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發現都九點半了，湛天丞眉心微蹙，忍痛對旁邊的小女人說，“合歡，趁着天色還不算晚，你早點回去。加上外面又下着雨，你一個女孩子開車我真的不怎麼放心。”
抿脣笑了笑，他自嘲的語氣接着道，“雖然我其實巴不得你留下多陪我一會兒，又或者是不走，可我知道你不會願意。”
難得天丞哥終於聽進去她的勸了，唐翩躚欣慰至極。
這一天的折騰下來，唐翩躚的確是覺得有些累了，正有離開意思。
只是她不敢主動提出來，也是不太放心他。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藏起眼底對她的不捨和無盡的憂傷，湛天丞裝作無所謂的挑脣一笑，“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飯也吃了，澡也洗了，你還體貼的幫我把衣服都洗乾淨晾上了，一會兒我看會兒電視上會兒網就可以直接睡覺了。”
唐翩躚還是不放心的問他道，“要不要我撥個傭人過來照顧你？”
微笑着搖了下頭，湛天丞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不必了，原先在我這裡幫傭的鐘點工從明天開始會準點過來。”
“那就好。”唐翩躚聽後，暗暗鬆了一口氣。
“你等我一下，我上樓換身衣服就送你下去。”
說着，湛天丞起身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抓過一旁的手提包跟着站起身，唐翩躚趕緊上前叫住了他，“不用了，天丞哥，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你人本來就不舒服，早點休息。何況電梯直達，又不需要走路。”
“如果是白天，你不高興我送你，我絕對不會堅持，以免自討沒趣，可這是晚上。”
“晚上怎麼了？”唐翩躚懵懂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握拳輕咳了幾聲，湛天丞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很多兇案都發生在地下停車場，不是劫財就是劫色，不看着你上車離開，叫我怎麼安心！”
聞言，唐翩躚當即就沒忍住的掩鼻輕笑起來。
空氣中原本被憂傷主宰的氣氛，隨着她這一笑，瞬間不攻自破。
好笑的睨他一眼，唐翩躚頭一次覺得原來一絲不苟的天丞哥也有幽默的一面，簡直太逗了。
“你是港劇看多了吧！那都是電視裡面演的，現實生活中哪有那麼誇張。你們這可是有名的高檔小區，入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況，小區裡到處都有保安巡邏，監控設施也堪稱一流，怎麼可能發生你說的那種事。”
笑歸笑，唐翩躚還是難掩感動，“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那麼擔心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就算我倒黴真的遇上了劫匪，別忘了，我可是有功夫的人，一般人奈何不了我的。”
任她在那裡笑他，湛天丞態度不改，“隨你怎麼說，今天我必須送你下樓，必須看着你離開，否則你別想出這個門！”
一陣無語的搖頭擺腦過後，唐翩躚沮喪的撅嘴衝他哼哼，“天丞哥，拜託你能不能不要老把我當小孩子！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我女兒都快五歲了！”
擺了擺手，湛天丞沒得商量的語氣跟她解釋，“你不是男人，所以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當一個男人無可救藥的愛上一個女人，他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守護去保護她，每一個細節都不會放過，爲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不讓心愛的她受到來自於外界的傷害。”
他又說這種話，唐翩躚頭痛的直扶額，一度感覺剛剛勸他的話都白說了，合着他還是沒聽進去，“天丞哥，你怎麼又……”
怕她誤會他剛剛的保證都是虛以委蛇，爲了證明自己的決心，湛天丞趕緊一臉認真的跟她解釋，“合歡，我說這番話沒有別的目的，你不要誤會。我剛剛就跟你說過，放下你需要一個過程，你得給我時間，就像戒菸戒酒也需要時間一樣，我沒辦法一下子就做到。我們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我對你的愛對你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的累積，你明白嗎？”
聽了他的解釋以後唐翩躚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他了，連忙跟他道歉，“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我跟你道歉。”
湛天丞並沒往心裡去，豁達的搖頭笑道，“傻丫頭，不用道歉，你沒錯，是我自己不爭氣而已。”
怎麼聽他這番話心裡怎麼難受，唐翩躚哀求的語氣，“你別這麼說，天丞哥。”
“或者，你就當做我捨不得你，想借故送你下樓以此來多跟你相處一會兒。”
見他執意，唐翩躚終是沒忍心再拒絕，遂擰着包坐回到沙發上，“好，我知道了，你上去換衣服吧，我在這裡等你。”
“嗯。”點頭笑笑，湛天丞就快步上樓換衣服去了。
地下停車場裡。
兩個人並肩往唐翩躚座駕所停的方位走着，湛天丞側着臉，溫柔的囑咐，“下雨路滑，速度不要開太快，到家了給我來一通電話。”
“好，我記住了。”唐翩躚感激的點頭應下。
等他說完了，她也不忘叮嚀他了一番，“你一會兒睡之前再把臉上腫的地方上一下藥，還有一種感冒藥是睡前喝的，你別忘記了。”
湛天丞豎着耳朵認真的聆聽，聽完了以後像個孩子一樣聽話的點頭，“嗯，我知道。”
來到她駕駛座的車門邊，心裡的不捨開始氾濫成災，湛天丞就算極力的控制，黯淡的眸光還是因爲害怕和難過而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怕被她看出來，他微微把臉往另外一邊偏了偏。
明明心在滴血，他還是逼着自己故作大方的對她說，“離婚的事，如果你着急的話，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
唐翩躚想也沒想的搖頭，“不用那麼趕，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再說了，明天週六，你忘了嗎？”
薄脣苦澀的抿了抿，湛天丞很輕的聲音回，“那我等你電話。”
“好。”他肯想通唐翩躚已經很滿足了，便不想再逼他。
上前爲她拉開車門之前，湛天丞又想起了一件事，“還有，合歡，不要試圖把許家的股份分一部分給我，以此作爲這幾年我幫你打理許氏的酬謝。你我都不是缺錢之人，我不會要的，我們之間不存在財產分割。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我所擁有的分你一半，畢竟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可我知道你不會同意，就沒動那個心思。”
走到敞開的車門前，唐翩躚彎腰先把包包丟進去，人倒是沒急着上去，“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末了，她還不忘笑着感嘆了一句，“我真的很幸運，遇上的兩個深愛我的男人不光都是人中之龍，還那麼瞭解我。”
想着他也的確不差錢，那點股份估計也入不了他的臉，唐翩躚只好妥協的衝他笑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勉強你接受許氏的股份了。”
“嗯。”點了一下頭之後，湛天丞便沒再說話，而是面露不捨眸色複雜的望着她，一眨不眨。
內心裡的波濤驚濤駭浪般的翻涌着，垂在身側的右手是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
薄脣也是抿了又抿，好不甘心，好想把她留下，可是這個女人她的心不會再軟了，她決定的事就是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看出了他的糾結，怕他又開始鑽牛角尖，唐翩躚無聲的嘆了口氣，轉身便準備上車，“那我走了。”
瞬也不瞬的凝着她發着呆，湛天丞眼下人根本不在狀態。
只知道她在說話，壓根兒就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也就像個木頭人一樣機械的點了一下頭，“好。”
直到看見她彎腰往車子裡鑽，他方纔意識到她是準備走了。
心在一瞬間變得空空如也，一想到明天一早醒來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樣跟她道早安，和她一起用早餐，湛天丞就感覺他的世界從此將一片黑暗。
也知道不該那麼不爭氣，合歡都跟他把話說的那麼清楚了，可湛天丞還是忍不住衝上前，一把將一隻腳已經踏進車裡的女人從後面抱了個滿懷。
把臉深埋在她頸項深處，湛天丞啞着嗓子在她耳邊低喃，“合歡，我真的……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像是料到了他會來此一舉，唐翩躚除了他的手伸過來的一刻身體條件反射的一僵，表情倒是並沒多受驚嚇。
滿含無奈的搖頭，一陣嘆氣，唐翩躚側過臉去，苦笑着問身後的人，“天丞哥，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下意識的把她再抱緊了幾分，湛天丞幾不可聞的聲音再道，“回答我一個問題再走，可以嗎？”
“你說。”唐翩躚並未拒絕，說實話，看見他這個樣子，她心都要碎了。
“如果沒有連俢肆，你會不會……”
不及他說完，唐翩躚就點頭，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會！”
探頭朝她看過去，湛天丞眼裡劃過一抹明顯的訝異，心底也因爲她鏗鏘有力的回答而瀰漫開了一股無言的喜悅，“我都沒說完，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天丞哥，不光你瞭解我，我也瞭解你。”拍了拍他攬在她腰上的手，唐翩躚低笑着說，“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你，如果沒有阿寺，我百分之百會愛上你。就算阿寺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會這麼說。”
湛天丞受寵若驚的失笑起來，眼底情不自禁的泛起了感動的淚光，“真的？你……你不是安慰我的吧？”
唐翩躚篤定的點了點頭，“不是安慰，是真心話。”
湛天丞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追問到底，“爲什麼？我想知道原因。”
“因爲天丞哥你是個非常nice的人，你身上具備很多男人都不具備的優點。面對如此優秀的你，試問有幾個女人不會動心呢？我也是凡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
“謝謝，真的謝謝你，合歡……有你這句話，我今生無憾了。”湛天丞激動的淚光閃爍，掙扎了片刻，終是逼着自己鬆開了她。
轉過身去，心疼的摸了一下他憔悴不堪布滿淤青的臉，唐翩躚哽咽的聲音對他說，“答應我，儘可能早點把我忘掉，早點從我給你造成的傷痛中走出來，早點找回昔日的風采。我好期待天丞哥你重新站起來的樣子，一定比往日還要光彩奪目所向披靡！”
“好，我會努力！”湛天丞閃着點頭，衝她微笑。
“我相信你！”唐翩躚微笑着出言鼓勵。
“早點休息，不要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你太憔悴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你放心，到家我就給你打電話。”
說完這一句，唐翩躚就果斷的鑽進了車裡。
心裡太難受，她連安全帶都懶得綁了。
指尖顫抖着的扭動車鑰匙，她流着眼淚以最快的速度將車子發動出去。
她真的是要瘋了，得快點離開這裡，她不要看見他那個樣子，簡直就是在剜她的肉！
“路上當心，合歡……”
眼看着她真的要走了，湛天丞慌了神的扶着車框跟着她的車一起出庫，掉頭，甚至在車子加速衝出去的一刻，他本能的加快腳步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