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種危機時刻,我忽然嗷的一嗓子,喊了出來。那聲音在冬天的黑夜裡格外突兀和響亮,一時間,把我自己都嚇呆住了。半天我才意識到是自己發出的聲音,我心裡一直都焦急萬分呢,想出聲,已經在心裡面喊了十幾遍了,可就是喊不出來。
忽然掙脫了枷鎖似的,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不但是我,包括我們這一邊的老馮在內,全都都呆在了當場。就好像所有人都被我那一聲怪叫嚇住了一般。
我愣了半天,忽然發現我能動了。
我的身體重新恢復了自由,意識到必須把事情儘快說明白,把這衝動的場面先給及時的控制住。
趁自己能說話,趕快說,尤其是跟對面那倆貨說話,萬一又不能說了呢。
我把壓在我身上的傢伙推下去,然後手腳並用,慌手慌腳的爬起來,說,大家都不要動手了,冷靜下來,這裡面有陰謀。
表達出這種觀點,我心裡如釋重負的放下了一半。
大家也都爬起來了,個個都灰頭土臉的那種樣子。剛纔互相一番玩兒命,力氣也用的都不少。就這麼彼此對峙,互相警惕。可也都只能盡力維持,都累的有些直不起腰。
我也一樣不敢放鬆,萬一對面倆貨忽然衝過來再下死手。慶幸的是,這事情終究沒有發生,大家似乎都逐漸的冷靜下來了。
對面倆貨顯然還是有點兒不明白所以然,面面相覷的。我們這邊兒的老馮也還在呼呼喘息,說沒錯,我們倆不是真心想跟你們幹架的,我們是身不由己,我們的身體是被什麼髒東西給控制了。
老馮說話有些不太連貫,但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說完又彎着腰猛喘粗氣。
對面那另一個我忽然警惕的說,你們騙鬼吶,我看你倆就是髒東西,要不怎麼會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
他一邊兒說話還有點兒往後面縮,我怒其不爭,想自己真沒出息。你就不能昂首挺胸的大聲表示質疑麼,不但是個蠢蛋,竟然還是個猥瑣的蠢蛋。
但我還是耐着性子,把大體的情況跟那倆貨說了一遍,主要就是我們的經歷,包括我們關於鬼打牆死循環那種猜測。
我表示說,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好像已經脫離了那種循環的怪圈,但不知道後面是不是還隱藏着什麼別的危險。
但對於自己能夠脫離身體的控制我還有點兒鬧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爆發了小宇宙什麼的。我知道那種控制並不是牢不可破,比如我們被控制的時候,至少還是有思想的,換句話說,我們的大腦並沒被控制,我們心裡也都明白,自己是被控制了的事實。
不知道是不是敵人故意讓我們保持清醒,還是對方力量有限。以至於在我們極力想要掙脫控制的時候,似乎也能有那麼點兒效果。
關於這一點,我就問其他三個人,想聽聽他們是怎麼看的。
“也許一切正是那什麼,什麼鬼的陰謀呢。”另一個我看着我說話,直撇嘴,“包括讓你們掙脫控制也是他什麼計劃的一部分。”
我發現我真是看不上自己。有時候我就是喜歡胡思亂想,胡言亂語,淨給我自己添亂。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兩個老馮卻能異口同聲的說。
我覺得老馮說了實在話。
我一想,也對,總要再走一遭試試看,“說不定這鬼打牆已經給破了呢。”我補充道。
“不可能,要是真沒事兒了的話,怎麼還有一個你啊。”對面另一個我立刻表示了輕蔑和不屑。
雖然另一個我說的那種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我看到他說話時候的神情,真想抽他。聽他那意思,對我真挺不滿意啊,總感覺像是故意跟我找茬。那神情也是嫌棄和看不上我的意思。
但我們四個人還是達成一致,就繼續往小白莊的方向走。
也別說,人一多,氣氛立刻顯得活躍了。氣氛一活躍,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說不定路上還能夠遇到更多的自己呢,到時候烏央烏央的一羣人,遇到真鬼也不怎麼感到害怕了。
聯想到那種情況,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有些飄。並且我已經很討厭自己了,如果再有更多,還不煩死個人啊。
我們四個人結伴繼續往前走,四個人一起走夜路還是蠻有氣勢的,雖然有兩對自己感覺蠻怪異的。
算上自己,也是四個人啊,可我怎麼總感覺人頭兒不對呢。好像還能聽到有另一種小碎步跟着我們一夥人一直那麼往前走。
我意識到什麼,就側着耳朵去聽。
噠噠噠的,真像是腳步聲。
其實這詭異的腳步聲我一早就注意到了。但因爲聲音很輕,也並不明顯,所以一直沒能引起我足夠的重視。不會是被什麼東西跟蹤了吧,想起這地方四處見鬼,我心裡就不免一陣發毛。
一邊走,我一邊豎起耳朵來格外注意聽,漸漸我弄明白了,真是五個人的腳步聲。那噠噠噠的腳步聲音不是屬於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我們走路也絕不可能是那種聲音。
我忽然伸手阻止了大家繼續前進。伸出手指放在脣邊,示意大家禁聲,大家都滿懷疑惑的看我。
我們四個人都停住了,那噠噠噠的聲音卻仍舊繼續,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就像是跟了上來才停下來似的。
這一下,其他三個傢伙也都注意到了。
我們都能感覺到,不管對方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他就站在我們並排四個人的身後,幾乎緊跟着我們。一動不動的,安安靜靜的站在我們身後,對方似乎出奇的平靜,除了走路的腳步聲,也不說話,靜止的時候不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我下定決心,咬緊牙,猛然回頭看去。
傳說人走夜路的時候,如果後面跟着鬼是不能隨便回頭去看的,會引發各種危機,比如說會吹滅自己肩頭的什麼燈,就是所謂的鬼吹燈,這樣鬼就能趁機上你的身了。
我心裡也恐懼真是那個情況,所以才猶豫了的,但我實在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作祟。
後面黑洞洞的,鬼影子也沒有一個。我的心砰砰亂跳,貌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應該感到懊惱。
我也知道,鬼這種東西,神出鬼沒的,有時候你是根本不能看到他的。
可你分明感覺到後面跟着個什麼東西,卻一點兒看不到,那種情況就更覺得瘮人了。
你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鬼玩意兒一直跟着你呢,就在你背後,隨時能夠對你下手,那時候你心裡的恐懼感會無限擴大。尤其是在走夜路的時候,想必大家都有過那種經歷,一心想要逃離。
無奈的是,你根本就逃不開。
我們四個互相對視一下,明白了各自的意思,不約而同的又往前走,那腳步聲也還是一樣跟着我們,噠噠噠的,清晰分明的感覺到就在我們後邊。可我們一停下,那噠噠噠的腳步聲也跟着停下來了。再往後看,還是沒有人。
我們往前跑,後面的腳步跟着跑。我們停,對方也跟着停。
兩個老馮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回過頭去破口大罵,挺難聽的,大概就是聲情並茂的問候了對方全家的所有女人,並且非要跟人家裡那些女人發生關係。揚言不管對方是什麼鬼,總之不要做膽小鬼,有本事的話就出來跟他單挑。又說自己是馮大膽,不怕對方什麼惡鬼,一邊擼胳膊挽袖子的,反正是要拼命的那種勁頭和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