喝下第一付中藥後，即感發熱減輕，橋本給他測試體溫，下降了半度，他也感舒服了些。接着分兩天又喝下第二第三付中藥，橋本再試體溫，竟然下降了2度。病情果如王承租所說，大江截流了。
於是山田他韓澗和大娘把再把王承祖請來調了單子，又喝了3付中藥，即感發熱退去，體溫降到了37度，身體也和正常差不多了。遂又請王承祖給他開了3付喝下，恰到兩週。這時他感覺完全康復了，心裡十分高興，不僅佩服中醫中藥神奇，而且感謝中醫，感謝老太婆。
當山田喝完最後一付中藥，要輦大娘走時，拿出10塊銀元交給韓澗，說要他給大娘和那中醫作爲酬謝。韓澗照辦，不料大娘接過銀元向山田辭行時，又送給山田，說什麼也不要。山田很過意不去，大娘趁機說：
“太君，給您幫這點忙算不了什麼，中國人就是樂善好施，聽說你們日本人也是這樣。老太婆我有一點難處，想請太君幫忙,不知太君……”
大娘邊說，韓澗邊翻譯。
山田道：“老太婆，儘管說，皇軍大大的善良！”
大娘說：“太君，我老婆子和老頭子一輩子4個兒子，可如今這兵荒馬亂的，都當兵死在了外頭。如今我們都已60多了，很想再抱養個孩子，特別是小子——我們中國人都重男輕女的，我看我給接生的那女八路的小子很俊吧，您看……”
山田道：“這個嘛，可以的。不過，那女八路不知捨得不捨得?”大娘一聽有門，連忙說：“太君，那我去問問行嗎？”山田一揮手：“可以。”對韓澗道，“你領老太婆去吧！”
韓澗一會領大娘回來報告說：“司令官，那女八路同意。”山田慷慨道：“老太婆，那你現在就抱走吧。”
大娘喜出望外，千恩萬謝：“太君您真是菩薩心腸，老婆子我天天給您祈禱，叫您一生平安，升官發財！”
4劫法場救英雄
陳浩的演講，一顆丹心，一腔衷腸，錚錚鐵骨，浩然正氣，哪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不感動呢！王效忠熱血沸騰，深深敬佩這位共產黨。他想，他自幼崇敬的殺身成仁、捨生取義、視死如歸的英雄，今天不就在眼前嗎！他後悔走錯了路，對人民犯下了罪。想起自己家鄉也遭到日寇的血洗，自己的父老兄弟姐妹也有的被殺被侮辱，自己怎能不去打日本，反而去爲虎作倀呢？
“早覺醒人民早歡迎，晚覺醒，人民晚歡迎，可千萬永不覺醒啊！”陳浩的話象警鐘在他心中鳴響。一個莊嚴的念頭在他心中驀然產生。他擡首看白馬山那若隱若現的燈光，他知道那是八路軍野戰部隊防地，此去僅僅十二公里。他又環視眼前的一連士兵，見他們個個垂首，有的悄悄抹淚，有的偷偷抽泣，都被深深感動。他想只要他一聲令下，弟兄們定會一呼百應。
他看看錶，事不宜遲，突然發話道：
“弟兄們！難道我們能忍心殺害這樣一位愛國英雄嗎……”
“不能!” 士兵們齊聲應道。
“那麼，大家願意跟我走嗎？”
“願意！連長，我們要抗日！”
“好！各位弟兄，咱們立即行動。一排協助共產黨上囚車，二排三排上卡車，囚車在前，卡車在後掩護，防止敵人追擊。”
3個排長應道：“堅決服從命令！”
一排長指揮士兵們迅速協助陳浩上了囚車，二排三排士兵也迅速跳上了卡車。王效忠命令“出發”。囚車在前隆隆啓動，卡車緊跟其後，向着白馬山飛速開進。
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王效忠高度戒備，坐鎮卡車指揮。他命令士兵們時刻警惕，要機槍手架好機槍，士兵們子彈上膛，應付情況突變。
強烈的光柱劃破黑沉沉的夜空，把黑暗中的樹木、村莊、羣山向車後拋去……
汽車駛出大約兩三公里後，王效忠突然發現後方出現一連串若隱若現的光柱，他立即命令士兵們進入戰鬥準備。
原來陳浩的演講拖延了執刑時間，韓興正見王效忠執刑老不回來，生了疑心，即派張副官帶一連士兵前往監刑。
張副官趕到刑場一看傻了眼，立即用報話機報告韓興正，韓又當即報告了山田，山田於是下令摩托車隊追趕。
眼看摩托車隊逼近卡車，王效忠下令機槍射擊。
摩托車上的鬼子瘋狂還擊，雙方激烈交火。
卡車居高臨下，機槍“咕咕”吼叫，士兵們亦舉槍射擊，打得鬼子擡不起頭來。
卡車駛進一條峽谷陡坡，車速減慢，大隊摩托箭一樣追趕上來，有幾輛拼命冒着火力欲超前堵截。
王效忠一面命士兵們堵擊，一面命囚車上的一排長協助陳浩下車往峽谷左側山上轉移。當看到陳浩被協助爬上山坡樹林，王效忠出了一口氣。
可就在囚車停車的片刻，鬼子大隊摩托車將卡車包圍，王效忠指揮和鬼子激烈戰鬥。這時，後面又有一卡車鬼子趕來，鬼子人多勢衆，火力兇猛，王效忠感覺形勢不妙……
突然，峽谷兩邊響起密集槍聲，王效忠正驚疑是何敵人，只聽中國話喊殺聲，接着無數人黑壓壓從峽谷左右高處衝下來，子彈如暴風驟雨，直射鬼子摩托……
原來這是一條通往白馬山的必經峽谷，八路軍野戰部隊有一個團把守。當王效忠和鬼子接火後，執勤八路軍一時弄不清是怎麼回事。正在觀察之際，囚車上的投誠士兵協助陳浩爬上了山坡。陳浩立即向部隊值勤人員作了說明，值勤人員火速報告了團部，團長當即下達了圍殲鬼子的命令。投誠排長配合出擊。
鬼子共3個連，100多人。八路軍採取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的戰術，出動2個營600多人，對鬼子前堵後截，左右衝殺，集中打擊。
投誠排長和王效忠喊話接上聯繫，王效忠指揮部下以汽車做掩護，配合八路軍裡應外合。黑夜中，山上打開汽車燈射向鬼子，密集的炮彈、子彈、手榴彈命中鬼子摩托爆炸，鬼子被打得東跑西躲，血肉橫飛。
不過半個小時，鬼子屍體遍地，100多人只剩下10多個以被炸燬的摩托作掩護垂死頑抗。王效忠親率打紅了眼的投誠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八路軍戰士也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八路軍指揮員下令開槍，無數仇恨的子彈呼嘯着射向10多個鬼子，他們一個個倒地斃命。
戰場一下子鴉雀無聲。王效忠一臉硝煙，收起手槍，長長鬆了口氣。突然，八路軍指揮員朝他趕了過來，他連忙迎上前去，羞愧地垂下頭喊了聲：
“長官——”
“不，我們現在是同志，是共同抗日的同志！”八路指揮員糾正道。
投誠的士兵都圍到了王效忠的身旁。王效忠望望大家，對八路軍指揮員道：“八路軍同志，我們可都是國家的罪人呀，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而今只求共產黨和人民治罪了！”
八路指揮員爽朗道：“弟兄們，共產黨和八路軍的政策，是早革命早歡迎，晚革命晚歡迎，不革命爭取教育，反革命堅決消滅。任何個人、組織和團體，不管過去做錯了什麼或對人民犯下什麼罪行，只要他今天調轉槍口打日本，我們就既往不咎，捐棄前嫌，和他攜手抗日。所以，你們今天覺醒了，回到人民抗日隊伍，共產黨和人民是熱烈歡迎的！弟兄們，當前國難當頭，沒有什麼比救國更緊迫更重要的了，讓我們團結起來，爲抗日救國而拋頭顱，灑熱血，英勇奮鬥吧！”
八路指揮員的講話喚起投誠官兵一腔熱血，他們不由自主地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漢奸賣國賊！”“抗戰必勝，日本必敗！”“祖國萬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