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發拉底河的支流離這裡並不遠, 所以我們要從地下水道過去,完全是可行的。但是,我顯然是高估了古代建築物的結實度。
當轟隆一聲巨響, 水上的建築整個像是要倒塌一般顫抖起來, 破碎的石塊紛紛掉入水中, 在水的浮力作用下緩緩下落, 一圈圈或大或小的波紋在水中盪開。在水的幫助下, 我們要躲開這些碎石並不困難,但糟糕的是,本就狹窄的水道前方忽然掉下了幾塊巨大的石頭, 將出口擋得嚴嚴實實。
我試着推了推,發覺根本就推不動。再看凱羅爾, 她早已經憋得小臉發青, 眼看着就要溺水窒息了。
身旁, 伊茲密王子也已經明白了此時形勢的嚴峻,一起幫着我推這巨石, 但這些石塊又多又重,即使我們兩個用足了勁也紋絲不動。
看來,我還是必須藉助生物槍了。剛剛纔用過一次,希望它現在已經準備好了。
將正在水中漂浮着的凱羅爾塞進伊茲密王子懷中,我推了二人一把, 讓他們遠離這些巨石。
見伊茲密王子疑惑地看着我, 我擡起右手指了指生物槍, 微微一笑, 隨即轉身, 幾乎貼着巨石發射了激光。
強激光在水中傳播時,能量隨着距離的增大會呈幾何級數衰減, 如果離得太遠,我怕那能量不足以轟毀巨石。
只聽得極沉悶的一聲響後,巨石粉碎成了碎片向四周激射,我極力閃躲,但水的阻力嚴重阻礙了我的敏捷度,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正好打在了我的腹部,沉重的力道讓在水中毫無支撐的我往後退去,喉嚨中也泛上一股腥甜。
後退的身體被人接住,我側頭看到了伊茲密王子緊皺的眉頭。而他懷中的凱羅爾,已經因爲缺氧而昏厥了。
顧不得自己的身體,我忙拉上兩人,向出口衝去。
當衝出水面之時,我開始大口地吸氣,卻在吸第一口氣的同時吐出一大口血來。鮮紅的血液迅速在水中蔓延開,逐漸減淡直至融在水中。
身旁,凱羅爾和伊茲密王子顯然也憋得難受了,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無暇注意我。我抹去嘴角的血,將手放水裡蕩了蕩,洗去血跡。
“拉格修王一定以爲我們還在塔裡,現在正是我們離開的好時機。快點,我們上岸。”我一手一個拉住凱羅爾和伊茲密王子,帶着他們游上了岸。
“愛麗爾,你是不是受傷了?”上岸後,伊茲密王子忽然拉着我問道。
於此同時,聽到伊茲密王子問話的凱羅爾也睜開眼擔憂地說道:“愛麗爾姐姐,你真的受傷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眼看着凱羅爾又要哭出來,我忙開口說道:“我沒有受傷,你們不用擔心。快走吧!”說話的時候,我儘量別開臉,不讓他們聞到我嘴裡的血腥氣。
扶着凱羅爾,我們沿着這條支流快步向下游走去。
這條支流兩旁都是茂盛的蘆葦,很適合藏匿行蹤,更何況現在正是半夜,要發現我們更是不易。遠處的通天塔正在燃燒,在漆黑的夜裡,那沖天的火焰就像是火炬一般。身後沒有巴比倫士兵的追趕,這說明現在的拉格修王還沒有意識到我們已經逃了出來。我們必須趁着這時間差逃到足夠遠的地方。
跑了將近兩個小時,凱羅爾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靠着我拉着才能繼續跟上,事實上,連伊茲密王子的臉色都有些欠佳。
連我都有些氣血上涌了。
好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接近了城牆處。再次帶着兩人潛下水,我們屏息從水下繞過緻密的障礙物,越過城牆,出了巴比倫城。又向前遊了一段,我們才上了岸,然後馬不停蹄地沿着河岸向城外跑去。
與奈肯隊長說好的集合地點是這條支流的岸邊,只要我們沿着支流跑,就能很快匯合。雖然埃及兵並不多,但至少比我們幾個單槍匹馬的好。
又跑了一會兒,敏銳的聽覺讓我得知身後有不少的追兵在追趕着我們,而前方的埃及兵也相差不遠了。
這是一場與生命息息相關的賽跑,我們只靠兩條腿,顯然是跑不過靠着四條腿的交通工具的巴比倫士兵的。更何況,跑到了前方的“終點”並非就安全了。那時還會有一場惡戰。
世界上的巧合總是有很多。
當奈肯隊長迎上來接住已經虛脫了的凱羅爾的時候,身後拉格修王的聲音已經如驚雷般響起:
“你們跑不掉了!”
我轉身面向追兵。夜色中,巴比倫士兵迅速地向我們靠近,我身後的埃及兵已經開始鼓譟不安了。
然而,在對方形成包圍之勢前,我已經再次擡起了我的右臂,對着最前面的隊伍前三米處發射了激光。在一片驚慌人聲和動亂馬鳴聲中,我朗聲說道:“誰敢再上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了!”
沒錯,我是在虛張聲勢。法則確實約束了我,讓我無法傷人,但……除了我沒人知道。
對面二十米處的大隊人馬都停了下來,在我的威脅之後不敢上前。畢竟在未知的力量之前,人類都是膽怯的。以我的視力能看到領頭的拉格修王驚詫地掃了眼被我的生物槍打出一個大坑的地面,然後冷冷地看着站在隊伍前的我。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身邊的人耳語了句什麼,那人就小跑着走開了。
距離太遠,我沒聽到拉格修王對那人說的是什麼,而還沒等我思考那人是去幹什麼的,拉格修王已經對着我高聲說了起來:“愛麗爾小姐,沒想到你還活着。那就是神界的武器嗎?果然不同凡響。”
“你已經看到它的威力了,”我不承認也不反駁,冷冷地昂着頭,“再往前一步的話,這個坑就是你們的下場。”
“哈哈哈,我真是嫉妒埃及法老。爲什麼尼羅河女兒和她的保護神都如此厲害,而我巴比倫卻沒有神女下凡?”拉格修王陰笑着,不滿的情緒極其強烈。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身後被押過來的路卡和烏納斯。
拉格修王將視線移向我身後,得意地說道:“尼羅河女兒,你聽着!你的兩個侍衛在我手裡,如果你不肯乖乖就範,我就在你面前殺了他們!”
兩人都被綁得嚴嚴實實,甚至連嘴都堵上了,只能發出嗚嗚聲,一邊搖着頭,一邊倔強地看着我們這邊。
我不安地回過頭,卻見凱羅爾已經醒了過來,臉上滿是掙扎之色。她緩緩地搖着頭,斷斷續續地說:“……不,不要傷害他們!我想回埃及,我想回到曼菲士身邊……但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路卡和烏納斯爲我而死啊!”
一邊說着,她掙開了奈肯隊長的攙扶,慢慢向對面走去。當然,當她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一把拽住了她。
辛苦了這麼久,就是爲了把她從拉格修王那裡救出來,如果她就這樣回去了,拉格修王一定萬分得意。想到拉格修王得意的嘴臉,我相當不爽。
“愛麗爾姐姐……我、我必須……”凱羅爾自然是知道我會阻止她的,但她還是掙扎着說道。
“你知道你回去後你身後的這些埃及士兵們會怎樣麼?”我打斷了她的話,沒有用上很嚴厲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是輕柔了。不用她回答,而且我也知道她無法回答,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麼多人,如果只是關着,很容易出狀況,最乾脆的方法就是全部殺了。”
凱羅爾臉色一白,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我在她出口前繼續說道:“你不要以爲你能阻止他們被殺。拉格修王知道你的善良,所以他會留小部分人來牽制你。即使只剩一個,只要他手裡還有你在乎的人,你就無法違揹他。”
“不……不……”凱羅爾捂着嘴,忽然落下淚來。
我知道她明白了。
“那麼,現在就回到奈肯身邊去,這裡的事我來處理。”我向奈肯看了一眼,他極有眼色地過來把凱羅爾帶了回去。
剛剛我們的話說得很輕,我相信拉格修王應該沒有聽到。他所能知道的,只不過是凱羅爾原本已經想犧牲自己了,但和我說了幾句,就又回到了隊伍中。
“尼羅河女兒!”只聽拉格修王略有些焦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不管你的兩個侍衛的死活了嗎?如果你不過來,我就立刻殺了他們,我說到做到!”
“不要!”凱羅爾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眼淚流得更洶涌了。
“拉格修王,凱羅爾確實是善良,但可惜的是,我跟她不一樣。而且,你沒見那兩個人願意爲了凱羅爾犧牲嗎?”我冷冷說着,目光直指看到凱羅爾退了回去後滿臉欣慰的兩人。
“你要殺了他們就殺吧。”我繼續說着,在聽到身後凱羅爾的吸氣聲後,慢慢地由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只不過,在你殺了他們之後,我手中的武器就會指向你。你應該知道,你逃不掉的。”
雖然我說的事我不可能做到,但威脅起人來我卻毫無壓力。這一刻,我覺得我又彷彿做回了自己,只覺得身心舒爽,暢快極了。
拉格修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眼中閃過絲驚恐,卻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他憤恨地瞪着我,僵直着沒有任何動作。
“不過,考慮到凱羅爾會傷心……”在這一觸即發的氛圍中,我放緩了語調,慢悠悠地說道,“不如你現在就把那兩人還給我們?”
“你!”拉格修王氣憤地瞪着我,卻沒有任何行動。
我擡手,極精準地將激光發射到拉格修王坐騎前半米處。爆炸聲中,周圍人的騷動聲和馬嘶叫聲混合在一起,匯合成一曲動人的旋律——至少在我聽來是如此。
“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放人,下一發就會落在你身上。”我擡着右臂,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好不容易纔控制住馬匹不至於掉下來的拉格修王。
說實話,因爲今天如此頻繁地使用生物槍,再加上我又連續跑了太久,現在體力已經快出現消耗殆盡的危機了。剛剛生物槍的那一下,顯然比之前的威力弱了些——生物槍依附在我身上,必須靠着我的營養生存,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一……二……”
“放了他們!”雖說看起來極不甘願,拉格修王揮揮手讓他的手下爲路卡和烏納斯鬆了綁。遠距離精確定位武器,在這個時代真是相當好用。
兩人很快就越過我跑入了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