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如果七年前歸雲派滿門被滅是措手不及, 那如今修真界的形勢走向只能用一個詞形容。

防不勝防。

三年前桑餘的迴歸打亂了花無妖和魔界的計劃。

桑餘回到魔界聯繫舊部,將當年的叛徒一一斬殺,又用了一年重整魔界。

只不過一年多時間, 魔界重現當年盛況, 再成一方梟雄。

一方勢力崛起, 正道開始蠢蠢欲動。

這其中也包括剛長大的青年才俊。

朱雀門中的寧靜致遠瀰漫着血氣方剛。

凌安修長的雙腿架在江狐坐的椅背上, 見對方眼耳口鼻心全是書籍, 於是不耐煩的用腳蹬了下椅背:“書呆子,你下山做先生得了。”

凌安力氣不大,但足以打擾他, 江狐就任它晃動,面色淡定的翻頁。

“每日搖頭晃腦的傳經佈道, 授業解惑…哈哈…”凌安說着說着自己先笑了出來。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江狐用這張臉做那些事情…畫面太美。

江狐的面部輪廓趨近完美, 線條冷冽, 如刀筆刻畫,配上四周略帶粉暈的桃花眼, 加之他這些年在書堆裡養出的書卷之氣,氣質儒雅,俊美如謫仙。

這種人天生帶了不可侵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凌安大笑着湊近他,手臂搭在他肩上, 在他身後道:“江先生, 我有道題不懂, 你幫我解解唄。”

江狐就着這股不可褻玩的勁把凌安的手拉了下來:“該長腦的時候你只長個, 我幫不了你。”

年少時的凌安平易近人, 什麼事都不往心裡去,這些年個子拉高了, 皮就有些薄,最忌諱人家說他有顏無腦,偏偏江狐屢試不爽,喜歡把人惹炸毛了。

果不其然,凌安聽見這話直接肘了他一下:“我就不能期望狗嘴裡吐出象牙。”

江狐皮笑肉不笑道:“你趕緊給我吐一個。”

凌安被他眼裡的“吐不出來我給你打出來”給震懾住了,想到過往三年那沒少挨的打,忙識時務的把象牙吐了出來:“我剛從陵光殿回來。”

陵光殿是什麼地方江狐很清楚,就這個象牙他決定對凌安寬大處理。

“什麼消息?”

凌安像一隻貓一樣拉長了身體,手在書案上的那羅書翻了翻,翻出江狐繪製的隨意壓着的地圖,他指着那塊名爲朝終縣的小疙瘩道:“你不是猜測花無妖的下一個目標會是它嗎?你猜我們在那發現誰?”

從他的神情江狐隱約覺得這會是他想知道的:“厭狗?”

凌安眼角上挑,帶着點得意道:“是屍王。”

“屍王當年被我的火藥彈炸傷,毀了半個身體,藏匿這麼多年此時出現,他是煉化接替者了?”江狐的目光緊緊鎖着凌安手指按着的地方。

屍王絕對不是什麼好鳥,爲了找到新的身體,指不定死了多少人。

凌安點點頭:“師父也有此想,一個月前朝終縣陸陸續續有人失蹤,直到案子久查不破,官府才找上當地的門派...只是屍王此次動作神秘,連駐守在那的思量門也未曾發現不妥,還是當地的門派看出端倪。”

江狐猜測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掩藏了屍氣?”

“屍氣和死氣本身就極其容易混淆,用死氣掩蓋屍氣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是如此,失蹤了的不只是人吧。”

“沒錯,朝終縣死了大半的動物。”

江狐看着地圖陷入沉思。

凌安手指敲着桌面,饒有興趣的看着他:“怎麼樣,去一趟?”

江狐扒拉過地圖,低着頭回應他:“隔着皮囊我都聽見你的算盤聲。”

凌安笑道:“別介啊,你不是也想嗎?”

“即刻啓程?”

凌安的面色終於變了變,像是屁股給狗咬了一口,叼去半邊肉,倏地站了起來:“你太壞了。”

說完就跑了。

凌小師兄其實有個潔癖,出門之前必須沐浴淨身,吃飽喝足,就跟他是要被人趕鴨子上架供奉似的,那情況只有嚴重沒有誇張。

地圖是他查閱書籍之後,根據當年西洲和妖王對戰所繪的幾個地點。

畢竟事隔千年,天上斗轉星移,人間也早已滄海桑田。

能有個頭臉就已經很不錯了。

江狐的手指劃過朝終縣,這個小縣城東不碰雁田,西不挨朱雀門,卻與一地離得近。

它的北邊是江州城...是意外還是巧合,屍王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在朱雀門這三年沒少做準備,可一時之間還是被矇住了。

桑餘和花無妖的合作失敗,魔界目的不明。

如果花無妖改和屍王合作...是逼不得已退而求次?

她急需找合作對象,是捉襟見肘了嗎?

江狐隱約覺得出現了個更大的謎團,而他一時之間毫無頭緒。

但是不管怎樣,出山的日子到了,他必須得走一趟朝終縣。

入夜,窗外月色如水,星河邈遠,房間透着一股仲夏的晴朗,江狐翻出他多年不曾碰過的包袱,開始收拾東西。

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雲紋白袍,江狐穿了三年,硬是把同一個款式穿出了他的特色。

然後他拿出須彌芥,這東西還是當初從謝離櫃子裡順的,裡邊還是原封不動。

他翻了翻,翻出兩顆傳聲珠。

頎長的身影忽然在燈下沉默,影子都靜了。

他硬着心腸三年來從未聯繫過江北和謝離。

江北是他親手推遠的,做好了決定不讓他參與就不會讓他淌這渾水。

可謝離...這人雖然瘋的很讓他無奈,可對他的胃口。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泥足深陷。

江狐的口味兩個時空不變,估計感情這東西也是這麼專一,招惹不了的就讓他跳過,何況現在也不是想這事的時候。

他因回憶稍稍打開一點的心門忽然被現實從裡邊一把關上,嘭的一聲巨響,嚇醒了他走神的遐思。

正這當,叩叩兩聲門響,江狐匆忙把傳聲珠塞回須彌芥,說道:“進來。”

他把須彌芥和衣服混在一塊,伶俐的打好結。

“我也要一同前去朝終縣。”

進來的人比初見高了許多,可還是一張平凡的臉,連身上的市井氣都不能被雀羅山的靈氣養沒。

江狐對上他興奮的臉,忍不住嘀咕一句:“小安子這個碎嘴。”

孟非凡替碎嘴不滿:“你很嫌棄我?”

哪敢啊...如今的孟非凡可是綠野長老捧在手心的寶。

江狐朝他招了招手,一塊圍桌坐下:“小安子怎麼跟你說的?”

孟非凡接過被符咒溫熱的茶,啜了一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這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的緣分源於三年前,自從孟非凡在藏書閣見到江狐之後,就一直趁着空閒偷偷潛進藏書閣找他。

有一次碰見了凌安,兩人芝麻看綠豆看對了眼,這交情也一日千里。

到了今日就是這地步了。

“我不是跟你鬧着玩,你仰慕的大師兄不會去,他的情人二師兄也是留守陣地,所以你是見不到他們鸞鳳和鳴,二劍合一的。”

凌山子去年就發了聲明,門中一切事務交於歐陽歌笑打理,凌允協助,因此出山打怪這種小事就不能勞煩大師兄了。

至於歐陽歌笑和凌允之間的事,凌山子和何所愁詭異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門中上下也無人議論一句。

反而樂見其成似的。

“也許是我的語氣表情不夠正經,現在我嚴肅的告訴你,你別想落下我。”

江狐對這個掛件很無語,直接擡手往門口指:“直走不送。”

孟非凡也不招他煩了,起身走人,就是走到門口,倚着門框道:“我已經得到師父同意,今夜就住在你隔壁。”

然後他露出詭計得逞的陰森笑容,找他的合夥人了。

江狐感覺一身的力氣都被他給陰光了,連沐浴都解決不了。

這邊偷窺成癮的謝仙人第九十九次打開水幻鏡,卻不料眼睛正對上一團白花花的肉...他喉頭驀地一緊,感覺心緒瞬間亂了。

他像不小心扒拉開了窗紙的登徒浪子,看見了香閨中如花似玉的大小姐,一顆良心滾燙如火,燒的他臉頰發燙,手心冒汗。

謝離擡手揮散水幻鏡,腦海卻不停閃過那線條分明的白皙胸膛...

他最後羞憤交加的捂住臉,怒罵道:“小流氓...”

史上最純潔無辜的小流氓穿好裡衣,熄燈躺下。

他身上無名冒起的火被一桶涼水泡下,卻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已經在某個夜晚被奪走“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