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勺子裡的湯濺到了手背,慕容憐手一顫,手裡的湯碗險些掉下去。
“公主,你沒事吧?”香兒急忙入下菜刀,接過已經灑了一半的湯,舀了勺冷水,“快把手放進去。”
“我沒事。”慕容憐依她的話把水放進水裡,但緊皺的眉頭可看出燙得不輕。
畢竟是剛煮好的湯。
“二公主在嗎?”帳篷外,忽有人揚聲問話。
慕容憐一驚,擡頭看向簾門,不知會是誰來找她。
“奴婢去看看。”香兒連忙把水勺放下。
外面的人卻不等她迴應便掀簾走了進來,朝慕容憐微微一福,“奴婢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婢女,長公主讓奴婢來請二公主一同前往參加晚宴。”
參加晚宴?
慕容憐瞬間想到了雲微瀾,如果去了,一定可以見到他吧?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有些遲疑,雖然傍晚見過慕容丹那些婢女,但並沒有仔細看,不能確定眼前這個婢女到底是不是。
萬一是有人戲弄她呢?
她搖搖頭,一個不被人惦記的公主,只擔了個公主的名頭,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別人戲弄。
“公主,是長公主身邊的婢女。”香兒認出白露,在她身邊小聲道。
慕容憐這才稍稍安心,也不敢怠慢,“那……勞煩姑姑稍等,容我換身像樣的衣裳。”
從來不會有人到她這邊來,又擔心煙火會燙壞了衣服,她早已將白日裡穿的裙子換下,換了身葛布粗衣。
白露點了點頭,走到了帳篷外面。
慕容憐換着衣服,心裡忐忑地跳個不停。
被冷落了那麼多年,突然被別人想起,這種感覺讓她最先感覺到的不是欣喜,而是害怕。
她已經習慣了被忽視,被輕慢,已經習慣了縮在自己的殼裡,已經認定自己會被人遺忘着過一輩子,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人。
慕容憐換上白日裡那件半舊的裙子,帶着香兒跟隨在白露身後,滿心不安,害怕,雙腿發軟,若不是香兒一直扶着她,好幾次險些跌倒。
而在遠遠見到那片明亮的火光後,更是全身顫抖得幾乎邁不開步子。
等到真正靠近,面對那被火光照耀着的人羣時,她只覺得眼前發暈,誰的臉都看不清,誰的話也聽不見,只有虛晃晃一片,連腦子都是渾的。
“公主,二公主來了。”白煙看到她,湊近慕容丹的耳邊稟報。
慕容丹與皇后正說着話,也不知說到了什麼趣事,捂嘴輕笑,似乎並沒有聽到白煙說了什麼。
白露見白煙已經知會了慕容丹,自然不會再稟報第二回,忍着腰痛站到了慕容丹身後。
慕容丹與皇后對慕容憐沒有理會,她身邊的慕容顯更不會理會,而其他人見他們不動,更不好開口,總不能做那個喧賓奪主的人。
何況,這只是個被皇帝遺忘在角落的公主,還不如在場的官家女兒珍貴。
皇帝倒是對這個女兒的到來給予了淡淡一瞥,但也只是一瞥,便轉過了頭去繼續喝酒,什麼都沒有表示,彷彿她只是一縷飄渺的空氣。
由此,儘管面前全是人,被熱心的長公主邀請來的慕容憐卻被晾在了一邊,無人問津。
“公主。”香兒扶着慕容憐,尷尬得不敢擡頭。
慕容憐身子一顫,咬着下脣緊緊抓住香兒的手,彷彿身邊的香兒是她最大的力量支持,連向皇帝請安的勇氣都沒有。
滿目的冷眼,皆是無動於衷,每個人都那樣冷漠地將她望着,使她有種被剝光了衣服拖出來示衆的感覺,讓她想要落荒而逃。
雲微瀾清冷的眸光自皇帝,皇后身上劃過,重重落在慕容丹那張修飾得找不出半點瑕疵的臉上,“啪”地一下將手中酒杯擱在桌上,便要站起。
一隻手按住了她撐着桌面的手,她回頭,看到文璟悠然飲酒,只是按着她的那隻手帶了些許力道。
她抿了抿脣,沒有動。
的確,現在不是她出頭的時候,但慕容憐就該被人這樣踐踏?她既然看到了,就做不到不管。
“再等等,說不定等會兒有戲可看。”文璟低低道。
拍杯之聲讓幾乎凝成一片的空氣有了些許波動,在場的人似乎在這異常的靜默中回了神,紛紛拿起面前的酒杯或是吃食,或吃,或喝,似乎回到了之前的那種場面,但氣氛明顯還是不同,顯得生硬。
“二公主,請到這邊來坐。”驀地,一道明亮果決的聲音徹底打破了沉默,鬱明珠騰地站起,對着茫然無措的慕容憐發出邀請。
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所有目光都往她這邊投了過來。
“珠兒!”鬱夫人臉色大變,扯着鬱明珠的手使勁拽她,沉聲喝道,“你給我坐下!”
說話間,已急急去看皇帝與皇后,以及慕容丹的臉色。
鬱相沉着臉,什麼都沒說。
鬱明珠仿若未聞,掙脫開她的手,將自己與鬱方臣的位子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個座位來,“二公主,來,這邊。”
慕容憐如同久涉雪山的人突然被送了個暖爐,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幾乎讓她掉下眼淚,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只能哽咽地說了個字,“好。”
香兒連忙扶着她就要過去,一直與皇后說話的慕容丹忽然轉過頭,面帶驚訝,“二妹妹來了麼?怎麼不早說,你們這些做奴婢的是怎麼做事的?”
“是奴婢的錯。”白煙立即認錯,“奴婢見公主與皇后娘娘在說話,就沒敢打擾,請公主責罰。”
“是該罰。”慕容丹站起來,親熱地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