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餘興偉想多了，他很順利的跟着兩人走進了露西·羅恩的房間，因爲兩人探討得甚至沉迷到連門都沒關，便坐到房間內的長條形辦公桌前，繼續激烈的探討。
一張張畫滿了各種符號的紙很快鋪滿了桌面，但這並沒有減緩兩人的節奏。
至於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餘興偉沒人理會，也只能默默的拿出手機，看着消息。爲了不打攪兩人，他還得將手機改成靜默模式。
當然，他也可以有他的樂趣，比如在熱鬧的羣聊裡繼續寫他的小作文。
……
同一時間，酒店上層的房間裡，露西·羅恩的導師約翰·維爾遜正跟幾個召集人，還有真正的算法界大佬們，坐在客廳裡，重溫着寧爲在報告會上那讓無數人吐槽的二十分鐘。
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數論已經走到窄衚衕裡的時代，想要跨界理解其中的一些數學思想，已經很難了。尤其是在寧爲同學爲了搶時間，並沒有太過詳細解釋的情況下，在報告會那短短二十分鐘時間裡的確沒太多人弄懂其中的邏輯轉換。
但當這些大佬們安靜的坐下來，開始仔細推敲其中所包含的數學思想時，整個推導過程中的脈絡終於被一條條的梳理清楚，展現在大家面前……
畢竟能成爲世界頂尖的算法工程師，數學本就是必修的內容，數論同樣也需要掌握，報告廳內時間太倉促，且無法交流，但現在集思廣益，效率自然成倍增加。
“大概應該就是這樣理解了，非常精妙的構思，最難得的是，他能用自己開創的數學方法跟工具來解決算法中的難題。可惜了他的論文投了《科學》否則今年大會的最佳論文應該給他。”
花費了整整一個小時，終於將這段數論問題縷清的約翰·威爾遜感慨了句。
“好了，不要感嘆了，約翰，會議還有三天呢。讓我們期待有更多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出現吧。”沈哲清笑了笑說道。
當然，大家都知道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了。
畢竟會議日程安排前，他們早已經審覈了所有投稿的論文，如果說哪個方向能比寧爲的湍流算法更爲出彩，早已經被挑了出來。
可惜了啊。
“對了，寧爲是哪個學校的？”約翰·維爾遜突然開口問道。
“華夏江城大學。”沈哲清答道。
“哦，也許我們應該對這所大學更關注些，如果以後來自與有江城大學的投稿，可以重點關注一下。”約翰·維爾遜說道。
與會的兩位計算機類頂刊編輯同時點了點頭。
……
“糟了！現在幾點了？”
猛得正沉浸在隨機算法中的露西突然擡起頭問道。
“嗯？”寧爲茫然的擡起頭，看了眼這女人，正討論到精彩處，爲什麼要關心時間流逝這種無聊的事情？
“今天的晚宴！”女人瞪了寧爲一眼，提醒道。
“哦！今天還有官方晚宴的。”寧爲終於想了起來，答應了沈教授要去看看的，總不好失約。
“現在才6點33分，我本打算再過七分鐘提醒你們的。”餘興偉弱弱的在一旁答了句。
“咦？你爲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露西聽到聲音，扭過頭，看向餘興偉，詫異的問道。
這特麼真是個好問題，餘興偉心裡醞釀了一萬句騷話……算了，爲了華美友誼，餘興偉決定保持沉默。
“我跟餘哥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寧爲解釋了句。
“天啊，可他在這裡爲什麼不提醒我？只剩二十七分鐘了？怎麼辦？”
“難道晚宴選的地方不在酒店？離這裡很遠？”
“神吶！難道你不知道一位淑女在參加這種晚宴前起碼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準備？算了，那麼請問兩位紳士是打算留在房間裡欣賞我換衣服，還是先到門外等着我呢？”
露西的話音剛落，寧爲便拉着餘興偉落荒而逃，奔出房間，留下一個女人下意識的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又來到衣櫃前照了照鏡子，很苦惱的自語道：“我真有這麼可怕？”
……
房門外，餘興偉打趣着寧爲：“小寧總啊，討論問題的時候你靠那個露西那麼近，沒見你這樣，人家不就邀請你看看女生怎麼換衣服的，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這不一樣啊。”
寧爲一本正經的答道：“對於這個問題你可以這麼理解，討論問題的時候，我並沒有把露西女士當成一個女人來看，或者說在探討問題時她是處於男跟女之間的疊加態，所以當然不需要顧忌什麼。但當她說要換衣服的時候，便從這種疊加態坍塌成了一個確定女人態，所以要躲遠點。不對，應該說除了在討論問題時，其他時候她都是處於坍塌態。”
聽完這解釋，餘興偉只覺得目瞪狗呆。
所以，量子理論竟然還能這麼用的？
薛定諤都不敢讓大家盲猜關在盒子裡的是隻公貓還是母貓……
“小寧總啊？”
“嗯？”
“所以你這輩子真的不打算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娶一個漂亮賢惠的老婆了，然後生一個能繼承你優秀基因的孩子？”餘興偉忍不住問道。
然而寧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拍了拍腦門，問道：“等等，我們爲什麼要站在門口等她？”
“因爲我們不知道今天晚宴在哪個廳舉辦？”餘興偉問道。
“我記得是在三樓的宴會廳。”
“不，是因爲如果他走了，就會少了一個非常完美的討論夥伴。”寧爲話音剛落，露西·羅恩房間門便被推開，再次換了一身禮服的女人走了出來，面色顯得不太愉悅。
這酒店的房間隔音必然不是太完美，因爲下一秒露西·羅恩便凝視着寧爲，嚴肅的問道：“請問寧爲同學，能不能給我解釋得更清楚些，什麼叫男跟女的疊加態？又爲什麼要在坍塌時，你要躲遠些，難道你認爲我會吃了你麼？又或者你以爲我聽不懂華夏話？”
寧爲愣了，這女人，還學過中文？卻一直沒在他面前說過？
“對不起！是我錯了！”震驚過後寧爲誠心誠意的道了聲歉。
露西說的沒錯，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頭腦風暴夥伴。
許多大膽的想法給了他極大的啓發，也讓他腦海中串聯的那些東西開始越來越清晰。
“好吧，我決定原諒你一次，我允許你偶爾打擊我的智商，但絕不允許你下次再侮辱我作爲一個女人的魅力，即便你並不在意這些。”露西·羅恩很認真的說道。
看看吧，這女人竟然會認爲自身的魅力比智商更重要，膚淺！
難道她不知道美貌是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而褪色，但智慧卻能永恆閃耀嗎？
好吧，這話寧爲其實只敢在心裡吐槽。
“所以兩位先生真的不用去換一套衣服？”
“這個，我們男生不用了吧？”寧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裝，爲了參加這次會議在國內專門買的一件高檔黑色毛料立領中山裝，兩千多呢，看上去已經很正式了。
再換，就只剩羽絨服了……
……
很快，露西·羅恩帶着兩人來到了活動組織方舉辦晚宴的大廳。
顯然太多的人比他們積極，三個人時間上雖然把握的剛剛好，但已經有不少人在裡面拿着酒杯聚攏在一起攀談着。
寧爲腳步放慢了，跟露西·羅恩錯開了兩個身位。
沒啥別的原因，雖然露西是個很好的頭腦風暴夥伴，但用馮少傑的話說，她同樣也是萬衆矚目的焦點。所以他不想跟這女人一起走進去。
這方面他有經驗，男女之間任何一點優柔寡斷，都可能帶來麻煩。
露西·羅恩扭頭看了寧爲一眼……
好吧，她是不能指望這個沒有半點紳士風度的男人讓她挽住胳膊走進餐廳了。
於是在一個白眼，換來一個無辜的笑容後，露西·羅恩昂着頭走進了餐廳。
寧爲跟餘興偉交換了個眼色，跟在了女人的後面。
……
第一天的官方晚宴依然是自助餐的形式，但菜品明顯比昨天要豐盛了許多，重要的是多了許多熱菜跟海鮮。
當然其實沒幾個人會圍着菜品打轉，絕大多數人的目的都不在這些菜品上。
比如寧爲看到了許多人正圍着今天給他遞名片的那幾個科技公司的高管們打轉，看上去較爲年長的人身邊也都圍着許多人，比如沈教授，至於露西·羅恩同樣有許多朋友，當然不少人也會將目光投到寧爲的身上。
不過在跟露西·羅恩激烈的討論之後，他此時只覺得飢腸轆轆，再多的目光也比不上桌上鮮嫩多汁的牛排，當然，如果煎得更熟一些就更好了……
“對了，餘哥，你注意到沒有，我們的大腦無時無刻不在把跟需求無關的數據處理掉，比如在我們餓了的時候，注意力就會放在桌上的食物，並忽略周遭的環境變化。當我們吃飽後，對於食物的需求不在那麼強烈，纔會去處理其他更多的信息。”
“不管是視覺、聽覺、味覺、嗅覺還是觸感，皆爲如此。有選擇性的放大跟無視，將有效數據的利用率最大化，從而節省計算資源，這些恰好都是機器智能所欠缺的，它不能自動去處理這些數據，只能通過一次次遞歸，浪費大量算力。”
“嗯？”餘興偉鼓着腮幫子，看了眼寧爲，又擡頭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有些憋屈，爲什麼我們都是在埋頭苦吃，你卻能突然開始發表感慨？
然而不等餘興偉發表自己的看法，終於有人盯準寧爲，走了過來。
而且還同是華夏人，畢竟能說出一口字正腔圓普通話的老外，其實很少。
“寧爲，你好，我叫崔耀，來自華夏南湖省。現在在阿卜杜拉國王科技大學工作，你聽說過這所學校嗎？”
能在異國他鄉見到老鄉還是挺讓人開心的。
這大概也是兩人在大廳遇到那個惱人的男人也沒有拆臺的原因之一。
但寧爲在崔耀打過招呼後，還是隻能很尷尬的搖搖頭，說道：“還真沒聽說過。”
“哈哈，沒聽說過也不要緊。總之，我們阿卜杜拉國王科技大學在沙特，不招收本科生，只招收研究生跟博士生。說真的，我覺得你特別適合來我們學校就讀，這麼說吧，只要你決定來我這裡上學，你在本科階段全部的學費、課本津貼、筆記本電腦津貼和所就讀城市的生活費，學校都全額給你報銷。
“不要怕沒有留存發票，我們會根據瞭解的情況來發下這筆錢，一般來說只會多，不會少。入讀我們大學後的資助則包括全部的學費、住宿費、旅行支出跟豐厚的津貼，還有獎學金！你可以查一查我們學校的情況，這麼說吧，我們有最先進的超級計算機研究中心、計算視覺研究中心，同樣也有數學科學跟工程學部。教職人員大都擁有國際知名學府的博士學位，比如哈佛、斯坦福等等，甚至不乏各國科學院院士。”
“至於住宿環境更是優越，像你這樣的人才，可以向學校申請提供單獨的別墅入住，享受跟教授一樣的待遇。”
“等等。”
寧爲叫停了這傢伙，反問道：“崔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選擇去你們學校讀書，我不但不用花一分錢，包括生活費，學校反而要給我錢？除此之外，還能拿獎學金，住別墅？”
“是啊！”崔耀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
寧爲有些恍惚，難道頂級學術會議的官方晚宴上還能混進來騙子？
然而下一刻，餘興偉捅了捅他的肩膀，將手機遞了過來，上面正顯示着這所大學的簡介跟獎學金政策，以及給予學生的待遇，寧爲掃了一眼，感覺有些懵，於是好奇的問道：“那個，這位崔先生，沙特那位國王大人建這所學校到底圖些啥？”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崔耀臉上的笑容更自信了，繼續說道：“更不要懷疑我們的實力，尤其是經濟實力。寧同學，真的，我們阿卜杜拉國王科技大學可以說窮得只剩下錢了！但恰好，所有的科研項目，最需要的就是資金支持，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