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濛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了一樓有人的說話聲,這太不常見了,她扶着手扶梯慢慢下樓,看到客廳裡祁先生正在和別人下棋。
有客人?
客廳裡,很安靜,偶爾聽到國際象棋的棋子和棋盤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
黑白格子的棋盤擺在桌面上,以濛從二樓走下來,遠遠地就看到了祁邵珩還是執黑子的那一方。
在他們家裡黑子在祁先生的手裡是永遠不會輸的,不論是圍棋,還是國際象棋。
眼看着客人手裡的白子被黑子困住,想起自己和祁先生的對弈,以濛像是感同身受的看多了這個場面,不自覺得走了過去,細細觀察起棋盤上的棋局來。
陸輝正在被對方壓抑的發難中,突然看到一隻纖白的手指指向棋盤上的一處,頓時茅塞頓開,將手裡的‘馬’走到了那個地方。
這一步棋落子,整局白子的死棋像是又重新活了過來一樣。興奮之餘,陸輝一門心思想着下棋,還沒有來得及沒有注意到是誰站在他身邊給他指明的落棋子處,就見坐在他對面和他正下棋的人笑了。
“阿濛,觀棋不語真君子。”
聽到祁邵珩的話,陸輝這才側轉過頭,看到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一身純白色宮廷睡裙,長髮鬆散及腰,柔軟的發頂有帶着小山茶花編制花環,彷彿是春之女神的靈感,讓眼前的女孩子看起來更加的清新脫俗。
“阿濛,這是陸先生。”祁邵珩站起身,牽着她妻子的手給她介紹客人。
以濛看着陸輝,突然道,“我想我應該是認識您的。”
“哦?”祁邵珩饒有興致。
可現在陸輝一臉的驚訝不用多言也像是說明了什麼問題。
“蘇以濛同學?”
“您好,陸教授。”
“沒想到會在這兒再次見到您。”
“邵珩,這就是……?”
“我妻子。”祁邵珩淺笑生輝。
“怎麼會?我學生是祁太太?”陸輝對於接受這個事實還需要一些時間。
以濛聽到陸輝這麼說,繼續道,“很有幸在城霖大選修過您的社會財經學這門課程,您講課很有趣。”
“是麼?”祁邵珩恍然道,“沒想到前輩在城霖大也並非掛職教授。”
“是小祁太太客氣了,我授課只是興趣。”
“不,我妻子從不客氣。”看着走到室內的小吧檯前端起草莓汁淺啜的人,祁邵珩露出滿意的笑容,還好,懂得喝果汁,很自覺。
轉頭,他繼續和陸輝道,“她說您講的課好,就是實話,要知道,她從不輕易夸人的。”
陸輝對於小祁太太是自己學生這件事還是驚異的很,怪不得簡赫說是小女孩兒,看來這確實是事實。
以濛端起草莓汁淺啜了一口,剛想繼續喝,低頭的瞬間而後覺察到了不對勁。
伸手,在她的發頂探了又探,直到摸到柔軟的花瓣觸感,她有些無奈。將頭上的山茶花小花環取下來,拿在手裡,走到祁邵珩身邊問,“祁先生,我們可以不玩兒這個遊戲嗎?”
黑子進攻吃了對方一子,祁邵珩溫言道,“我以爲你會喜歡的。”
“但是,我不覺得把它戴在頭上是一個好主意。”
“很美。”手裡的‘兵’握在手裡,祁邵珩想了想說,“就像是小花仙子。”
對於祁先生不經意間信口拈來的讚美‘情話’,以濛聽得很多已經完全有了免疫力,但是這不表示坐在一旁的陸輝先生會覺得受得了。
早知道祁邵珩的眼光挑剔,看上的女孩子也不會是差到哪兒去。
前些年,陸輝常年在‘盛宇’一個小總監的位置上,因爲和城霖大校長私交甚好,所以就收人受託在蓮市城霖大任教《社會財經》的選修課,選修課對待認真的學生並不多。
只有一個女孩子每日的筆記都會好好記,每節選修課都會來聽,陸輝有心注意這個孩子,後來聽校內的老師和學生提及過她。
蘇以濛,城霖大研究生表演系a班學生,校內有名的冷美人,還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身在表演系,卻在跨專業的每門課都有過優異的成績。
第一次這個孩子來上他的課,他本以爲是個本科生,卻沒想到竟然已經研究生在讀。
陸輝手下的很多研究生常常說及這個小女孩兒,大家都一直礙於這個孩子性格冷漠,不易靠近,而難以結交。
有天分的孩子,在社交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
雖然師徒緣分不長久,但是,陸輝對自己這個女孩子還是很賞識的。只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文秀的女孩子轉身一邊有了‘祁太太’的身份。
雖然家裡來了客人,而且還是自己曾經的教授,但是看祁先生正在和陸輝陸先生下棋,以濛並不想打攪他們。
本就是不善於交際的人,簡單的打過招呼後,她安然地坐在室內的小吧檯前將一杯草莓果汁慢慢啜飲,端着杯子打開門去了小花園。
門剛推開,就聽身後有人提醒她,“阿濛,只能在小花園裡,不許外出。”
慢慢走出去的人自言自語,“你爲什麼每次說的話都這麼討厭。”
討厭?
祁邵珩回味這兩字詞語,‘多麼可愛的兩個字’他欣然接受他妻子對他的評價。
兩個人繼續安靜的下棋。
半晌後,陸輝終於忍不住地主動出口說話了,“
“邵珩,聽說小祁太太精通書法、繪畫、她本就是表演系的學生舞蹈,和音樂方面也懂得不會少。”
“還可以。”
“你真是向來謙虛的過分。”
“前輩,該你了。”祁邵珩出聲提醒他。
將棋子移動了一個位置,陸輝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祁太太應該才二十多歲吧,你們的年齡差可不是一般的大,等幾年後,難道不怕她被別的小帥哥吸引嗎?”
“相貌只是表象,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向前輩一樣注重這些膚淺的東西。”
“……”
“我這是在給你實話實說。”陸輝繼續道,“別怪我沒給你提醒,小祁太太比她真實年齡看起來稚嫩了很多。”
“她看起來確實比較小。”
“你們本來就有年齡差,而且小女孩兒長得那麼嫩,小蘿莉一個,過幾年……”
將手中對方最後的‘king’一舉攻下,祁邵珩溫言道,“前輩,你輸了。”
“oh,no!”陸輝驚歎,“我還沒有注意棋局,這一步我走錯了,你不能就這麼贏了我。”
“前輩,落子無悔。”祁邵珩繼續淺笑道,“聽聞,前輩的廚藝一直很好,今天中午的午飯就麻煩您了。”
“爲什麼?”
“這局棋的賭約啊,您忘了嗎?”
“這不對祁邵珩,明明剛纔我們說的是如果你輸了就下廚留我吃午飯,但是你並沒有說,如果我輸了就要充當你們家的廚師。”
“這是必須的吧,否則我爲什麼要和你賭,你是學財經的,應該懂得商業界裡輸贏相當的重要。前輩請做一個有誠信的人,願賭服輸。”
“……”
“聽於灝說,您考過廚師證,手藝一定相當好。”祁邵珩翻了翻菜譜,將手裡的菜譜交給陸輝,“在國外太久,很久沒有吃過家鄉菜了。麻煩前輩,您就做最擅長的江蘇菜吧。還有,這是菜譜。您不必誤會,我明白,依您的手藝是不需要什麼所謂的菜譜的,這本菜譜給您不是懷疑您的廚藝,只是想通過它告知您,您需要做的菜色我已經在這本書裡幫您做好了標註。”
“……”
翻看着手裡的菜譜,想到一早某人就拿着這本菜譜給自己聊天,陸輝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祁邵珩,這是你一早就算計好的吧。”
算計?
不,這個詞彙太直接,祁先生想,怎麼能叫算計呢?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計劃而已。而且,在一早知道這人要來的前一天就在計劃了。
祁邵珩微笑,“前輩,明明是你輸給了我,男人要說話算數,別告訴我你輸不起。”
被對方用一種頗有深意的眼神打量,陸輝終於受不了了,“夠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他能不答應嗎?
再不答應都要被質疑生爲雄.性的自尊了。
陸輝咬牙切齒,“邵珩,你對待客人的態度果然特別。”
“還好,還好。”祁先生笑的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這隻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陸輝早已深惡痛絕,可早已經來不及了。
做一頓飯當然沒什麼,只是陸總監覺得太可怕了,不知不覺就被算計,好像是智商受到了強烈的鄙視。
該死!
“前輩。”
“幹什麼?”聽到身後人叫他,陸輝已經完全炸毛。
“沒什麼。”看着氣的已經完全失了方向的人,祁邵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我只是想告訴您我們家的廚房在您左手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