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時的衣服給她收好了,祁先生遞給了身後的於灝,牽着她的手打量,再看以濛,想了想他總覺達不到他意想的效果,還少了什麼。
到底是少了什麼?
“不要動。”他站在她身邊的輕語,讓以濛不明所以的一怔。
純白色的禮服裙,散亂在腰際的長髮,烏黑。
黑與白的搭配簡單,卻因爲沒有任何的裝飾顯得太過樸素。
同樣的經理米勒思也看到了問題所在。
“les.diaozhui.ou.des.diamants.diaozhui.cristal?”(搭配水晶配飾還是鑽石配飾)
不搭配首飾,太過單調了。
祁邵珩想了想,說道,“pourrait.consacrer.soient.reconstitués.par.moi.”(那支花給我。)
“bien.”(好)法雅克香榭麗舍經理一愣,雖然不知道祁邵珩想做什麼,還是將一旁水晶花瓶裡的白玉蘭取出來遞給了他。
淡雅的白玉蘭,潔白的花瓣上還帶着晶瑩剔透的露珠。
對以濛笑了笑,他說,“馬上就好。”
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腦後,將長髮輕輕挽起,白玉蘭成了長髮的點綴。
彷彿是國色山水畫中重要的點睛之筆,一枝白玉蘭的芬芳勝過了所有名貴的珠寶,清新脫俗,不染人間煙火,更動人。
沒有人比祁先生更瞭解符合他妻子氣質的配飾。
試衣鏡前,略顯蒼白的手指輕撫了一下挽發用的白玉蘭,以濛說,“祁先生,謝謝,我很喜歡這個髮飾。”
他妻子是愛花之人,祁邵珩自然明白。
眉眼間有淺笑,他說,“我也很喜歡。”
俯身,他吻了吻她的側頸。
“有花香的味道。”他獨自嘀喃。
以濛的臉有些紅,好心提醒他,“祁先生,這裡可是公共場合。”
親吻變成舐咬,“那又怎麼樣?”理直氣壯的口氣。
好吧,以濛放棄勸說。
只能在心裡默默喟嘆,還好這裡是開放的異域法國。
沒有人認識她就好。
——
普羅旺斯艾克斯市。
5月8號,法國香儂最新產品發佈會的現場。
和幾天前祁邵珩預料中的一樣,傍晚下了下雨,產品發佈會場地動用了第二個備選設計,由場外改爲了室內。
會場內,香儂首席執行長貝特朗再見祁邵珩,聯想到前兩天自己不加禮貌的頂撞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祁總,您過來了?”
祁邵珩點頭示意。
尷尬間無言以對,貝特朗有心注意到祁邵珩的身側還攬着一個人,因爲身上遮掩着一件男士的英倫風大衣,白.皙的側臉一晃而過。
兩人的身形走遠,貝特朗從身形看得出那應該是一個女子。
女伴?
他一怔。
這樣的場合帶女伴過來很正常,但是從貝特朗下屬的消息中得知,上司一般是很少帶女伴的,所以他們也就沒有準備。
沒想到,祁邵珩帶了女子過來,這算不算他的工作失職?
和外界一樣,從來沒有向上司有妻子的角度考慮,因爲所有人都沒由來得達成默契,祁邵珩這樣的男人不會結婚。
即便祁邵珩左手無名指上象徵婚姻的婚戒一直帶着,也沒有引起外界的絲毫關注。
貴賓vip休息室外的走廊。
迎面走來的於灝說,“祁總,發佈會開場在半個小時之後,您可以先和太太在休息室裡休息一下。”
“好。”
“於灝,在發佈會前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往常發佈會開始前總有高層過來,今天他提前囑咐了於灝,不要放那些人過來。
“好吧。”
祁邵珩做的決定,於灝還沒有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干涉。
vip貴賓室的門關上,
以濛伸手去解她身上,他外衣的扣子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手指不斷下滑,祁邵珩握着以濛的手直蹙眉,“怎麼還這麼冰?”
“可是,我真的覺得有點熱了。”
她說的實話,這樣的天氣根本不用捂這麼嚴實,額頭上已經出了汗。
“累嗎?”
從他們的居住市到艾克斯驅車整整畫了五個多小時,這期間的奔波,不是現在的以濛的身體可以承受的。身體過分虛弱,這樣的行程對她並沒有好處。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看着她過分蒼白的臉,祁邵珩突然將她解開的扣子都一個個扣回去,“我們去看醫生。”說到做到,他就準備拋下今晚的工作帶她去看醫生。
“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她無奈,“總不能因爲我耽誤你的工作啊,祁先生。”
她知道,這幾天爲了陪着她,她已經佔用了他太多的時間,如果不是今晚迫不得已,又不想讓她一個人在家,他是不會帶她過來的。
拉着她的手,祁邵珩先坐下,讓她頭枕在他的膝蓋上側臥在沙發上。
“我沒有關係的,你不用......”
“別說話,乖,睡一會兒。”溫熱的手指覆蓋在她的眼皮上,以濛閉上眼,枕在他的膝蓋上,睡着是不可能的,但是身體的虛弱讓她已經疲憊的再沒有力氣和他說話。
心理狀態不佳,體質變弱,這樣的行程下來她確實有點吃力。
以濛很累,很累,但是,她不想告訴他讓他擔心。
二十分鐘過去後,被祁邵珩抱在懷裡休息了一會兒,以濛覺得剛纔身體的無力完全緩解了過來。有意記得於灝剛纔說的話,她知道必須在十分鐘之內讓祁先生安心的去工作,所以她要用盡辦法讓他在這十分鐘之內對她安心。
不然,他一定會耽誤工作。
“祁先生,你喜歡香水嗎?”
突然冒出來的問題,大都不是隨意提及。
“不是不讓你說話嗎?好好休息。”
“可是,我現在真的不困。”將他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拿開,她坐在他身邊,眼眸清亮,沒有給人半點的病態之感。
知道她現在睡不着,閉目養神也還是可以的。
繼續剛纔的話題,“我看到了秀場模特手裡準備展示的香水。”
“阿濛喜歡?”難得見她對一樣東西很有興趣。
“是很喜歡,誰讓那些香水琉璃瓶的外觀設計太吸引人了。”
聽她這麼說,祁邵珩說,“所以你喜歡的是那些香水瓶。”
“嗯。”
祁邵珩無奈的笑,真不知道最新產品的研發人聽到這樣的話是該哭還是該笑。
想了想,他說,“不知道祁太太有沒有聽過‘買櫝還珠’的典故。”
又嘲笑她。
以濛說,“對香薰,香料我確實不是很瞭解。”
看着祁邵珩,她認真的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所有香水都是一個味道,只有味濃味淺,價錢高的高,低的低很難讓人理解。”
瞥到坐在她身邊的祁先生笑意更濃。
“好吧。”她承認,“我不是識香的人。”也不懂這些浪漫的香水所寄託的東西。“但是......”
聽到祁太太的這個着重的‘但是’,祁邵珩知道重點來了,說了這麼多無非是引到現在的重點上。
他不動聲色聽她繼續向下說。
“......但是,我也想看看發佈會上的這些新產品中有什麼奇妙的香薰。你帶我去,好不好?”瞟了一眼休息室內的時鐘半個小時過去了二十四分鐘,還有六分鐘。
“阿濛,想了解香料和薰香?”知道他妻子的用意,不說破。
“其實我知道一種最好的香薰。”他的眼神有些神秘。
“是什麼?”人的探知慾,下意識的反問。
將頭親暱地埋在她的頸項間,深深地一嗅,“自生香。”
出人意料的,他這個動作太過性感,讓她忍不住一顫。
“你身上的香味最能吸引我。”他開始咬噬她的脖頸了,咬了一口,再咬一口。
以濛現在是真的覺得越來越熱了,不單單是因爲裹在她身上的他的外套,還有頸項間磨人的舐吻。
不該是她勸他去工作的嗎?爲什麼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在場面可能失控前,以濛只能直接了當的表明她的立場,“和於助理約定的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你該去工作了。”
“沒關係。”
以濛仍舊不放棄勸說,“工作很重要。”
“沒有你重要。”
半個小時的時間全部消耗光後,以濛如願聽到了休息室外於助理的敲門聲。
“真不想離開這兒。”他說。
其實以濛明白,祁邵珩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裡而已。
間歇性的疲憊已經消失了很多,想了想,她莞爾一笑說,“如果你非要像管一個孩子一樣管我,我想我可以陪你。”
祁邵珩愣了愣,而後俯身吻住了她,脣片輾轉廝.磨,而後是脣舌的糾.纏。
要知道,以濛從來不這麼溫柔的笑的,不論是對誰。
冷美人這麼一笑的後果,可想而知,殺傷力無限!
“祁總,您在嗎?”門外,於灝在催了。
就在以濛覺得自己馬上要窒息的時候,他離開她的脣,祁邵珩笑,“抱歉,情難自控。”
以濛一臉窘愕,“那拜託祁先生控制一下吧,我不想真的成爲影響你工作的紅顏禍水。”
祁邵珩抱着她望向門口的方向,遏制不住的笑,“你已經是了,而且很稱職。”
她可以當做這是表揚嗎?
天!
這麼久不出去,足夠讓門外的於灝浮想聯翩了。
——
香儂一年一度的最新產品發佈會現場,來賓大都是法國的社會貴族名流,以濛本就對國內的世家就不瞭解,國外的更不瞭解。
被祁邵珩帶着找位置坐下來,不太靠近人多的秀場舞臺,位置相對在角落裡有些偏僻。
此時,場內的嘉賓到位,保留舞臺的亮光秀場席位上的燈光全都關閉。
瞬間的黑暗,讓以濛有些不適應,覺察到他妻子反握住了他的手,祁邵珩讓她靠在他身上,“阿濛。”輕喚她一聲,驅逐她內心的不安,告訴她有他在。
剎那的黑暗後,以濛漸漸適應了下來。
“等一下的開場,你要說什麼?”轉移開話題,她不想讓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感謝來賓,感謝贊助商,感謝產品研發者......”
黑暗中聽他這麼說,以濛笑着評價他,“可真是官方的義正言辭。”
“這樣的場合能說什麼呢?這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
“也對。”什麼位置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無奈。
看到於灝從第二排貴賓席位的過道穿過來,以濛問,“是不是該你了?”
“不急。”
昏暗的光線中,他挑眉笑了笑對她說,“將手伸出來。”
“嗯?”
以濛疑惑,還是將手伸了出來。
“只許吃兩塊,不許多吃。”
於灝過來,看到上司像是在哄孩子一樣餵給了太太一塊巧克力,又在手裡給她留了兩塊。
今天以濛雖然已經開始進食,但是她吃得並不多,低血糖,只能暫時喂她一塊巧克力。
“我馬上就回來,乖。”
伸手拂開她耳側的碎髮,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將一開始就準備好的白色的耳機給她戴上。
在香儂新產品秀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發佈會現場很嘈雜,也很混亂,在這樣的黑暗中,儘管祁邵珩只離開二十分鐘,但是她的病情不穩定,他擔心出現意外的復發。
“去吧。”鬆開他的手,她說,“我就在這兒等你。”
在猶豫了兩次後,祁邵珩纔不得已離開以濛所在的位置。
祁邵珩離開後,以濛就戴上了白色的耳機,噪雜的發佈會現場漸漸安靜下來,只有臺上的住持和致辭人在說着什麼。
以濛的位置距離舞臺本就不近,在加上以濛戴着耳機,漸漸的隔離了會場內議論聲的嘈雜。
自閉症心理疾病患者懼場合人多,嘈雜,人多說話的那種氛圍會讓她內心煩躁不堪,祁邵珩早在未果伊卡醫生後,給他妻子在mp3中下載了一些舒緩的音樂,讓她在煩躁的公共場合,隔絕外在的嘈雜。
這幾天,以濛總是聽着這些舒緩的鋼琴曲入眠,現在重新戴了耳機,耳邊有這樣的悠揚音樂讓她內心的慌亂在消退。
以濛無法否認,在現在沒有服用任何藥劑的時候來這樣的人羣聚集的場合,讓她內心沒有辦法很好的平靜。
今晚,她極力掩飾,沒想到祁先生還是看出來了。
臺上不知道主持人說了什麼,發佈會現場都陷入了安靜中。
耳機換了旋律,《月光曲》最近一直在聽。
她靠在發佈會現場舒適柔軟的沙發椅靠背上,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層次的呼吸,內心漸漸放緩。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已經不再是多年前那個沒有反抗力的孩子了。
現實的生活就是這樣的,你必須適應。
以濛這麼告訴自己,強迫自己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此時站在臺上正中央的祁邵珩。
這樣黑暗的會場內,只有一束頂光從祁邵珩的頭頂照下來,他面前放着一隻銀色的麥克風,此時,他身邊是有主持人的,但是以濛在睜開眼的那一剎那隻看到了他。
然後,她漸漸淡忘了她畏懼的東西。
手裡的mp3被她無意識的按下了暫停鍵,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世界瞬間變得寂靜的時候,她清楚地聽到臺上祁邵珩的說話聲。
他的法語很好,很流利,但是以濛只能聽一個大概。
即便如此,她還是靜靜地聽他說話。
彷彿,他只是在和她一個人說話一樣,這樣的錯覺可以讓她一個自閉症患者在人羣聚集的場合裡,忘卻了周圍的所有人。
就在這一刻,以濛深刻的意識到,對她來說祁邵珩是和所有人全都不同的存在。
很奇妙的感覺,她覺得站在臺上燈光下的男子可以輕而易舉的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
被蠱惑了般,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緒,似乎全身血液的流淌都開始因爲這個人而變得急促。
發佈會現場,那一束打在他身上的燈光很亮,亮到以濛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眉眼。
不近不遠的距離,讓以濛突然覺得,有一種人,不論發生了什麼,不論時光如何消磨,永遠都磨滅不了他在別人腦海中的輪廓,彷彿鐫刻般,攜永,橫亙。
然而,祁邵珩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