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大的理由相信他會這麼做。
而且這次,她沒了實際身體,估計真被逮着了,要無限期的被囚禁。
這下厲害了,公孫先生。
靈魂囚禁py。
想到這後果,她十分敷衍道:“大概因爲我死了,不用對你討好,所以看起來才如此卓爾不羣。”
長孫闕笑了起來,問道:“你陪我走走吧。”
“不要。”鬱婕拒絕道。
“這皇宮裡不知我兒浮白纔會收伏鬼怪。”
所以這是在威脅她嗎?
開玩笑,她是這麼容易屈服的人嗎!
是的。
她回頭一笑百媚生。
她說:“走吧。”
反正他都不怕別人把他看成自言自語的神經病,她怕什麼啊。
兩人來到花園裡,此刻正是今年花勝去年紅時節,鬱婕若是人,而非鬼,他倆湊的這麼近,也算得上是攜手,遊遍芳叢。
兩人到了亭子,亭子裡已經擺着酒水。
長孫闕道:“可惜你沒法喝酒。”
“還好我不沒法喝酒。”
長孫闕失笑。
他喝了一杯,灑了一杯。
鬱婕並沒有喝到。
誰特麼說的,酒撒在地上是敬鬼,真是騙鬼啊。
遠遠刮來一陣風,風裡伴着花香與酒香,頗爲涼爽,髮絲吹過長孫闕的臉,襯得他越發好看。
他搖搖舉杯,且把酒祝東風,共從容,那垂楊紫陌洛城東,街盡處,是三千紅塵軟帳。
他笑眯眯道:“有人陪着,終歸是乾的,花好人更好。”
鬱婕十分不給面子道:“可惜明年花更好,你可知有誰與你一同賞?”
“不管明年,只管現在。”
鬱婕笑嘻嘻的搖着頭道:“你應該多娶幾個妃子,這樣,不論是誰,不論多久都可以陪着你。”
“不用。”長孫闕目光沉沉道,“你不懂,有些時候,遇見過一個人,別人就不想要了。”
鬱婕向來是一句話毀小清新王者。
她道:“更多時候,人都是遇見了一個人,還想要更多。”
“那些人不是我。”
“你還真是少女言情裡喜歡的那種從一而終的人,如果我是那些女人的話,我肯定也選你,有錢有顏從一而終,關鍵背景還不錯。”
她說的話類似於自言自語,長孫闕還是能聽見的,但他卻誤會了。
他臉上浮現出的笑意夾雜了一種形容不上來的神態,他說:“你錯了。”
她錯在哪兒了,他卻不說。
兩人在亭裡坐了一會兒,便各回各處。
夜裡下起雨來。
鬱婕成了鬼後,並不怕冷。
她飄到屋外,站在屋檐下看着不遠處。
只見一地殘紅敗綠,葉子滾在髒水裡,顯得令人作嘔。
鬱婕麻木的看着。
寢宮裡。
長孫闕突然叫道:“婕婕。”
鬱婕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他叫的應該是賀蘭婕婕,而非她鬱婕。
想起來,那潛藏在最深處的賀蘭婕婕不知在屍體沒了的時候是否躲過一劫。
只是,她現在纔想明白一件事,不論好不好看,賀蘭家的人都不得善終,或者說,她附身的那些人都不得善終。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她竟覺得了冷。
明明鬼不該怕冷。
長孫闕起夜披着衣裳,端着蠟燭往外走,見她這副模樣,打趣道:“大半夜不睡,是想做什麼?有時候真羨慕你們,不像人,怕冷怕熱,這五更還真是冷。”
鬱婕沒理他。
他站在一旁,魏巍然如高山,他道:“你剛剛蹲在那裡,總讓我覺得看見了她從別的地方回來,來看我了一樣。”
“如果可能,她絕不願意來看你。”她這話說的太毒,但她很多時候都不願意去維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所以說話不怕得罪人。
長孫闕道:“是了,她絕不願意來看我,可有什麼關係,不論是誰人都不過百餘歲,而我只盼夜夜見她罷了。”
鬱婕冷笑:“是麼,長孫闕,你永遠是負了她的。”
不知道她是真在說長孫闕負了賀蘭婕婕,還是在指代公孫先生與她,若說公孫先生負了她鬱婕,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怪只怪,我們對越親近的人越苛刻,所以鬱婕纔會耿耿於懷。
長孫闕沒想那麼多,他道:“你說的對,到底是我負了她。”
長孫闕眯眼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
鬱婕不說話,從雨中飄遠,竟再也沒回過。
最開始兩天,長孫闕還在發脾氣,有時會瞪一眼玉璽道:“你敢出去,就別再回來了。”
他不知道,正是因爲他這句話,鬱婕才能離開皇宮。
鬱婕一路上飄飄蕩蕩,也遇見不少道士僧侶,有道行的也有,只是,大概因爲她是系統特別製作吧,那些道士僧侶對她別無辦法。
可以這麼說,除了浮白,她沒被任何人抓到過。
於是,她很放心的飄飄蕩蕩。
因爲系統給的提示太敷衍了,鬱婕只好採取這種笨辦法,這種笨辦法唯一的好處就是極難錯過自己要找的東西,害處便是速度慢,慢得鬱婕找了九個月都沒找到。
這是她當鬼來到這個世界的整好一年。
宮裡,長孫闕的脾氣越發陰陽怪氣,朝中無不小心翼翼,就連收養過他的長孫家也不敢多說,生怕這皇帝發脾氣。
這日,長孫闕站於皇宮城牆之上,獨自憑欄,城牆下,有一條河水從宮裡流出來,流水裡藏着幾瓣落花,起起伏伏,帶着曖昧,一如這充滿了曖昧的皇宮,都道這裡是天上人間,在長孫闕眼裡,卻不如當年京城近郊的長孫府!
他擡頭,遠遠望去的便是那無限關山,這關山有一部分是他打下的,有一部分是李唐舊部獻上的,還有一部分是自己臣服的。
不論哪種,都是以爲他是李唐後代。
可他不是!一切不過是長孫家的陰謀!
他嘆了一口氣,不願再想下去,想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他卻想起昨夜。
昨夜,那個女鬼又出現了,他不知道性命,卻一見如故的女鬼。
她什麼也不說,只勸他酒,於是,他什麼也不問,只喝下一杯又一杯,十分痛快。
倘若,不再醒來就好了。
是的,那是一場夢,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醒來卻萬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