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誤在於沒有及時發現光明頂,不,是老師正站在我的身後。”衛熙被罰站,苦着一張臉,拿着筆,嘴裡一邊念着一邊刷刷寫着檢討,阿軒主動陪她受苦受難。
好幾次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如何開口,阿軒沉默了半晌,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告訴衛熙自己說老師找她其實只是自己把她叫出來的藉口,不然他的未來一定無比悽慘。
“你這樣寫檢討會比不寫更讓老師生氣吧!”阿軒機智的選擇了一個話題,吸引了衛熙的注意力,感覺自己的負罪感沒有那麼強烈了。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阿軒的神色看起來真誠又狗腿。
“可是我們不應該說實話嗎?”年少時耿直天真的衛熙反問道。
“說實話就會被找家長的。”阿軒的一句話言簡意賅,開啓了衛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漫長歲月。
窗外白雲悠悠,除草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青草的味道帶着一些辛辣,鑽進鼻子裡,刺激又清新,就像是那些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光,爲賦新詞強說愁,可是心裡面永遠裝着沉甸甸的快樂。
阿軒的檢討寫的很好,文采飛揚,深入淺出,是經過無數次的替寫後培養出來的技能。衛熙樂得自在,反正總有人幫她收拾爛攤子。
後來回想那時的自己,衛熙覺得她真像是一個惡霸,爲非作歹,膽大包天,最過分的時候曾經把學校裡暗戀阿軒的女生寫給他的情書折成紙飛機,從窗戶裡飛出去,信紙紙質厚實,粉紅的顏色和淡雅的香味,就像是女孩們小心翼翼珍藏的美好情感。
那是第一回阿軒主動挑起兩個人之間的戰爭。他黑着一張臉,找到像往常一樣被同學包圍在中間的衛熙,他們正嘻嘻哈哈的說起那個倒黴的女孩紅着眼眶跑出去,說不定躲在哪個角落裡面偷偷流眼淚,衛熙不搭話,只是面無表情的聽着他們說話,卻被阿軒忽然打斷,他粗暴的拉着衛熙走到無人的地方,聲音像是三九天的寒冰一樣,冷意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他說:“去道歉。”
衛熙縮了縮脖子,隨即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示弱,又對阿軒不分青紅皁白就數落她而惱火,故意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憑什麼道歉?”
“因爲我認識的衛熙不是現在這樣無理取鬧的樣子。”阿軒微微低着頭,看着自己對面的衛熙,眼睛裡是濃濃的失望,濃的像是要溢出來似的。
若是說衛熙本來還有幾分心虛,經過阿軒的幾句話,她反倒是委屈了,咬着嘴脣不說話,盯着腳底下被擦拭得乾乾淨淨的地板發呆,光滑的地面能倒映出模糊的人影,有同學偷偷看向這邊,只能看見沉默對峙的兩人,像是在比試內功似的,誰也不肯泄了氣示弱。
冷戰的第三天,衛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寫日記,白天的雞飛狗跳沉澱成晚上的靜謐安寧,衛熙沒敢打開房間裡的燈,藉着檯燈的一束光線,鬼鬼祟祟的打開封面是,裡面卻是她總是詩的少女心情。
爲什麼他不問問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卻直接責備我呢?難道我在他心目中就是無事生非的小人,切……
伴隨着最後一個語氣詞,衛熙冷哼一聲,決定等他來承認錯誤的時候,一定要給他好看。負荊請罪神馬的絕對少不了!
正在咬牙切齒的衛熙心裡一半是生氣一半是難過,把本子一合,放在一堆輔導書裡冒充是正經書,爬上牀後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未能入眠。
糾結的不只是衛熙,還有阿軒,兩個人倒是步調一致的蛇精病,與衛熙不同,阿軒是半夜還在自己和自己對弈,左右手在棋盤上激烈廝殺,就像是心裡正在交戰的兩個小人,一個說衛熙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吃虧,自己做的是對的,另一個說衛熙開心就好,反正有自己護着。
丟臉的女孩來找過阿軒,一邊梨花帶雨的流淚,一邊翻來覆去的說着衛熙的殘忍,阿軒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停下來,還沾着淚珠的眼睫毛濃密捲翹,微微顫動着。像是受驚的蝴蝶一樣輕輕拍打着翅膀,讓人很容易生出憐惜的情緒。
“你說完了,那麼輪到我說了,你們幾個在背後是怎麼詆譭衛熙的,衛熙知道,我也知道,如果你不想我出手,讓你更加難做人,那麼你最好安安靜靜的呆着。”
阿軒從來不覺得衛熙會無緣無故惡劣的對待別的女孩,他只是擔心別的同學不明真相,會認爲衛熙飛揚跋扈,最後困擾的難過的還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自己。
女生真是一種奇妙的生物,可以因爲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成爲生死與共的好友,也可能爲了捕風捉影的事情孤立別人。衛熙的同性緣素來沒有異性緣好,有幾個女生經常聚在一起偷偷罵衛熙,招蜂引蝶還是其中比較委婉好聽的形容詞,有一些更不堪的傳到阿軒耳中,讓他都咽不下這口氣。
又不是後宮劇裡輕易被美人的眼淚蠱惑的種馬皇帝,阿軒冷靜自持,知道很多事情不只要用眼睛看,還要用心去觀察,矯揉造作的人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被人揭露醜惡的嘴臉。
女孩驚恐交加的看了阿軒一眼,沒敢反駁,一邊抽泣着一邊匆匆離開。
耳根子清靜,終於過上了不用被人叨咕的美好生活的衛熙自然知道是誰暗中出手,她早就知道阿軒是蔫壞的,沒想到的是他出手如此迅速果斷,不留情面,她……喜歡極了。
曾經號稱要等到阿軒來負荊請罪的衛熙圓潤的主動去找他,感覺自己大打臉的感覺真是酸爽,進貢了自己所有私藏的零食,狗腿的笑着,歡迎阿軒隨便挑隨便選。
阿軒毫不客氣的拿了幾樣,正巧是衛熙最喜歡的那幾個,衛熙盯着阿軒手裡的吃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略感嫌棄的看看衛熙,阿軒伸出手,“這些都是給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幾個?”
“你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纏綿悱惻的情話,讓人一下子醉了似的,紅了臉頰,彎了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