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抓老魃

我一愣,擡起頭一看,撲哧撲哧過去個什麼東西,好像是個鳥——烏鴉?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我伸手往頭頂一摸,那觸感明明白白的告訴我——那烏鴉把屎拉我頭上了,正中頭頂的旋兒,不偏不倚。

頭皮一陣溫熱。

臥槽?什麼意思這是?

我們村裡有說法,鳥拉屎上頭,壞事來不休,這是倒黴的第一步?

說起來,我靠着三腳鳥,什麼亂七八糟的暗器都能躲過去,剛纔那一下身體怎麼沒反應過來呢?難道天下惡鳥是一家,你們把我豁出去了?

陸恆川瞅着我頭頂的鳥屎,笑了。

真的,他很少笑,要笑也是冷笑,從來沒笑的這麼開心過,跟雨過初晴,陽光灑滿大地一樣,眼裡都是光。

你麻痹。

我嘴角直抽,手上頭上都是鳥屎,正想糊在陸恆川臉上的時候,一個很香的手帕出現到了我面前。

我一擡頭,是貂裘。

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讓貴賓受驚了,這個給你用。”

我沒法子,只好拿過來了。

觸手是上好的絲緞,拿來擦鳥屎有點暴殄天物,可我也只能不好意思了:“你們店裡還有烏鴉?”

“噓!”貂裘一隻纖細修長如春蔥的嫩白手指豎在紅脣上,仰頭看向了房樑,露出一段天鵝似得,又雪白又美麗脖頸:“這是烏頭太子。”

還真是,好看。

但我馬上反應過來了,哦,我還想起來了,在江城這個地方有忌諱,就是不能喊烏鴉爲烏鴉。

傳說以前江城鬧大旱,民不聊生,眼瞅着都快乾死了,這個時候,一隻烏鴉在一個人頭頂拉了一泡屎,那人本來心情就不好,咬着牙拿着棍子就要追那個烏鴉,好不容易追到了,把烏鴉給打死,那人才算是出了一口氣,結果擡頭一看,才發現,烏鴉是把他領到了一口井前面,而大旱之下,那口井竟然滿滿蓄着清涼的水,那人趕忙把鄉民喊來,從井裡打水。

那水甘甜凜冽不說,而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救了江城一城百姓,百姓們爲了紀念那隻爲了引水而犧牲的烏鴉,就給它蓋了一個祠堂,叫“烏頭太子祠”,到現在香火還很旺盛,算是江城旅遊的一個異景。

所以江城這邊,至今沒人趕烏鴉,還視烏鴉拉屎上頭爲好運——意思是,你可是烏頭太子選中的人吶!

“貴賓運氣很好。”看我想起來了,貂裘微微一笑:“今天估計是要交好運呢!”

地方不一樣,說法也不一樣,我就當入鄉隨俗吧,反正這裡的烏鴉不是烏鴉,是烏頭太子。

“謝謝。”我接着就問道:“老闆娘,魃是怎麼回事?”

看我問的開門見山,貂裘眼波流轉,說道:“我正想着把這件事情跟大家說一說,貴賓也一起來吧。”

我一回頭,原來店裡的客人都被夥計給喊過來了,陸陸續續都坐在大堂裡面,像是要開會。

安排好了位置,四爺爺和小二正好坐在了我旁邊,小二羨慕的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都是夥計叫來的,就我是貂裘親自通知的。

這會兒那些人屁股坐實了,嘴都不閒着,七嘴八舌就開始明知故問,問這裡有個魃混進來,貂裘打算怎麼處理。

有的人是存心想着看熱鬧,還有的人急於想看看貂裘能出個什麼樣的解決辦法,看看自己該怎麼幫忙搭把手——真要是攀上貂裘,小則好買賣,大了,那就能當這裡的老闆了。

貂裘還是落落大方,淡定的說道:“咱們既然都住在一個屋檐下,我也應該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不然對你們也不公平,也免得出現什麼謠言事端。”

說着,她一招手,就把一個先生給叫上來了:“這位就是昨天看見魃的那位。”

喲,來現身說法了。

那個先生細長身材,留着兩撇細鬍鬚,很有點鼠相——鼠相的人分兩種,一種大富貴,一種跑斷腿。

看着這個鼠相先生的打扮,毫無疑問是後者了,過的一定很辛苦,鞋底子都磨的薄了,也沒換。

他先了嚥了一下口水,才說道:“昨天,可嚇了我老大一跳!”

跟周飛講給我的大體相同,他是出去起夜碰上的——一般標間都有內室衛生間,他要去用公用的,肯定是住的那種條件最差,最便宜的通鋪。

而無意中廚房裡面亮着燈,他打算蹭宵夜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影捧着個人頭在咋咋有聲的吸腦漿子,那個味道他熟悉的很——新鮮的血腥氣,絕對錯不了。

那個身影逆着光,他只看見了燈下面那個屍體——穿着夥計的制服,身子下面一攤子血。

他聽到了“喀吧喀吧”的聲音。

人的頭蓋骨跟牙齒骨盆一樣,都是非常堅硬的東西,光聽着那個聲音,簡直跟敲核桃似得。

他一下就愣了,出於職業的本能,他嗅到了這裡除了那具新鮮的屍體,並沒有陳舊的屍氣,就知道了,吃人腦子的,只有行屍——而不帶屍氣的行屍,只有魃一種。

一個先生遇上魃,基本是要送死的,而這個時候,那個魃忽然把臉從人肉裡擡了起來,沾滿了一臉血,正瞪着他,在陰影裡,只一雙眼睛灼灼發亮——跟豹子老虎要吃人的眼神一樣。拿他當成一個獵物了。

他腦子都沒反應過來,手就先行動了——做武先生的,隨身都會帶着辟邪的東西,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他一摸就摸到了鞭炮,打火機一點,噼裡啪啦的,那炮仗就炸起來了。

而炮仗炸完了,那個東西卻不見了——這個先生心裡更慌了,連普通的魃都沒能這麼快,只能是積年的老魃。

而魃一般都是要團體作戰才能捕獲的,他知道自己本事有限,趕緊就跌跌撞撞,把附近幾個門裡的先生給喊起來了,順帶喊了貂裘女——過來一會兒,貂裘女也親自來了,可看着那滿地狼藉,沒說什麼。

一般人嘛,看着滿地狼藉,可能是被嚇得說不出什麼毛來,可貂裘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

只能是說,她當時心裡已經在打什麼主意了。

周圍有幾個當場目睹血案的,立刻議論了起來:“沒錯,別提多慘了,就剩下點骨頭渣子了。”

“幸虧他帶着炮仗呢,不然,也難說。”

“你就沒看見什麼特徵?”我忍不住問道:“再見到,還能認出來嗎?”

“我當時也是慌了,光顧着放炮,別的沒注意。”鼠相先生瑟縮着說道:“我逃了一個命都是我反應快,老魃,動不動就要人命的……”

這鼠相先生有點口音,老魃說着活像“老爸”,引得那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先生一陣鬨笑。

不過要人命這一點,這倒是真跟“老爸”差不多。

被大家這麼一笑,鼠相先生的面子顯然是有點掛不住了,他忙說道:“對了,我還想起來了,他脖子下面,黑了一塊,好像是個胎記,或者是個紋身什麼的……”

脖子下面?

“那就是有線索了啊!”有好事的先生就問:“老闆娘,你們就不記得,這裡來過脖子下面帶着黑東西的客人?咱們看看,到底是被哪個缺德的給帶來了,又不看好了,放出來禍害人,缺德帶冒煙兒啊!”

“客人這麼多,我們也沒什麼印象了,”貂裘答道:“沒誰會沒事盯着客人的脖子看啊!”

“這倒也是……”那些先生們還是兀自呶呶不休:“也不知道哪個縮頭烏龜,這會兒魃跑了,倒是躲的嚴實,真他媽的不配帶把!”

“就是,找到了他,非得把他皮給扒下來!”

“魃這種東西,不用我多解釋,大家也知道多難對付。”貂裘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心裡也很遺憾,如果有覺得留下危險的,現在就可以搬出去了,你們的房費我全部退給你們,外帶補償你們找新房子的費用。”

這會兒要是離開,面子上可見過不去了,沒聽說過先生躲行屍的。

雖然有幾個顯然是本事不到家,有點膽小,但一瞅這個形勢,但凡出去,以後就別想混這口飯吃了——這地方人多嘴雜,馬上就能傳遍大江南北。

所以他們爲了前途,也只好咬着牙不動勁兒。

“沒有要走的?各位果然都是勇猛過人的單幫先生。”貂裘似乎對這個形勢很滿意,接着就說道:“而大家如果留下的話,那咱們可得先說好了,危險我已經事先通知,現在留在這裡,可是大家自願的,我們店家,死生不問。”

“不用問!”有的先生存心想着博名氣露臉,立刻大聲說道:“倒是那個魃,現如今羊入狼羣,纔是真正的危險!對不對!”

“對!”一幫人豪氣干雲。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貂裘接着就說道:“當然了,這事兒也是我的責任,反正大家都是做這一行的,我今天就仰賴大家了,當然,不讓大家白幫忙,但凡能抓住魃的,我可以給三個條件,大家任選其一。”

唷,開懸賞了。

我把耳朵給豎起來了,而其他的先生則把眼睛都給瞪紅了,還有的人喉結一滾,嚥了口水。

“一,可以在我這裡要個最好的買賣,”貂裘緩緩的開了口:“二,可以在我這個掌櫃屋裡,隨意挑一件貢品。三……”

在萬衆仰望之下,貂裘豎起了四個手指:“現錢四百萬。”

這話一出口,這些單幫先生都露出了喜色。

還有人問:“那魃抓到了之後……”

貂裘脣角一勾:“這魃雖然混進來,可也不是我的,誰抓住了,就是誰的。”

大家像是終於放了心,歡呼雷動。

四爺爺有點擔心的看了二子一眼,二子則完全沒留心,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直接盯着貂裘,躊躇滿志。

這幾個條件,倒是跟那個四爺爺推算的差不離,真不愧是個老江湖。

三個條件,不管哪一個,都足夠吃幾十年了,能讓人提前退休。

雖然不否認,單幫先生裡有那種天生愛冒險的,可大部分,還是爲了生計奔波勞碌,壓力這麼大,早就累了夠了,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而有了這個理由,找平王鞭也算是有了便利——四處亂走,也不用跟誰交代,直說自己是在找魃就行了。

“魃是個禍害,咱們不能由着那個魃在這裡作亂!”

“對,保護老闆娘!”

這些也跟四爺爺說的一樣,是打算辦好事兒,跟貂裘談交情,甚至想當上貂裘的男人,做這裡的老闆。

就連周飛,也暗地裡摩拳擦掌,嘴裡不住的咕噥着:“好買賣,確實是個好買賣……”

說着,忍不住就偷眼看着我:“大老闆,這個買賣……”

我擺了擺手:“你做。”

周飛這叫一個高興,差點沒蹦起來,在他看來,滿屋子人雖然多,可幹這一行比他好的,約略也真沒有幾個,真是打算大展身手了:“大老闆當然是看不上眼這點筋頭巴腦,便宜我老周了……”

陸恆川斜眼看着我:“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隨大流唄。”我說道:“越熱鬧越好。”

這邊的先生們找魃找的越熱鬧,那我們越可以趁亂乾點什麼事兒。

想到這裡,我不禁得意的笑了,還說運氣不好,我倒是覺得,還挺順風順水的,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平王鞭了。

於是我端起了茶,揭開蓋子,打算提前來一口得勝茶,結果“通”的一聲,半空之中又落下了一坨東西,精準的掉進了茶碗裡,我探頭一看,除了澄澈的茶水面上映出了我英俊無比的臉龐,水底還落了一攤鳥屎。

又他孃的是烏頭太子?你跟我幹上了是不是?

眼瞅着這茶肯定是沒得喝了,我沒法子,只好把茶碗給蹲在了桌子上,眼瞅着其他的先生全站起來滿酒店的尋找,我也就跟着隨大流了——看看什麼時候有機會,鑽到了掌櫃房裡去。

“別那麼急着走啊,”陸恆川幸災樂禍的聲音還在我後背響了起來:“烏頭太子特別給你送來的茶料,你不吃會不會不好意思?”

“你吃屎吧。”

我沒搭理他,順着樓梯就開始四處亂走,眼睛卻一直牢牢的盯住了掌櫃房。

今天櫃檯前面站着的服務員換了人了,我走過去假裝不經意的問:“昨天那個小哥呢?歇班了?”

“沒有。”那個服務員一聽我問那個小哥,像是受到了驚嚇,臉先是變了一下,但緊接着他似乎意識到了這話不是他該說的,忙轉了口:“是,是歇班了,貴賓有什麼需要,吩咐我也是一樣的。”

“沒什麼。”我擺了擺手,心說昨天被吃的,果然是那個看了劉歪嘴的歪嘴那個“供”的服務員。

有點巧。

我在周遭優哉遊哉的走了幾步,說不上爲什麼,烏鴉老是跟着我,一會兒在我肩膀上來一灘,一會兒在我腳面上來一灘,是拿着我當公共廁所了還是咋,江城的烏鴉就是與衆不同,竟然這麼有素質,不肯隨地大小便,認準一個地方就一條道走到黑。

我是不勝其煩,心說趕緊把平王鞭給找到了趕緊走吧,再晚一點,要被烏頭太子給淹死了。

這會兒我也發覺了,盯着這個地方的不僅我一個人,不少年輕氣盛的先生,也都瞅着這裡,倆眼放光——是想着出了什麼事兒,第一個來保護貂裘?

烏頭太子把屎拉你們眼睛裡去了,什麼女人的心思也敢打。

這會兒,貂裘纖細的身材一轉,對着門口就走出去了,遠處,那個逼着我們讓路的大車也開過來了,看意思,貂裘要出門,而動用了大車,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這個時候,她上哪兒?難不成是自己搞不定,要去找什麼幫手?

我尋思了一下,心說這算得上是個好機會,速戰速決吧,於是我跟陸恆川使了個眼色,對他露出了一個口型:“搗亂。”

陸恆川掃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打的什麼主意,施施然的上了樓,到了一個角落裡,就聽見那個角落裡發出了一個轟然巨響,大家的視線條件反射就被吸引過去了,接着,陸恆川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有點痛苦,又帶着點驚惶:“快來人啊!”

那些先生們盼的就是這點子動靜,立馬全對着那個角落撲過去了,誰都沒心情再往這裡多看一眼。

這其中周飛一馬當先,衝的最猛:“都給我讓開,你們搞不定!”

說着,左一肩膀,右一肩膀,跟坦克大戰似得,就把身板孱弱一點的先生給撞飛了,簡直氣勢如虹。

陸恆川這個戲精還真他孃的會演——比湯姆克魯斯都強。他這會兒正伸出了腦袋,在若無其事的看我。

我暗暗跟他點了點頭,還嘉獎了他一個大拇指。

他則一如既往,翻了個白眼。

繞到了一個方便的角落,閃避過了服務員的眼睛,就悄然潛入到了掌櫃的那個上供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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