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門,開空調,請君入室。

凌嘉打探着路璐的小屋,怎麼也跟路璐本人聯繫不到一塊去,房間不大,傢俱不多,但格外清潔,客廳和臥室連在一起,中間用屏風隔開,美觀又大方,牆壁潔白無瑕,無甚裝飾,只在牀頭掛着同等大小約是40×40的一幅江南水彩風景和一幅花卉水果油畫,畫角署着路璐的名字及繪畫日期,想來都是她在業餘時間所作。

不算大的陽臺上掛着幾件洗淨晾乾但還未來得及收起的衣服,一人多高的畫架和一開的大畫板矗立在衣服旁邊不遠處,上邊還貼着未完成的設計素描,看上去有些擁擠,卻也和諧。

室內的窗頂掛着一串風鈴,被風一吹,叮鈴鈴作響,窗臺放着一個透明的X形玻璃花瓶,花瓶裡插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花,臨近臥室的窗邊擺放着一張書桌,白色的蘋果筆記本電腦安靜的坐在上面,筆筒和速寫本依次放在電腦旁邊,左側的牆架上排着一本本厚厚的書,凌嘉上前仔細看看,多是哲學美術國學方面的書籍,還有幾本英文原版小說,隨手拿起一本《尼采全集》翻開,裡面圈圈點點做滿了標註和心得,筆跡有的已經褪色,有的正新鮮,可見路璐已經將這些書反覆讀過很多次。這年頭喜歡讀書的人少,凌嘉不由的對路璐有了一層好感。

凌嘉原以爲整天休閒打扮的路璐,家裡應該是一團糟,卻沒想到這裡竟是如此乾淨整潔。

凌嘉譏笑道:“你請鐘點工幫你打掃的衛生吧?”

“我還沒被錢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這麼點大的地方請鐘點工幹嗎?”

“你知道把家裡收拾的這麼幹淨,怎麼不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你見過有幾個畫牆畫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啊?顏色滴下來不容易洗掉,弄髒衣服多可惜”,路璐的肚子開始咕嚕嚕的叫,她把方便麪掏出來,問凌嘉:“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

“我要煮麪,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隨便。”

路璐心裡嘀咕着,什麼叫隨便?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她走到廚房,把水燒上,洗幾顆油菜,等水燒開後,把面放進去,順便把油菜和雞蛋放到裡面。

不過五分鐘的工夫,面煮好了,路璐盛到碗裡,端給凌嘉,說:“我這裡沒有饕餮盛宴,你將就着點吧。”

“你不吃?”

“我再去煮一包。”

說完,路璐又進了廚房。

凌嘉看着那碗熱騰騰的面,心臟也跟着熱了一下,她對飲食很講究,一向要求營養均衡,即便是在公司吃的盒飯,也是找人特意爲她訂做的,她很明白女人一旦不注意保養,很容易往黃臉婆方向發展,所以這種沒營養的東西,她有年數沒吃過了,方便麪於她來說,簡直與陌生人無異,她拿起筷子,小心的挑起一根面,放到嘴裡慢慢嚼,沒想到還很可口,心裡一寬,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路璐煮好了自己的面,坐到凌嘉對面跟她一起吃,凌嘉問:“你平時就用方便麪來打發晚餐麼?”

“不一定,有時在外面吃,有時自己做,有時吃這個。”

“這個也挺好吃的”,凌嘉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小日子過的還不錯。

“是挺好吃的,有面有蛋有菜,非洲難民想吃都吃不到”,路璐翻翻白眼,諷刺道:“當然,喝慣了茅臺的人,乍一喝二鍋頭也會覺得新鮮,誇它好喝。”

凌嘉回擊道:“那應該也是確實有好喝的成份在裡面,你見過有誰誇□□好喝過?”

“這可多了,國產奶製品裡的□□有的是,廣告上不也整天誇來誇去?”

“那也是被消費者縱容的後果。”

“消費者又不是專家,哪能檢驗出裡面的□□?”

“□□檢驗不出來,喝過後身體的不良反應自己總該有數吧?出了事,要麼忍受,要麼沉默,即使命喪黃泉,又能怪誰?”

“誰敢拿腦袋往槍炮桶上撞?草民消費者們除了忍受和沉默,還能做什麼?”

凌嘉吃了小半碗麪就飽了,她見路璐跟自己較真起來沒完,皺起了眉頭,冷笑一聲,看着正吃得歡的路璐,慢悠悠的說:“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有一段文字,是新教牧師馬丁尼莫拉寫的,他說:起初他們追殺□□員,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共產主義者;後來他們追殺社會民主主義者,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工會成員;之後他們追殺猶太人,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猶太人;最後他們來追殺我,但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爲我說話了。面對強勢,弱者個個都懼怕,因爲怕,所以都不開口說話。可自己倒黴了又怎能全部加罪於對方?孰不知一個又一個的弱者加起來,就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強者,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懂吸取祖宗們留下來的教訓,不懂運用自己手中的權利,一味忍受和沉默,即使吃了虧也有自找的成份在裡面。”

路璐被凌嘉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現在總算認清一件事,凌嘉那張嘴很擅長講中看不中用的大道理,她跟凌嘉較真起來,除非使用無賴手段,否則不會佔到什麼便宜,再假大空的道理也是道理,畢竟人家站在“理”那一邊。

這時路璐正好也吃飽了,她站起身,收拾好碗筷,拿到廚房清理乾淨,回頭問凌嘉:“你找我該不是專門來跟我探討民生問題的吧?說吧,找我什麼事?”

這個時候,凌嘉反倒不知該怎麼說了,路璐眼尖的看到凌嘉脖子上有一塊紅,過來人都會知道,那是吻痕,看着那痕跡,路璐心裡莫名的失落起來,她搖頭把這絲莫名的情緒摔掉,打趣說:“你剛剛激情過了吧?”

凌嘉一怔,“什麼?”

路璐嬉笑着伸手觸向凌嘉的脖頸,“這裡有塊斑,誰這麼狠心啊,把你咬成這樣。”

凌嘉一陣臉紅,感受到路璐手上的溫度,又一陣心悸。

兩人離的很近,近到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浮光躍金,靜影沉壁。

這個夜裡,這個時刻,曖昧嫋嫋升起。

鬼使神差的,兩人越靠越近,不知是誰先閉上的眼,不知是誰先觸動的誰,總之一切沒有徵兆的,二人又吻到了一起。

我之思兮雲隱,月中生兮風中殞,忽如夢兮如醒。

這個吻,不同於上次的激烈,清涼又綿長,凌嘉心醉了,路璐沉淪了,直到快要窒息時,才緩緩分開,嘴角扯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水晶絲線,欲斷不斷。

對望,無語。

路璐凝視凌嘉頸上的那抹吻痕,小聲問:“是狗熊留下的麼?”

凌嘉不語,良久,才說:“有些東西,好像變了。”

路璐輕笑,敏感的她已經隱隱意識到,凌嘉在和她第一次熱吻之後,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裡,看似水火不相容的兩人,關係變的微妙了。

現在時間並不晚,凌嘉剛纔顯然是與狗熊在一起,他們定是有過激情,但激情的不徹底,所以這層微妙,很可能影響到了她和狗熊的關係。

只是這種微妙,與愛無關。

路璐撫着那吻痕,毫無緣由的,低頭去□□,牙齒輕輕噬咬,似是非要將那抹印痕咬掉不可。

凌嘉被她的舉動弄的全身燥熱,雙手不覺的環住了路璐的腰,越環越緊,有熱流在腹下升起,她知道,她想要路璐,她也知道,這樣做不對。

路璐擡頭,看着凌嘉掙扎的眼睛,微笑,“凌嘉,女人是□□,沾上戒不掉。有些事情,不能好奇。”

凌嘉點頭,帶着說不明的心情起身而走。

“砰”的一聲,門關上,路璐坐在沙發上,發愣。

凌嘉站在門外,望着昏暗暗的樓道,發呆。

路璐提筆,無端寫下了一行詩句;凌嘉緩行,無端吟出了一句詩詞。

兩人寫下的詩,吟出的詞,出人預料的不謀而合,皆是,向尊前,閒暇裡,斂著眉兒長嘆,惹起舊愁無限。

更新篇幅短,且慢,呵,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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