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黑白
一把古樸的長劍從虛空中慢慢浮現出來，漸漸凝成實質，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光芒。
這就是白邪。
白邪看起來，並不鋒利，也不出彩，若不是其通體散發着無盡的白光的話，那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長劍。
事實上，白邪之劍，乃是遠古神兵之一，傳說中乃是劍主的佩戴兵器。
不過，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白邪，神明的兵器不可能這麼容易被凡人所掌握的。現在所出現的長劍，不過是林曦藉助艾爾的力量，從時光長河中召喚出來的投影而已。
其上所擁有的威能，因爲林曦此時的實力並不強，所以頂多只有真正的白邪劍的萬分之一不到。
但是此時，對付面前的艾倫，已經綽綽有餘了。
林曦看着面前的白邪，輕輕伸出小手，抓住了劍柄，橫握着長劍，一個嬌小身材的蘿莉，拿着一把比本人還高一些的劍，顯得有些怪異。
“艾倫。”林曦低着頭，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看面前的任何事物，只是默默地念道着。
然後將白邪劍慢慢高舉起來，用力向着撲過來的艾倫一揮。
一道白光從劍身飛散而出，形成的半月形的劍光，射向變成怪物的艾倫。
“嗷！”
艾倫見此，一聲大吼，沒有眼白的黑色巨眼亮起一絲紅光，愈發幽深起來，速度愈發快速，化爲一道巨型的黑色流光，直直的撞向劍芒。
黑與白，惡與善，暗與光，在此刻，碰撞在一起。
轟隆隆。
巨大的爆炸聲不絕以耳，隨着最初短暫的轟鳴聲之後，卻是漫長的失聲階段，因爲能量的爆發超越了一般的物理法則，使其空間開始扭曲不穩定起來，連聲音都被其扭曲，無法傳遞分毫。
不斷地黑白的光芒炸裂，爆碎開來，塵煙瀰漫，卻沒一絲聲音發出，異常的奇詭。
這樣的失聲階段，持續了許久，漫天都是無盡的碰撞和爆炸，連光線都在其中被扭曲着，過了一段時間後，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很久，黑與白的碰撞緩慢消失了。
在林曦與艾倫的兩相碰撞下，直接將這座精細複雜的星空陣法，瞬間炸的粉碎，本來龐大的陣法體系，瞬間維持不住，露出其外界原本的模樣。
此時的外面，正值夜晚，乃是一片荒涼的野外區域。
隨着陣法結界的破碎，艾倫和林曦的身影，出現在這一片荒野上。
過了不久，煙塵盡散，裡面的情形，慢慢展現出來。
“怎麼...怎麼會…”劇烈的咳嗽聲不斷地傳來，只見此時的艾倫，不再是怪物的樣子，而是慢慢變回原來的模樣，趴伏在地面上，一絲絲血液從嘴角流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艾倫。”清脆稚嫩在艾倫的不遠處響起，艾倫掙扎着擡起頭顱，看着前方緩緩走來的林曦。
林曦依然是毫髮無損的樣子，外表似乎還是那般的天真可愛，若不是其一隻手在地面上，拖着那把帶着絲絲黑色血跡的光劍，以及沉重嚴肅的臉色，還真就只是一隻可愛的小蘿莉。
但是此時的蘿莉，她的眼神，能讓任何一個直視的人發寒。
林曦手腕輕輕一抖，沾在白邪上的黑色血跡瞬間消失不見，當場蒸發掉。
“喚靈，解除。”
話音落下，散發無盡光芒的白邪，開始慢慢虛化着，最後消失不見。
“咳咳，老師…”艾倫低聲的念道着，手握成拳，似乎在忍耐着什麼，身體不斷地顫抖着。
“艾倫，你知道麼，你的父親爲何要將你取名爲‘艾倫’？”林曦並沒有看倒在地上顫抖的艾倫，而是直視着遠處，看向着這夜晚中的黑暗，輕聲的說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呵，這種事情…我哪裡會知道？”艾倫怎麼也沒想到，林曦現在竟然和他說的是這個。
“在古阿法隆語中，艾倫，所蘊含的深意，是正義。”林曦走到艾倫的跟前，平靜的說着。
“正義？”艾倫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咳咳，這世間，還有什麼正義？”
“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罪惡，充斥着僞善。”
“這世界，如同在幽靜的黑森林中，只要弱小的動物，就會被強大的動物吃掉一般，弱肉強食。”
“生命與生命之間，只有陰謀詭計與人性的自私。”
“正義？多麼虛僞的話，僞善者們宣傳的幌子罷了！”
“若真有正義，我親愛的父母和弟弟，就不會被殺死了。”
“若有正義，我摯愛的妻子，就不可能是要殺掉包括我在內的兇手了。”
“所謂的正義，不過是虛僞的謊言罷了！”
艾倫全身顫抖着，大聲的諷刺着，這世界的虛僞。
林曦看着此時，癲狂的艾倫，輕聲的嘆了一口氣。
“若沒有正義，當初你和殘留的阿斯特家族成員，又是被誰救下來的？”
“若沒有正義，你的修爲，你的實力，你的一切，又是誰給予的？”
“你知道麼？”
“小薇薇是故意僞造事故的，當年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也沒有參與到其中，只是一個夾在丈夫和親人之間的可憐蟲罷了。”
“她所做的，她的深意，無非是讓你從深沉的仇恨深淵走出來。”
“可惜，她真傻。”
“她沒想到的是，你的確從一個深淵中走出來，又永遠的跌落在另外一個深淵之中。”
林曦輕聲的道出事情的全部經過，隨後不再言語，低下頭，靜靜的看着這個曾經自己也用心教過的徒弟。
世界一切，變化無常，沒有什麼，可以預料和提前知道的，如果早知道有今日之事，他當初也不會一時好心的去救這麼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薇薇。”艾倫依然趴伏在地面，停止了顫抖，表情有些呆滯，兩行清淚，緩緩從無神的眼眶中流出。
沒有撕心裂肺，沒有歇斯底里。
現在所剩下的，只有無聲的哭泣。
艾倫的眼神，沒有焦距的看向了遠方，似乎又看到了，年少的時候，在燦然陽光的午後，金色長髮的少女，微笑如花，在微風的吹拂中，秀髮靜靜飄揚着，而自己，就站在一旁，傻呆呆的望着。
自己的父母還有弟弟，正在不遠處，談論着什麼。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那麼的美好。
“對不起了，老師…”
“這世界上，的確還有着美好，有着，正義。”
“是我...錯了。”
艾倫最終緩緩對着林曦，說出這幾句話，身體上開始出現裂痕，一絲一絲，蔓延全身。
啪。
一聲輕響，艾倫的身體，碎裂開來，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從此以後，在這個裡世界中，又消失了一個生命。
“吶，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呢。”林曦看着面前的消失的艾倫，依然一臉平靜，只是輕聲的對着面前的空氣說道。
“是我騙了你，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所謂的正義。”
話音一落，林曦的身上，開始散發着一絲絲的黑色氣息，臉上依然恢復成冷酷的模樣。
隨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消失在這裡。
風塵吹過，荒野中一片寂靜，剛纔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從此之後，沒有人可以得知。
如同隨風飄散的落葉，註定要重回大地，再也找不回，原來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