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怕祁文虹,可10歲的以濛當時更怕惹惱了母親。
因爲惹惱了母親,她很有可能連祁家都呆不了了。
——她想爸爸,在爸爸從國外回來之前,不能惹母親生氣。
最終小以濛還是跟着祁文虹去了醫院,這次的祁文虹對她並沒有過分之舉。
到了醫院,在問診室裡讓醫生給她看過,開了注射用藥後,便去給以濛拿藥去了。
10歲的以濛被帶着口罩的護士拉着送到一個女醫生手裡,女醫生說,要給小女孩兒打針,要乖乖的。
以濛等醫生給她注射退燒針,卻不想昏昏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再次清醒,她換了地方,不再醫院問診室,在一個黑暗到極致的地下室。
腐爛潮溼的味道洶涌而至,沒有窮盡的可怕的黑,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要堅強,所以害怕也不能哭。
直到,她看見了下午幫她打過一針的女醫生,那個女醫生依舊帶着口罩。
以濛想問這是在哪裡,10歲的她已經懂得被捆綁了手腳——就是所謂的綁架。
“醒了?”看不清女醫生的臉,但她對她極爲的輕聲細語,她說,“再打一針,再打一針就好了,聽話。”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情景,手持注射器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太不正常。
以濛畏畏縮縮的向後退去,她雖然強撐着不哭,可到底是個孩子,害怕到了極致就會不停的顫抖。
她抖得厲害,女醫生卻被手按在了她的手臂上,帶着塑膠手套的味道讓年幼的以濛忍不住的頻頻擰眉。
不,她不要給這個奇怪的醫生打針!
她不要,不要!
內心叫囂着,恐懼上升到了極致。
被女醫生碰觸了手臂,她只覺得被碰倒的地方都僵硬到了極致。
塑膠手套滑膩的觸感,帶着幾乎嗆人的味道在她的手臂上輕撫。
年幼的她掙脫不了,最終眼睜睜的看着那閃着森冷寒光的注射針針頭刺穿了她的手臂上的皮膚,刺穿了她尚且稚嫩的靜脈血血管,也刺穿了她幼童的最終恐懼。
疼!好疼,疼得她幾乎要窒息了。
正常的注射打針位置不是在這個地方,從手臂靜脈扎進去,疼到極致,也折磨人到極致。
驚鸞,幼童柔嫩的身體不停地抽搐,死死地咬着下脣,她想叫‘爸爸’都叫不出來。
10歲的小女孩兒並不知道這恐怖的女醫生給她注射的是什麼,她只知道注射下去後,她開始大肆眩暈,她覺得像是有人抑制着她的喉嚨,呼吸不得彷彿在向死亡靠近。
以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再次送回到醫院的,就像是一場接着一場的夢。再醒來,她卻又在醫院了,清冷的白熾燈光下,視線模糊,她在問診室,可怕女醫生依舊在,她帶着口罩和進來的護士以及祁文虹在說着什麼,病牀上的以濛彷彿要死去一般,她動不了,年幼的她覺得體內似乎有什麼在瘋狂肆虐,言語似乎也被限制了,喉嚨里根本無法發聲。
昏昏沉沉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祁文虹再次帶回祁家的。
那晚,她開始發燒,嚴重的發燒,聽後來的向珊說她那晚直接燒成了肺炎。
明明快要止住的輕微發燒竟然突然惡劣到這種程度,不單單是蘇佳慧,所有祁家人都是不明白爲什麼的。
燒到整個人在死亡線上掙扎的小女孩兒,她似乎知道是爲什麼的,在那個恐怖地下室裡,那個女醫生對她所做的一切,和這樣無休止的病痛一定有關。
可是,她發燒到沒有意識,怎麼會突然說這些。
就這樣在一天後,祁文彬匆匆回來卻聽到小女兒已經救無希望的消息。
祁文彬幾近崩潰。
那時,爲了救回以濛,誰都沒有時間沒有心思去思索這樣因爲一次發燒就喪命的反常。
直到,小女孩兒被救回,在給以濛看過的醫生裡說,導致小女孩兒差點喪命應該是和有人在生病期給她注射過大量的嗎啡。
嗎啡是什麼?
惡劣的毒品。
只一點都會讓成年人上癮極致的魔鬼,卻給一個小女孩兒注射了過量的。
如若不是那些過分的幾乎要女孩兒半條命的中草藥,怕是即便救回了她,也要花近半生的功夫戒毒。
這事沒完?
祁文彬要查。
他怒到了極致一定要查,查到當初的女醫生,卻發現對方早在以濛救治的這一個月中出車禍意外死亡,直接來了一個死無對證。
女兒被害至如此,罪魁禍首卻死了。
太便宜她了!
可這死,時機不對,太過蹊蹺。
祁文彬要繼續查,祁老爺子和老夫人卻是不太允許了,老人說既然孩子被救回來,再繼續查勢必更多人知道,小姑娘還小,幼時被注射過毒品,傳出去豈不毀了一個小女孩兒的聲譽,終歸不好。爲了孩子以後長大的名聲考慮,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祁文彬知道老爺子和老夫人爲了維護祁家聲譽是主,保護自己女兒聲譽爲次,可這番話到底是有些道理,他聽進去了。
——但是,那次對於帶着以濛去看病的祁文虹他不得不遷怒。如若不是她大意,沒有看好孩子,怎麼會讓這孩子落得如此慘地?
祁文彬和祁文虹算是結下了隔閡的仇,即便平日裡祁文彬待祁文虹說話一如既往,可祁家所有人都知祁文彬對祁文虹再不如從前,客氣的宛若陌生人。
甚至,連一向說話得體的祁文彬對祁文虹言辭刻薄,犀利,鋒芒直指她,甚至兩人曾三番兩次的在書房大吵大鬧過。
——親兄妹成了徹底的陌路人。
10歲的以濛身體一天天恢復,因爲過量中草藥,胃徹底壞了,小孩子心裡留了陰影,繼續不再說話了。
祁文彬因爲這次以濛的事故,他再也不出國,將主要的經營市場放在了國內,直接留在國內談生意。
閒暇多陪陪女兒,就這樣2個月過去,以濛算是好了的。
直到後來以濛對祁父說,“那天,是祁姑姑把我送到那個女醫生的手裡的,姑姑和那醫生.......”
祁文彬捂了以濛的最,叫她不要再說,而後直接抱着以濛,將小姑娘樓進了懷裡。
10歲以濛被爸爸抱着,肩膀上的衣服布料被浸溼了。
她明白爸爸在哭,他不讓她看到。
在年長一些,以濛突然明白了她幼年遭遇的一切,和父親那日痛哭的淚水。
女醫生綁架她,不爲錢,不爲權的向祁家要挾什麼,卻單單隻要一個小姑娘的命。
無冤無仇的,怎麼可能?
所以,帶以濛去看醫生的祁文虹最是脫不了關係。
但是即便如此,沒有證據,沒有絲毫的證據可以證明是祁文虹委託那醫生所做的這一切。
就像以濛後來偶爾聽到祁文彬和祁文虹在書房裡大吵的話。
——“哥,懷疑是我乾的,你也要有證據。這樣不清不楚的誣陷我,你怎麼做得出來?”
——“文虹不是你最好,如若是你,你真是太惡毒,也太恐怖了。”
10歲對以濛來說像場噩夢。
父親答應祁老爺子和老夫人不再查下去,原因有三:
一爲他女兒的聲譽;
二爲祁家的聲譽;
這最後的原因只是祁文彬最害怕的,他害怕查出祁文虹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親妹妹。
祁文彬不再查。
此事算是完了,卻又像是沒完。
10歲的以濛看到了恐懼,看到了人性的殘忍和人性的苦衷和不得已。
那次事件後,留給她的是對注射針的極致畏懼,以及醫院的畏懼,還有留下了一個壞掉的胃。
怪毛病就此養成,說她病嬌也好,說她矯情也好。
注射針,醫院,她還是不敢面對。
所以現在,她站在茶水間門口聽到這些女護工議論她的這些個毛病,她也不覺得奇怪。
爲什麼不奇怪?
習慣了。
小時候上小學,同學們這麼覺得她‘嬌貴’的;中學了住校,舍友也這麼覺着她,大學甚至有人覺得她身體愛出問題是公主病。
“嬌貴”,‘公主病’,並不是什麼褒義詞,反諷,譏諷的意味太深。因爲沒有人瞭解過這樣一個女孩兒年幼遭受過怎樣不爲人知的殘酷遭遇,所以她們如此說她是非。以濛都是不聽的,更是不在意的,也不會難過。
但是,讓她真正覺得難過的是,每一次提及自己的怪毛病總是讓她回想起曾經的黑暗的過往。
漆黑腐爛味道的地下室,寒光閃現的針頭。
因此,今天本還是好的心情生生被這些護工給擾了,水也不喝了,回到臥室她只坐在*上不動。
祁邵珩上來,一進臥室,只覺得阿濛不對,情緒不對........
還有一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