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我,我們幾個都站起來恭迎人家,神態恭敬的,但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說什麼好呢,從來沒有被人施予過這莫大的恩惠。
“謝謝恩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報。”我爸首先說道。
幾個人都點頭鞠躬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的,於是我也跟着這麼附和的說話。
但這年輕人理都不理,就是隻盯着我看。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楊?”
我一愣,不知道對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就只喊了我的名字,接下來什麼表示都沒有了。那種高冷的姿態真是坑爹。
我說是我,問怎麼知道我的。
“你姥姥。”
我一愣,心說你姥姥的,怎麼還罵人了呢。
但我立馬明白了。
於是我立刻問他,是不是我姥姥請他們過來的。
我心中一陣安慰,果然這小老太太還是靠譜的,沒有辜負我那麼信任她。
“你姥姥也是我們中的一員。”
“那我姥姥呢。”我一邊說,就朝着後面那些人張望,覺得我沒有注意到那小老太太啊。
“她受傷了,沒能及時過來。我們來也一樣。”
“怎麼受傷的?”
“黑山。”
得虧我知道,我姥姥之前是去找黑山理論了。那麼應該是去見黑山的時候受了傷,說不定就是黑山打傷了她。
可跟這人說話,特麼得累死。
我想得嘞,聽到我姥沒事,我心裡也就不糾結了。沒想到我來見她,糟了這麼多罪,還是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到。
不過我也想開了,我姥已經死了,眼巴巴的去見個鬼也挺不靠譜的。
因爲那時候,我心裡有些困惑,已經基本解開了。我只是沒有得到我姥的最終確認,心裡稍微有些不甘心而已。
另外還有些其他的疑問,我也已經變得有些不太關心。
特別是連日來經歷了這麼多,你發現,追尋這種事情真的沒什麼意義,努力安穩的活着就好。再說早晚都有見面那一天的,到時候,她總要給我一個親口的交代。
然後我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年輕人好像剛剛說過,我姥姥是他們其中一員什麼的。
我姥是幹嘛的啊,不會就是指的這個吧。如果真像傳言裡說的那樣,那麼來的這幫人,不會都是走陰者吧。
心中困惑,我就又朝年輕人後面那些傢伙們看。
確實有很多普通人的打扮,但其中也有些傢伙的長相,實在不敢恭維。我一回頭,忽然嚇了一跳。
這年輕人有毛病怎麼的,又盯着我看呢。似乎是自信辨認似的。
我給他瞧的實在尷尬,這倆大男人,面對面的,惺惺相惜實在太不雅觀。於是我就格外迴避他的目光,把臉有意無意的扭向一邊。
我心想,老兄,你放過我行不。你也跟別人聊會兒呀,這裡不止我一個活人。
沒想到這老兄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就往一邊拽。我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我想到我這人無緣無故招惹女鬼,可對面是個男的啊,莫非這是想要跟我搞基不成。人家剛救了咱,直接拒絕不好吧,理應是以身相許的。
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不敢反抗,剛纔他砍鬼的樣子震撼着我呢,只好苦悶的跟他走。
不過好再他只是拉我到另一邊兒說話。可能是想單獨跟我說點兒悄悄話什麼的,不想別人也聽到。
不過你用嘴說一下不行麼。
你跟我說一聲,說有話單獨談談,我立馬從了你。何必動手呢,這毛骨悚然的感覺。
年輕人拽着我到一邊兒去,後面噠噠噠的小皮靴聲,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誰。小蟲子後面跟着我呢。
我倆都有些詫異,回頭看時,發現這小姑娘恢復了之前那種可愛的樣子。
我心裡一陣喜悅。俯下身去安慰她,我讓小鬼丫頭等我一會兒,跟她說有個叔叔有事情要跟你爹商量,不會走遠的。
小鬼丫頭癟着嘴,委屈的都要哭了。
我覺得我就離開一會兒,不至於搞得這樣,好像我不要了她一樣。
“我以爲我把你弄丟了。喊你也不理我。我跑出找你了,後來,後來我找不到你了,你差點兒就死了。”
我聽明白了。
這話得從牛娃帶我來村口說起。我那時候好像聽她叫我的,可我心裡焦急也沒來得及跟她說我去哪了。
估計小鬼丫頭慌了,不知道跑去那裡找我了。也因此,我爸媽纔會輕易被村民捉住帶到了這裡。
說起來,一切也都是陰差陽錯的。
我估計這小丫頭有點兒給弄神經了,怕再弄丟了我,一步不拉的跟在我後面。
想明白了這一節,我心裡就一陣酸楚。我安慰她說,再也不離開她了。我現在就在這裡,你先去找爺爺奶奶,從那裡也是可以看到我的。
小蟲子答應了,回頭要走的時候卻被年輕人叫住了。
他說着小姑娘聽了也無所謂,有些話就是關於她的。
“你以後要小心一點,你的秘密守不住了。”可是他忽然又莫名其妙的這麼跟我說。
但這話我好想在哪裡聽過,是我姥這麼說過的,我媽電話裡轉述給我聽的。
我就覺得似乎是真有其事,不知道是什麼鬼秘密,但應該認真對待這事兒。
“我能有什麼秘密啊。”我有點兒不屑的口吻這麼說話。
我是想鼓勵他繼續往下說的。
但沒搭理我這話茬,而是將話題轉移到別處去了,問我願不願意加入他們。
我就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了,明顯人家現在不願意說。
“加入什麼啊?”我明知故問。
“像你外婆一樣,爲地府做些工作。”
這種話竟然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可還是總覺得,不現實,這要命的違和感。
我心裡暗自吐槽,得虧這幾天來我經歷了和見識了這麼多詭異的事情,否則我一定是不相信,打死我都不會相信這種事會是真的。
你明目張膽的跟人家說,小夥子,來爲陰曹地府工作吧,人家直接當你是個神經病。
但這是要對我公開招聘麼,但找工作這事兒恐怕總得你情我願的吧。
一想這工作就很危險的,我可不想整天都與鬼打交道。我覺得自己挺慫的,不想自己有多麼與衆不同,也擔待不起這種責任。
“你這裡面都是,走陰的人啊。”我瑟縮着身子,朝着那些人看,努努嘴。
“有些是,有些是陰差。活人從事這種工作,主要是協助陰差做些事情。”
我有點兒明白了。按照現在時興的說法,陰差屬於全職的正式工作,而走陰只不過是臨時工。
我看了一旁的小鬼丫頭一眼,偷偷的問剛纔那叫做卓婭的姑娘,不會也是個走陰者吧。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卓婭現實中還只是個大學生,暗地裡卻從事這種秘密工作。也不知道她那些同學朋友的知不知道。
我想這姑娘看着挺好的,就是腦子有毛病。你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不好好享受青春和生活,跟一幫子鬼瞎折騰個什麼勁啊。
“卓婭很優秀的。你來了,你們可就是同事了。”年輕人很認真的說。
媽蛋這是跟我用美人計麼,可看那臉一本正經的又不像。
我想了想,還是表示自己對這種兼職不感興趣。
對方就有些遺憾,說,你挺有潛質的。
所謂的潛質,是指穿行陰陽,可以窺視陰間什麼的吧。說的好像我是什麼特殊人才似的,可我寧願不要這種技能,兩眼一閉一抹黑,什麼都看不到多好。睜眼見鬼的那種情況,想一想都覺得恐怖。
然後才終於說起小鬼丫頭來。
“這事兒我不勉強,你再想想。但有一件事,”年輕人朝小鬼丫頭看了一眼,小鬼丫頭就縮身到了我身後去,不像是怯場,她好像挺害怕這年輕人似的,“你要好好的照看她。這也是你姥姥的意思。”
然後告訴我說,這小姑娘很重要,要我多多上心云云。
年輕人挺高冷的,不過說到小蟲子卻有點兒囉嗦,囑託了又囑託。
我體會到他話裡的重要,而且彷彿努力才下了決心似的。可雖然下了決心,但看那神情,好像又有些猶豫和擔心。
我覺得這年輕人像是這夥人中的什麼小領導,比如找我談話的是他。另外就是,他確實很有一種威嚴和威信。
我就問他,說哥們兒怎麼稱呼啊。
我想都說了這麼多話呢,看那樣子,他肯定知道我是誰了,我卻還不知道他的來頭。但估摸着和我姥姥一樣,也是協助陰間辦事兒的那種人。
看他那樣子不是鬼差那種兇惡醜陋的樣子,說實話,這年輕人脣紅齒白,像個英俊瀟灑的影視小生。
聽我這麼說話,這年輕人猶豫了一下。
然後他伸出手來,跟我握手。
他握着我的手,感覺和一般人的手並無不同,他笑了一下,可那張高冷的臉笑起來頗不自然,卻看得出來是對我釋放善意說,介紹自己說,“我是謝必安。”
我覺得謝必安這名字聽着有點兒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似的。
年輕人看我思索,就拍拍我的肩膀,轉身離開了。他朝着自己的那幫人而去。
看着對方的背影,我還在努力的回想,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呢。總感覺很熟悉,可腦子有些短路了,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情況真讓人窩火。
我想放棄了,想愛誰誰去。可就是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腦子裡一下通透了起來。我想到我在哪裡聽到過的,他不是個現實中的人物,我以前聽到過有關他的神話傳說。然後我的身體就開始不住的抖動起來,怪不得小鬼丫頭害怕呢。
也許在我們的心裡一直都知道謝必安是誰,如果沒有經歷過剛剛發生的一切,一定沒有人會輕易相信眼前的謝必安會是你想象裡的那個人。
因爲在中國人的古老神話裡,謝必安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白無常。
勾魂索命,穿行陰陽。
行爲做派,看起來也只是個普通人。但實質上,他是那個歷經千年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