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寒流襲來,氣溫突降。

臨近黃昏,天灰灰的,陰陰的,冷冷的,北風嗚嗚的吹過,行人不由的豎起衣領,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梅馨在爲秦浩擔憂之際,也不忘關心好友,她給桑榆打去了電話,這時桑榆正頭大的坐在辦公室,被呂楠以工作的名義纏的脫不開身,呂楠的妝容顯然是精心修飾過的,衣服也是精心搭配過的,休閒版的緊腿長褲,高高尖尖的小靴子,蝙蝠袖式的兔毛外套,看似凌亂又極具層次感的各式項鍊,認真打理過的長卷發,配上傲人的身段,自信的微笑,女性的柔美與幹練集於一身,直迫的人挪不開眼。

桑榆想,也難怪呂楠愛花花,她確實有花花的本錢。

呂楠一面說着工作,一面又穿□□很多閒聊,桑榆一不小心就被她繞了進去,呂楠來了半個多小時了,真正說工作的時間卻不足十分鐘,桑榆的裡裡外外甚至祖宗八代都被人家打聽了一個透徹,桑榆頭疼極了,這會她見梅馨打來了電話,就好像見了救星一樣,趕快接了起來。

兩人小聊了一會後,桑榆問梅馨:“秦浩呢?在給你做飯嗎?”

“沒有,他去了黃蔚然那兒。”

桑榆雙眉微攏,“你怎麼還讓秦浩去找黃蔚然啊?”

“我也不想啊,可秦浩爲了房子的事整天在背地裡愁眉苦臉的……唉。”

“別嘆氣了,梅馨,你和秦浩要缺錢的話,先拿我的去用,犯不着爲了掙點錢就拼命委屈自己,你們還需要多少?把你的賬號給我,我明天就給你打過去。”

能有這樣實心實意對待自己的朋友,梅馨感動的差點掉淚,“不用了,桑榆,謝謝。其實房子我們還是能買的起的,就是秦浩考慮的太多,婚還沒結呢,他連未來孩子的事都想到了,他想多掙點錢,就隨他吧,我也不能管的他太緊。”

“掙錢也沒必要非要黃蔚然的介紹的客戶不可啊,這樣吧,我幫你們聯繫幾個客戶,到時聯繫好了,我把他們電話送給你,但你們若缺錢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知道了,你快去招呼呂楠吧,我去做點飯吃,你也要好好吃飯,晚上要睡不着的話就數綿羊,別胡思亂想的,嗯?”

“嗯,拜。”

桑榆掛上電話,爲秦浩也擔憂起來,她對黃蔚然的印象並不好,天就要黑了,秦浩在黃蔚然家裡,孤男寡女的,即便沒什麼事,也容易讓人誤會啊。

呂楠走到桑榆身邊,問:“你跟蔚然也很熟悉嗎?”

蔚然?桑榆稍稍一愣,才明白呂楠說的是黃蔚然,她搖頭道:“不熟,你跟她很熟悉的吧?”

“是啊,我就兩個好朋友,一個凌嘉一個蔚然。”

桑榆暗想,你們這三個朋友可真夠朋友,一個拐走了路璐,一個覬覦上了秦浩,一個還想從我身上找新鮮感,難道你們三個與我們三個上輩子是仇家嗎?真是要命啊。

桑榆看着呂楠,猶豫了三兩下,問:“你能也幫秦浩路璐他們介紹幾個客戶過去麼?”

“當然能,不過我聽凌嘉說他們幾個現在整天忙的團團轉,我再介紹幾個過去,他們吃的消嗎?不怕苦啊?”

“他們是一路苦過來的,工作室剛組辦的那幾個月,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客戶……”桑榆想到路璐曾經受過的苦,心裡又開始疼痛,她趕快調整好思緒,“反正只要有錢掙,他們就能吃的消,路璐現在還好點,秦浩梅馨一買房,手頭一定就空了,他們又不喜歡向別人伸手要錢,只能多給他們介紹幾個客戶過去了”,桑榆想了想,又說道:“不一定非要牆畫,大型壁畫之類的,他們做的也很好,他們給好幾個酒店做過的。”

“好吧,我幫他們介紹幾個。”

“謝謝。”

“不客氣,你也會畫牆畫的吧?”

“以前還行,現在不行了,整天做商業設計,手僵了不少。”

“僵了?我看看”,呂楠看似禮貌的抓起桑榆的手,來回摸着看。

桑榆紅着臉抽回手,心裡暗責,呂楠若是個男人,一定是頭純色狼!

呂楠吃到了豆腐,很是得意,她問:“路璐秦浩和梅馨,他們三個誰畫畫最好?”

“都很好,各有所長吧,若功底不厚,畫畫不好,是做不了牆畫的。”

“我覺得你畫的畫最好看。”

“沒你說的話好看”,桑榆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終是又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

呂楠詫異的看着桑榆的表情,桑榆明顯還是有話想對自己說的,她想說什麼?不會是對自己說“我愛你”吧?想到這兒,呂楠自己覺得都搞笑,她不打算猜了,便直接問:“你剛剛想對我說什麼?”

桑榆低頭沉默,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黃蔚然看上了秦浩,可秦浩有梅馨呢,秦浩又不好得罪她,你跟黃蔚然是好朋友,你……你能勸勸她以後少找秦浩麼?”

呂楠看的出來,桑榆對黃蔚然沒好感,對自己的好友沒好感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但她還是點下了頭,“行,我幫你勸勸她,蔚然這人你若跟她深交了,其實還是不錯的。”

不錯麼?桑榆不以爲然,她自動忽略呂楠的後半句話,只對着前半句示以感謝:“謝謝,梅馨也會謝謝你的。”

“梅馨謝不謝我倒無所謂,至於你嘛”,呂楠忽閃着大眼睛,擺出了一副天真樣,“你若真想謝我,今晚請我吃飯吧。”

這麼天真的表情放在呂楠身上真是不倫不類啊,桑榆差一點笑出來,但呂楠接連兩次答應幫自己的忙,這頓飯還是跟她一起去吃吧,桑榆微微頷首,“嗯,我今晚請你吃飯。”

呂楠龍心大悅,從追桑榆以來,一直都是她請桑榆吃飯,這次終於等到人家請她吃頓飯了,無論如何這都算是一點小突破,儘管桑榆是被逼的,但呂楠還是很高興。

桑榆和呂楠去吃飯了,秦浩和黃蔚然也要吃飯了。

餐桌前,黃蔚然刻意與秦浩並排坐到了一起,她看出了秦浩的警惕,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大爺,而秦浩就像個扭捏的青樓小姐,釋懷一笑後,她倒上了酒,遞給秦浩,說:“外邊很冷,先喝杯酒吧,乾杯。”

秦浩被動的拿過酒,喝了下去,他問黃蔚然:“黃姐,這次是你哪位朋友想畫牆畫?”

“這次不是朋友,是我的一個同事,她剛給孩子買了房子,我正好把你們推薦了過去”,黃蔚然又往酒杯裡倒上酒,說:“現在先不提那些事,說點別的吧,秦浩,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秦浩看黃蔚然一眼,答道:“喜歡我女朋友那樣的。”

“呵,你們感情還真好呢”,黃蔚然心裡升起了嫉妒的情緒,她又端起酒,說:“我今天心情不好,陪我喝點吧,乾杯。”

秦浩想想自己的酒量還算大,喝下這點紅酒也沒什麼,便又拿起來喝了下去。

之後的時間裡,黃蔚然一邊往杯子裡不停的倒酒,一邊又對秦浩說了很多漫無邊際的話,說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說她那一次失敗的婚姻,說到動情處,竟哭了起來。

秦浩聽着聽着,放鬆了警惕,也不由得同情起黃蔚然來,真沒想到,這個女人,看起來強強的,心裡原來也藏有這麼多的苦。

不知不覺的,四瓶紅酒已經見了底,秦浩儘管清醒,可腦子卻也多少有了些暈暈忽忽。

黃蔚然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一邊梨花帶雨的抽泣,一邊緩緩往秦浩懷裡倒去,秦浩一下挺直了身板,想推開她,又不忍心,只能直挺挺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秦浩不敢動,黃蔚然可很敢動,她拉起秦浩的手,貼放到自己的心口上,無比可憐的說道:“有幾個女人不想找一個真正關愛自己,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這些年我一直獨自生活,每想到往事,總會痛不欲生,你能感受到我這顆心,跳的有多悲傷麼?”

手掌觸到那方柔軟的區域,手指壓住那粒彈性的凸起,秦浩的臉立時紅了一個透徹,他想把手拿開,卻被黃蔚然緊緊的按着,無論怎樣都掙不開,黃蔚然畢竟是個女人,而男人在女人面前,一向又喜愛憐香惜玉的維持風度,秦浩矛盾的想,自己總不能一把將黃蔚然推到地上去吧?

黃蔚然見秦浩還有反抗,索性一屁股坐到了秦浩腿上,一邊蹭着秦浩的敏感部位,一邊附在他耳邊說:“秦浩,能被你愛上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說着,黃蔚然吻住了秦浩,手也敏捷地拉開了他褲子上的拉鍊,撫了上去。

秦浩剛剛被黃蔚然蹭來蹭去的,身體已經有了反應,這下又被她的吻和手一刺激,反應更是越發強烈。

秦浩迷糊起來,他顧不得眼前的人是誰,只條件反射一樣抱住黃蔚然,想發泄他的慾望。

都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話總是那麼貼切。

造物者是公平的。男人在下邊多了那麼一截,就會在上面短了那麼一處,男人的自控力,總是沒有女人那麼強,再好的男人,往往也拒絕不了誘惑。

兩人的衣服,已經都脫了下去,兩人的身體,已經滾到了一起。

酒後亂性,總是最狗血的劇情,可恰是這最狗血的劇情,在生活裡卻最易發生。

酒這東西,賜予了人們一個最佳的藉口,因爲有酒,因爲喝了酒,一切似乎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的**,本是上蒼恩施給衆生的一滴仙露,它不止能讓愛得以昇華,更能讓物種得以延續,它是原始的,粗獷的,也是神聖的,靜潔的,可人們卻總是隻圖身體上的快感,而忘記它本質的內涵。

疾馳於非洲草原上的胡狼,翱翔於藍色蒼穹中的灰雁,奔走於南極大陸冰架上的企鵝,它們尚且懂得堅守自己的愛情,尚且擁有一夫一妻的觀念,尚且一肩承擔起家庭的責任,而高智商的人類,卻往往不能。

秦浩只覺得自己像在沙漠裡狂奔,他很乾渴,而黃蔚然恰好給他送來了水源,他不顧一切的衝過去,不管水裡有沒有毒,只一味的大喝起來。

多日來的願望終於能夠實現,黃蔚然只覺得前方的景色突然靚麗起來,她緊緊抓着秦浩年輕強壯的身體,不住的起伏,不住的尖叫,那叫喊聲,似是穿透了夜空中那層層的烏雲,像閃電般,讓遠方那位正苦苦等待自己戀人歸家的梅馨,心頭不由的打了一個顫。

待清醒過來,秦浩總算徹底認清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他抓過煙,一口又一口的吸着,表情沉寂到了極點。

黃蔚然貼到秦浩身上,一下下划着他那肌肉分明的寬闊胸膛,愛戀不已。

她覺得她和秦浩的關係已經有了質的突破,她覺得她已經掌握住了秦浩,男人都是有虛榮心的,都是有便宜就想佔的,她覺得秦浩也不過如此,她嬌媚的說:“你現在打算買房子,錢夠麼?不夠的話,我拿給你,或者,你不用買,我那裡有三四套房,你隨便選一套去住就好。”

黃蔚然像對男寵一般對秦浩說出的這些話,嚴重的傷害了秦浩的自尊,儘管他現在犯了錯,可他從來都是個有血有肉有血性的男人,當一個驕傲的男人聽到一個女人對自己說出這種話時,他的尊嚴,已被踐踏。

弱國無外交,弱者無份量。

這是個美好的世界,也是個現實的世界,更是個人吃人,人踩人的世界。

秦浩不怪黃蔚然的蔑視,但他恨自己的無能,心裡流出了一滴血後,方纔發覺,這個世上最懂他的人,只有梅馨,他不能失去她。

秦浩掐滅煙,推開黃蔚然,沉默着穿好衣服,又轉過頭,對黃蔚然說:“黃姐,我不是小白臉,也不會當小白臉,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愛的不是你,今天的事,對不起。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秦浩說完就離開了,留下黃蔚然一個人在那裡發怔。

凌晨三點,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夜早已深了。

下雨了,也下雪了,下的是雨夾雪吧?打在臉上,生生的疼。

秦浩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家裡的燈,還在爲他亮着,梅馨坐在沙發上,目光直直的看着一身狼狽的秦浩,心一下涼透了。

秦浩站到梅馨面前,秒針嘀嘀嗒嗒的走過一圈後,跪了下去。

還用再說些什麼嗎?還用再想些什麼嗎?一切的一切,都那樣活生生的寫在秦浩痛苦悔過的臉上。

知道你壓力大,所以從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對自己的男友說要買這要買那;知道你爲房子苦惱,所以即使心裡不痛快,也忍着讓你去和黃蔚然見面。本以爲你與別的男人不一樣,本以爲你懂得如何去控制自己,可到頭來,卻還是會犯男人常去犯的錯,到底是我太放心,還是你太沒心?

梅馨閉上眼睛,眼淚順頰而落。

秦浩的心刺痛起來,這是他深深愛着的女人啊,他怎麼能做出那種糊塗事,去惹自己的女人傷透了心?

他伸手想去抿掉梅馨的淚,梅馨卻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兔一般,身體猛然後縮,避開了他的手。

秦浩的手怔在當空,幾秒過後,又無力垂下,他小聲說:“我錯了,梅馨,別不理我,別……對我失望,以後,不,沒有以後,從現在起,我不再跟黃蔚然見面了,好麼?”

“一個黃蔚然走了,另一個黃蔚然會來,你讓我怎麼對你放心?”梅馨站起來,往臥室走去,立在門口,背對着秦浩,冷冷的說:“去洗澡,洗的乾乾淨淨,這段時間,你睡沙發。”

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咔嚓”一聲,上了鎖。

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跪着的秦浩,從沒哭過的秦浩,把頭埋在沙發裡,帶着屈辱,帶着懊悔,落下了一串男兒淚。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