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蠱之法,以百蟲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爲蠱。
上古甲骨文用觀物取象的思維方式已對蠱毒的製作,作了象形的圖示,即在一皿形容器中放有多種毒蟲。
流傳於世的造蠱之法,多與此相類似。
取諸毒蟲密閉於容器中,讓它們當中的一個把其餘的都吃掉,然後,就把活着的這個蟲稱爲蠱,並從它身上提取毒素。如《九州地理志》謂:“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種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蝨,合置器中,令自相啖,餘一種存者留之, 蛇則曰蛇蠱,蝨則曰蝨蠱,行以殺人,因食入人腹內,食其五臟,死則其產移入蠱主之家。”
林昱朝寒井中望去,井不深,只三尺而已,井中有一陶罐,通體白色略顯淡紅,毫無一絲花紋,普通的如同學徒工隨手製作的泥罐。
那井爲一寒穴,傾瀉着濃濃的陰氣,在陶罐上結着一層厚厚的堅冰。林昱忍着寒氣,雪中刀破開寒冰,將那陶罐拿了出來。
陶罐不大,只巴掌大小,卻極沉,沉甸甸的如同一個鐵坨。
“這裡面肯定有一隻蠱。”張小嵐肯定道:“林師兄,我將那道火符準備好,若是有異狀,立刻將它燒死。”
“好的,一切以你我的安全爲主。”
林昱拿起雪中刀緩緩挑開陶罐蓋,卻毫無一絲異狀發生,等了片刻,還是悄無聲息。
“難道里面什麼也沒有?”林昱探出神識,伸向陶罐之中,只感覺陶罐空間出奇的大,足足有百平米的房間大小,裡面空無一物。
那普普通通的泥罐竟然是個空間容器。空間容器也分等級,像林昱所用的儲物袋,這種批量生產出來的空間袋,大部分都只是黃級三品以下,依據空間大小品質有所波動。而像陶罐這樣打的空間,已經是突破黃級的品質,並且還能裝活物,這就甩市面上的空間容器一百條街,能起到種種神奇的作用。
“嵐兄,注意點,我去看看。”
林昱緩緩接近,眼睛一落到陶罐裡,頓時驚呆,不是裡面有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有小山一般的丹藥秘寶,而是什麼都沒有。陶罐裡空空蕩蕩,一眼便能見底。
林昱暗舒一口氣,既爲有些劫後餘生而高興,又有些失落。
“嵐兄,裡面什麼也沒有!”林昱將陶罐底朝天拍了拍,又道:“先離開這裡吧!若是有人返回,看見了洞口,可是要將我們堵在地宮裡了。”
“恩,月亮花也快要凋零了。”
“這陶罐是個空間容器,你要麼?”林昱對張小嵐道。
“林師兄,你拿着就是了。我能拿到一葉龍蕨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林昱點點頭,也不謙讓,便準備將那不知道用途的陶罐丟入儲物袋中。哪知竟然收不進儲物袋中。
張小嵐解釋說道:“兩個空間容器並不能疊加,若是強行疊加會導致兩個空間奔潰的。”
林昱聽罷,只能將陶罐塞入懷中,好在陶罐只有巴掌大小,攜帶起來倒也方
便。
二人查看了整個地宮,也沒發現第二條出路,只得沿着來路返回。
月亮花漸漸熄滅凋零,二人沿着甬道而去。
走着走着,林昱驟然回頭,只見身後空間一片黑暗,月亮花已經全部凋零熄滅,黑暗中完全都看不到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倒退而行。
張小嵐心中一驚,聽見林昱低聲道:“我們背靠揹出去,好像有什麼東西跟過來了!”
二人後背緊緊貼在一起,緩緩而行,每一腳邁了出去以後,卻都是可以聽到有節奏的輕響,應該是他們一動腳,也有人在挪動似的。
就像普通人在深夜裡獨行,聽見身後有神秘的腳步聲響起,卻又沒有發現任何生物,本能的反應便是跑。最後的結果便是越跑越急、越跑越怕。源自未知的恐懼最爲折磨人,若不是林昱心智和定力都趨於上上之選,肯定都幾乎要精神崩潰,立刻奪路而逃。
林昱立刻感受到張小嵐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又走了幾步,卻是依然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張小嵐忍受不住無邊的恐懼,從布囊裡抓起一把月亮花,吹向空中,一個個圓月亮頓時浮在空中,將甬道照得通透。
空氣一下子彷彿凝固住了似的。
有時候眼睛可能會欺騙我們,所以修煉者時常用神識來探查未知的空間。這有利也有弊,利便是能洞察秋毫,弊就是遇到修煉靈魂類或是精神類神通的修煉者,便會被沿着外放的神識直接重創識海。
而神識之下空蕩蕩的甬道里還是空無一物。要麼是真的沒有任何生物跟隨,只是林昱聽錯了,要麼他的僞裝可以避開神識的探查。
林昱隔了一會兒方纔露出一聲嗤笑,淡淡的對張小嵐道:“走在空蕩蕩的地面上會發出聲音,那就說明有形有實,不是鬼魅之類的陰邪虛物。既然有形,又能逃出你我的眼睛和神識,那便是善於僞裝。”
林昱說完了這些話,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又接着道:“跟着我們這麼長時間,也沒發動攻擊,顯然不是我們的對手,或者說,他並不具備殺死你我的能力。在常理下,一個很善於隱藏的東西在黑暗中跟隨着,確實是很難被發現,當然,也是相當令人恐慌。但是,我並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啊!”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身後浮現出一個偌大的黑影,在月亮花的光芒下隱隱可見一個巨獸匍匐在裡面。林昱立即咆哮了一聲,渾厚低沉,宛如遠古巨獸驟然在身體裡復甦,重現人世間。
隨着那聲咆哮,一股遠古洪荒的兇厲氣息充斥着整個甬道。張小嵐被嚇的退後幾步,止住腳步,藤甲裡的臉有些紅,深吸了一口氣,又向前走去,與林昱並排而立。
來自饕餮的威壓衝擊着林昱面前的一切,那是一種吞食一切的意志,任何生物在這種意志前都心生畏懼,不由自主的露出破綻來。
林昱手中雪中刀驟然揮出,一刀就砍在了面前一丈外的地面上。這一刀砍的地方,赫然沒有任何東西,只是單純的巨石地面。
這一刀出手可以
說是十分突兀,勢如雷霆,可是這一刀斬下之後整個甬道中依舊寂靜,居然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顯現了出來,刀刃斬入到了巨石裡面,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
“好快的速度啊!”
林昱持刀再上,既然破了完美的僞裝,那便要接受綿綿不絕的攻擊。
霎時間,一道利箭射了過來。這速度,這模樣,這種攻擊方式,赫然又是一條舌頭啊!與那蟾蜍妖歐陽鋒口中的舌頭如出一轍,只是這舌頭更加細小,如同一根牛毛細針。
在勝劵在握的情況下,林昱自然不會以傷換傷,收刀便退,但那條細小的舌頭還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他的小腿上,如同針扎一般。
就在舌頭落在林昱小腿上的瞬間,空蕩蕩的甬道里傳過來“呱”的一聲蛙叫。然後就見那條堅挺如同利箭的舌頭軟塌塌的萎縮下去,不遠處一個拇指大小的青蛙在月亮花的照耀下蹦噠了兩下,竟然露出它花白的肚皮暈死過去,連它那舌頭都沒來得及收入口中。
“它……它吃到了艾蒿的汁液!”張小嵐目瞪口呆,本準備大戰一場,最後竟然是這種結局。
那條雪白的舌頭上點綴着一絲青綠色和血紅色,那是之前塗抹全身的艾蒿汁液,和林昱的一滴鮮血。
林昱上前準備一刀瞭解了它,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這隻形如青蛙的東西卻是忽然清醒了過來,卻並沒有一股腦的爬了起來,而是繼續將花白的肚皮敞露在林昱面前,連舌頭都沒有收回去。這是保命的智慧,若是陡然翻過身來,林昱肯定是一刀揮下,將其斬成兩瓣,再小心探查。
“殺我,不要,我,大,用處,有!”
這聲音是直接傳到了識海里,所以格外清晰。雪中刀頂着那花白肚皮,說道:“你有什麼用處?我又如何能相信你?”
“蠱,我是,奉你爲主,我能分泌劇毒供你使用。”那青蛙蠱顯然智慧不低,鼓動肚皮,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張小嵐大是啞然,那青蛙竟然是一隻蠱。所謂造蠱之法,以百蟲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爲蠱。林昱懷中的那陶罐,其空間很大,可見當年造蠱時放入其中的毒蟲之多,而最後竟然只是一個拇指大小的青蛙勝出,成爲了蠱。
“我快要死了,我不知冬眠了多長時間,要再不找個宿主,我肯定會心血枯竭而死。”那蠱虛弱道。
“你身體裡有隻饕餮,我害不了你。你要成爲我的宿主嗎?”
林昱手中雪中刀依舊沒有收回,說道:“你先認主,我再做打算。”
那蛙蠱從眉心滲出一滴心血,繼續道:“你吃下我的本命心血,你我靈魂上便有了聯繫。”
“嵐兄,如果我有異常,一把火燒死它!”因爲有那龍蕨,林昱並不畏懼,便將那顆如同紅寶石般的血液吞入腹中,只覺一股灼熱感傳遍全身,然後感到那刀下的青蛙如同成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那花白肚皮上刀刃的冷冽,那舌頭上傳來的苦澀辛辣感,無不表明他已經成爲那蛙蠱的主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