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子,嘆了一口氣。
他能給她的,也只有後位了。
他若爲皇她必爲後,執手看天下,共渡紅塵人世。
她如今與他本就相當。
她變好看了,他日稱王封后時,在天下人面前都有個交代。
沒錯,她變美之後,足以在天下人面前同他並肩而立。
在變美之前,即便他有這個心思,也不會這麼做,她兒子也是不答應的,不然,爲何這些年來,他不近女色,卻唯獨留下長孫雲兒的緣故,因爲長孫雲兒夠漂亮,夠能撐起面子來。
說句不好聽的話,很多時候,女人對男人來說,就是一個花瓶,越漂亮的越好。
他笑了笑,笑得清俊儒雅,俊美的容顏被長氅一襯,多了幾分溫和,少了年少豔光與驕縱。
好,好極了,不如這樣吧。
他太過自我,竟忘了問一句鬱婕願不願意,只是一廂情願的以爲鬱婕必定願意,蓋因這天底下沒有幾個女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但是,鬱婕這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未必會答應。
她不僅不會答應,還想要長孫雲兒的命。
她看着浮白,道:“長孫雲兒是何來歷。”
“長孫家的遠方親戚,用來監視爹的,必要時,往長孫家傳消息,助爹一臂之力。”
鬱婕皺眉問他:“你的意思的,長孫家知道你爹的真實身份。”
浮白抿了抿脣道:“肯定知道,當年長孫家收養爹時,就應該知道爹的身份。”
鬱婕道:“我是說,長孫府已經知道你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是。”
鬱婕笑眯眯道:“你們還查出了什麼。”
“沒有了。”
鬱婕隨口問道:“長孫府中沒有和你爹年紀相仿的人?”
“沒有。”浮白道,“只有大伯和爹年紀相差三歲。”
“哦?”
“大伯幼年身體不好,養了三年才正式學文。”
“哦?”鬱婕臉上流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彷彿在盤算着什麼事,她問,“那你爹呢?”
“爹?爹那時候沒什麼事,倒是爹談起時,只說,自己聰明,學什麼都比別人快。”
“哦。”鬱婕不再問,也不說自己想什麼。
浮白見他娘這副模樣,心裡有些疑惑。
上一次,他對孃的印象只停留在很厲害、嘴硬心軟與有仇家上,只是聽聞娘當年非常聰明,聰明的不論什麼都一學就會,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這樣。
如果是,她這麼問,必定是在謀劃什麼。
即便不是,恐怕目的也不單純。
他並不擔心娘謀劃的事讓他所作所爲功虧一簣,他只擔心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會不會傷害到她自己。
鬱婕倘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很高興自己生的三個孩子都是一般的愛她,說實話,如果鬱婕喝絕情池水那一天,哪怕有一個孩子在,恐怕鬱婕喝下去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
但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鬱婕現在只是在算計如何在保全浮白的情況下讓長孫雲兒和那個男人去死。
她大概忘了細想,絕情水絕的是七情六慾,既然沒有七情六慾,又怎麼會對浮白有憐憫之心,哪怕浮白是她孩子。
明顯,這後面必有隱情。
現在,鬱婕已經盤算好了所有事。
長孫雲兒和長孫闕當然要殺,但不是現在,現在長孫闕還有用,而長孫雲兒受到長孫闕的喜歡,自然不能動,不過不要緊,即便長孫闕不被她所迷惑,但有浮白向着她,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就不信,還有誰能要她命。
國師已走!
她回過神,見浮白還沒走,也不催他,只是問道:“你們謀劃到哪一步了。”
“流言,禍水東引。”
“你們要寄出一個用不上的人?也行。”
浮白終究還是問了:“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鬱婕慢條斯理道:“很簡單,周國傳了三代五十餘年,蓋因爲國師坐鎮,國師一走,這天下會望氣的人不計其數,自然看的到這皇帝的真龍之氣壓不住天,想舉世,也是時間問題。”
浮白搖頭道:“娘,我是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和爹做的事。”
“有你周叔叔。”
周王子臨走之前,再三叮囑,不要下山,山上,他還能護住她,山下,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將未來她可能遇見的事都給她看了,她心裡有底兒,卻受之有愧,她何德何能。
她看見,未來的皇帝是長孫闕,卻跟長孫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僅僅是提拔了長孫家的人,旗號還是反周復唐。
她知道,不論這旗號是真是假都值得懷疑,所以纔有了鬱婕這一問。
浮白聽見其中有周王子的緣故,也不多問,因爲浮白這人最是崇敬比自己強的人,而周王子就比他強,所以他不問。
鬱婕此刻慢吞吞道:“你確定你爹果真是李唐後代。”
浮白反問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鬱婕雙眼看着虛空道,“你要幫我。”
“怎麼幫?”
“你登上皇位後殺了長孫雲兒和長孫闕。”
“娘,你信我,五年內,我就能殺了長孫雲兒。”
鬱婕溫和的看着他:“好,你去吧。”
鬱婕靜靜的等着浮白謀劃,只是偶爾提點一二,鬱婕心思歹毒老辣,讓浮白嘖嘖稱奇,也讓與他們爲敵的人心底一涼,蓋因能出這些計謀的人已經不是一般人,心狠的不像一般人,舉旗的人都不願意對上長孫闕,他們這才發現,這吊兒郎當的長孫闕是有多可怕。
天喜十三年,年僅二十三歲的周殤皇早殤,本就脆弱的民生如今更是動盪,各地舉旗之士越加多了起來。
倒是長孫家的嫡次子出息,平日裡浪蕩不已,關鍵時候十分出息,竟守住了這京城,卻不似那些人一樣,急忙稱帝,瞧起來和周殤皇還在時沒什麼區別。
尋常人不知道,那些商人卻是知道外面亂成什麼樣的,比起外面那些人來,他們更願意把寶壓在長孫闕身上。
都說盛世藏古董,亂世賣黃金。
卻不知道,這戰爭錢最是好掙了,只要壓對寶,莫說十倍,就是百倍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