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欠你一條命
裴溪沒被推出來，手術也沒有結束，只有醫生出來了。
比爾幾乎是瞬間圍了過去。
裴鬆、王譯、還有安娜幾人也隨後跟上。
而主治醫生只快速跟他們點了點頭，就看向剛從隔間出來的裴淮。
“裴先生，”他語速快，但字字清晰，眉心掛着很大顆的冷汗珠子, “我們已經竭盡所能的搶救，但是……”
“說結果，”裴淮下頜線繃着，以一種說不出情緒的語氣。
主治醫生，“急性難產加大出血，現在情況非常危險, 需要馬上引產, 請家屬們快速商量一下，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什、什麼？”裴慶申耳朵裡“嗡”的一聲, 向後踉蹌一步。
遠處，原身手腳瞬間冰涼。
曹珠珠，“醫生，產婦現在已經懷孕七個多月，小寶寶應該……”
杜湄蘭已經在往國內趕的飛機上，還有幾個小時就到。
現場已經安靜到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她茫然地擡起頭，周圍見不到媽媽的身影。
讓安娜和管家負責照顧好老爺子。
落筆的聲音清晰無比，划着紙張“沙沙”作響。
她還給裴淮他們打了，但恰好都處於通話中的狀態。
然後她聽徐明知說，“小裴，她是我女兒，她做了錯事，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管教好，阿姨對不住你們裴家……”
沒人有心情吃，裴慶申臉色不太好了，裴淮給他在樓下開了vip病房休息。
這幾個小時快要急瘋了，才終於是打通了女婿的電話。
“小裴。”
他得有多痛苦啊……
手術室的大門再次緊閉。
裴鬆捏了捏她手心，沒讓她說完，同時低聲跟她解釋，“這種引產跟正常剖腹產不一樣，手術風險很大……”
他有多在意這個孩子，看看裴家那兩庫房東西就知道了。
那時候她就懷疑女兒出了事，立刻就安排私人飛機馬不停蹄回來。
主治醫生看着裴淮，但裴淮卻把選擇權留給比爾。
比爾強忍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那一刻終於繃不住，快四十歲的人哭的像個孩子。
比爾看着堅決，但手背的筋根根分明。
裴淮既不說話，也不發表意見，因爲如果是他，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他朝裴鬆第一記眼色，兩人去了旁邊。
她尋着那隱隱約約的聲音，經過走廊，拐角之後，徐明知和裴淮站在飲水機旁談話。
裴慶生極度心疼，“孫女婿……”
服用了活血化瘀藥導致的急性難產加大出血，跟正常健康狀態下，足月孕婦進行的剖腹產手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原身一直蹲在地上，背靠着走廊冰冷的牆，抱着膝蓋，沒走，也沒上前。
他看着醫生，重複，“我不要這個孩子了，你們有沒有更好的方法能救她！”
她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嘴裡機械地默唸，“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
所有的信息又只能來自那盞亮到刺眼的紅色手術燈。
說來也怪，比爾在國內待了大半年，華語還是很爛，平時很多話說別人如果語速快一些, 他都聽不太明白，但剛剛醫生這幾句，他卻全聽懂了……
所有人沉默着, 看着比爾一筆一劃地、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上名字。
原身呆滯的眼珠動了一下，看向徐明知。
在他注意到這通電話前，杜湄蘭已經給他打了好幾個。
她腦子好像是空的，又好像被什麼塞滿。
十幾分鍾後再回來，就只剩裴淮一人，裴鬆按他說的去回春堂拿藥，以備不時之需。
徐明知語氣很低，“是我女兒害了溪溪。”
幸福的三口之家。
裴淮在手術室外等過蘇己，他知道那種心情是何等絕望。
曹珠珠和王譯陪他一起。
“她不是您女兒，”裴淮給她接了杯溫水，徐明知沒接，他放在飲水機的臺子上，“這件事跟您沒關係。”
主治醫生語氣沉重，助力已經遞過來手術協議書，“我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引產是現在唯一的方法，你的意思我們明白，如果手術過程中出現任何問題，我們會選擇先保大人……”
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女婿並不比她好受。
死一般的寂靜在空間內逐漸蔓延。
到底是要抱着怎樣的心情，在自己心頭上硬生生地扯下一塊肉，才能說服自己，如此冷靜地說出這樣的話。
裴慶申並沒有告訴她，其他人也沒有。
原身站在牆角，捏着手。
一同消失的，還有裴淮。
但裴溪在肚子疼到說不出話的時候、就在她馬上就要失去意識倒下的那一刻，慌亂間在手機裡撥出了杜湄蘭的電話。
更別提裴溪本身就是大齡產婦。
杜湄蘭在國外，那邊正是白天，所以她很快就接了，可電話接通後聽不到女兒任何聲音，後來掛斷再打來也沒人接了。
“不用如果, ”性感男星薄脣微啓，停頓，語氣充滿巨大悲傷，“我不要這個孩子了……”
所有人側身朝他看去。
她默唸的動作停了停。
電梯到達樓層的聲音伴着迴音。
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就是裴淮、比爾，還有徐明知和原身。
比爾接到電話，是他岳母的。
“阿姨知道這件事……”
沈木帶着吃的東西回來，分發給大家。
醫生們已經全部回到手術室，護士又推了幾個手術車進去，是手術會用到的所有東西，還有準備好的備用血庫。
安娜捂住嘴。
是媽媽的聲音。
彩超裡寶寶的樣子日漸清晰，他們已經這樣期盼了七個多月。
比爾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一直說都怪自己，是自己沒照顧好小溪，杜湄蘭十分着急自己女兒，但卻忍着一句批評他的話都沒有。
一道很輕微的聲音，隨着走廊一陣而過的風吹到原身耳朵裡。
“如果溪溪真的出了什麼事，”徐明知難以啓齒，“我知道，這不是任何東西能彌補的，就當是阿姨欠了你們裴家一條命。”
那是原身第一次，聽向來強勢的媽媽用這種語氣聽人說話。
要知道，徐明知是那種就算自己做錯了事，也會無理辯三分的人。
如今卻在爲她的錯誤買單，替她求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