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也不知被誰暗中看了去，不久之後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夫子再度火了一遭，而且還是頭一回跟那些迂腐的書生打了對壘。
一方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一方是學識屬衆生，不論男女。
兩者言論嫌棄男女對立。
這個暫且不說，就說尚雅靈跟焦雪兒隨着馬車搖搖晃晃的朝着萬靈山不緊不慢的走着。
在馬車上，焦雪兒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得知那些無良父母的所作所爲十分的氣憤，也替那些沉屍安陽河底的姑娘們悲傷難過，“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這樣的人。”
尚雅靈忽而笑了，“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若沒有這件事，只是在大街上偶遇的話，我怕是也不知道他們會是這樣的人，對自己生養多年的女兒能冷心到這種地步。”
“是啊，怎麼也看不出，他們居然會是這樣的人。”焦雪兒點頭道。
大多數最樸素不過的農民，長得就樸素得很，自然是看不出是這樣的人了。
尚雅靈隨意的撩開窗簾望着從窗戶一角透出的自然風光，狀似隨意的問道，“方纔焦小姐也看到那些人可憐的模樣，爲何沒有站出來替他們做主，反而是問我爲何不幫他們？”
“我……”焦雪兒張張嘴，愣了好半晌。
是啊，要是以前的話，她看到這一幕怕是早就炸毛了，一定會掏錢來幫他們渡過難關，指不定還要在他們的面前跟夫子理論一番，責怪他見死不救吧。
焦雪兒有些迷茫的垂下頭，喃喃自語，“對啊，這是爲什麼？”
“大概是因爲焦小姐經了白雨嫣一事，明白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的道理。”尚雅靈笑的很是慈祥，誰讓她這身子裡裝着的靈魂就是比她大呢。
“恩……”焦雪兒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卻還是好似還有什麼想不明白。
尚雅靈倒也不着急，東西要一點點喂，不然容易脹肚子，消化不良。
一路無語到了，萬靈山山腳。
仰頭看了眼雲霧繚繞的山頂，尚雅靈仰着脖子，不自覺地大張着嘴巴，看了半晌，扭頭就走，“今日沒心情，改日再來吧。”
“夫子。”紫衣頗有幾分無奈的攔在尚雅靈的面前，轉頭看了眼身旁一個女侍衛。
尚雅靈看到女侍衛的那一秒，忽然就明白過來紫衣是什麼意思了，笑道，“來一趟也不容易，就這麼打道回府是有點可惜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快些上去吧。”
說完也不管愣在一旁的焦雪兒，便先一步到了萬靈山。
再度仰頭看了眼飄蕩在山尖的白色雲霧，尚雅靈這心裡依然是有些犯怵，忍不住吐槽，真搞不懂這些人是什麼想的，難道說高人高人的意思就是，住的高麼？
膚淺，真真是太膚淺了。
有了女侍衛幫尚雅靈一把，上山的過程還算順利。
反倒是焦雪兒看向尚雅靈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叫她頭皮一陣陣的發緊。
終於，尚雅靈還是扛不住，停下回頭看焦雪兒，“焦小姐，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可是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焦雪兒猶豫了一下，“我說了，夫子可不要生氣。”
“那的看你說什麼。”尚雅靈挑眉看她。
“那我還是
不說了吧。”焦雪兒視線掃了眼垂首站在尚雅靈身旁的女侍衛，低頭道。
“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趕緊說，別拿這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怪甚得慌。”尚雅靈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她行得正坐得端，還能怕一個小丫頭說什麼東東啊。
焦雪兒深吸了一口氣，一本正經的道，“夫子先前明明說過，你家中是有未婚妻的，男女有別，而今你這般……”
說話的時候，她又看了眼女侍衛。
這下尚雅靈總算是知道這小妮子心裡在想什麼了，這是在說他對不起家中的“未婚妻”啊。
尚雅靈心裡暗笑，要是身旁多了一個親密的男侍衛那纔是對不起她家中的“未婚妻”呢……
想到齊翰漠冷成冰塊的臉，尚雅靈忍不住輕笑出聲。
“夫子，爲何發笑。”焦雪兒很是不解，而且十分的氣憤。
在她看來，尚雅靈這般就是個對未婚妻不忠的負心人了。
尚雅靈忽而挑脣笑道，“焦小姐，若是今日換做是四皇子，你也會這般氣惱嗎？也會這麼直接了當的去質問他嗎？”
“……”焦雪兒眼神黯淡了一瞬，低聲呢喃道，“他是皇子，有很多時候都是逼不得已，逢場作戲而已，我不會當真的。”
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篤定，反而有幾分要說服自己的意味。
尚雅靈揹着手，看了眼距離山頂也不遠了，索性邁開步子，打算步行上去，“焦小姐，心中怕不是這麼想的，只可惜眼下齊國的局勢，四皇子繼任皇位是鐵打的事實了，改變不了了，一國國母，你要承擔的會很多，你準備好了嗎？”
沒想到話題會繞到這個上面來，焦雪兒咬咬脣，誠實的搖頭道，“我還沒有想過這些，他說過，一切他都會安排好，讓我不用擔心，左右最後站在他身旁的人一定會是我。”
“你也認同他這種做法？”尚雅靈略帶嘲弄的彎了彎脣角。
焦雪兒沉默了一陣，搖頭道，“我想跟他站在同一個高度，我不想做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女人，關鍵時候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保護他。”
“這些話，你同四皇子說過？”尚雅靈站定，低頭看着像一條條細線一般的官道，深吸了口氣，清涼的山風灌進她的身體裡，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沒有。”焦雪兒又是一陣沉默，方纔不自信的輕聲道，“我總覺得自己有些地方這輩子都做不好，但他身邊好像更需要做好哪些的人，而不是我這種……”
尚雅靈倒是有些詫異焦雪兒會有這樣的想法，倒也沒有安慰，反而是直截了當的點頭道，“的確，這皇位上一坐上，就是排山倒海的陰謀詭計，而這皇后之位也是一樣，或者說，女子之間的爭鬥會更加的慘烈不擇手段，以你現在的段位，坐上去，只要哪日四皇子一個不留神，你的小命估計就會不明不白的搭在那吃人的宮牆裡了。”
遠處京城中最高的那棟暗紅色大房子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潑上了滾燙的鮮血，隔了老遠都還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我……”焦雪兒抿抿嘴，低下頭遮住眼中的失落。
就連一個白雨嫣她都看不透，還如何在那吃人的皇宮裡生存下去？
焦雪兒只是想想都對自己充滿了懷疑。
她也想過改變，
但在她的內心深處依稀有另外一個自己，執拗的不願意改變自己原本的樣子。
可是，焦雪兒對四皇子也是真心喜歡，不願意輕易放棄自己得之不易的緣分。
尚雅靈不動神色將焦雪兒臉上的情緒變化看在了眼裡，輕輕地笑了，“雖說焦小姐的性子不適合在皇宮裡勾心鬥角，但焦小姐可以強大起來，讓她們不敢在你的身上打主意，不就好了麼？再者，只要你強大了，你身邊的自然會有人幫你做好這一切，那些人你不願應付，也不用應付。”
“夫子的意思是？”焦雪兒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卻又有些迷惑不解。
懂了三分，餘下的七分還是迷迷糊糊的不得章法。
尚雅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自然的自黑道，“焦小姐看看我就知道了，我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但我遇到危險的時候身旁有紫衣等人護着我，我不必擔心自己會受傷，對吧？同理可得，你可以發揮你自己擅長的一方面，以此來吸納人才圍聚在你的周圍，這樣的話，很多事情不必你親自動手，也一樣可以迎刃而解。”
說着，她頓了一瞬，“我這樣說，焦小姐可明白？”
焦雪兒點點頭，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那我擅長什麼……”
“這個焦小姐可就爲難我了。”尚雅靈搖頭苦笑，“這個只有靠焦小姐自己發現了，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焦小姐不必自卑，也不能在自傲，要知道世上人千千萬，有的是人比你厲害呢。”
“我知道了，多謝夫子。”焦雪兒規規矩矩的福了個身子，實打實的女孩子纔會行的禮。
尚雅靈驚得往後退了一步，無奈的笑道，“焦小姐還是這樣……”
比了個抱拳的姿勢，“我比較習慣，焦小姐這樣看着有些不太合適。”
“……”焦雪兒羞紅了臉，站在原地有些愣了好半晌，忽然似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對着尚雅靈嫣然一笑，抱拳道，“多謝夫子。”
尚雅靈看到她臉上飛揚的神采，竟有那麼一瞬的晃神。
就好像頭一回在皇宮裡見到焦雪兒的第一面，那時的她眉眼之間帶着英氣，性格張揚，肆意的很，全然就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反倒是她感興趣的第一個女孩子。
尚雅靈也替她開心，遂笑道，“焦小姐不必客氣，四皇子素來跟王爺交好，王爺自然希望是四皇子能好，我能幫上忙自然會盡全力。”
“夫子，你說話酸溜溜的，下次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以直接簡單一點嗎？”焦雪兒一掃壓了頭頂上多日的烏雲，開始毫不客氣口無遮攔的開始挑尚雅靈的毛病。
幽怨的長嘆了一口氣，尚雅靈佯裝悔不當初的模樣，“我看焦小姐你還是失意的好，至少這張嘴會顯得更討喜一點。”
雖是這麼說，但她眼中卻是溢滿了笑意，並沒有什麼不開心的情緒。
焦雪兒知道尚雅靈不是真的生氣，咧嘴笑道，“夫子，我說的都是實話，在你旁邊的人那都是得不想說實話傷了你的心，俗話說的話，忠言逆耳利於行，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尚雅靈敷衍的擺擺手。
一個無奈的往前走，一個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說了個沒完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