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邊射邊退，琢磨着眼前白布鬼影的特性。
同一時間，哈圖已經逃到外牆處，看到這裡血流滿地，數十名士兵瘋了一般往外跑，丟盔棄甲。
錢百戶聽到他的呼救了，於是立刻帶人破牆而入，勢要將這裡夷爲平地。
這自然引來了大量的白布鬼影，然後就是一場屠殺。
白布鬼影往人羣裡一衝，就是一臺收割機。
無數人的腦袋飛起，鮮血噴涌，這羣蠻橫的士兵在一塊塊白布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三字經！想着三字經就可以打到它們！”哈圖趕到正門，大聲呼喊。
人羣中，有熟知三字經的，回手一刀，還真就砍到了。
隨後茫然地看着被砍出一點褶皺的白布鬼影，瞬間就被斷頭殺。
“用力啊！用力啊！機會只有一次，弩車呢？用重弩！”哈圖指揮道。
錢百戶看着手下大片地死掉，拉住哈圖驚聲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鬼！你就當是鬼！用重弩射它！記住要用三字經開光，心裡想着就可以了，三字經會賜予武器力量而能傷害到鬼！”哈圖喊道。
衆人又慌又急，聽到這話心態都炸了。
用三字經開光？這能行嗎？
但總歸試試吧。
“簇簇！”
兩根粗壯的弩箭飛射出去，一起命中了同一只白布鬼影。
就見弩箭如同撞到鐵壁般崩飛，而白布上留下了兩道印記。
哈圖想得到是不錯，可是他發現，打中了，有褶皺了，又有何用呢？
這既不能擊退目標，也不能殺死目標，看着好像有傷害，可實際上又沒什麼鬼用。
甚至無論是刀槍，還是重弩，威力都並沒有什麼區別。
也許，就算是拿石頭砸，結果也是一樣的。
“怎麼會這樣……對了，林光說理解越高，威力越大。”哈圖呢喃道。
“沒用啊！”錢百戶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他得知是鬼後就想跑了，見到哈圖所謂的‘三字經開光弩’一隻鬼也沒幹掉，就更無戰意了。
這鬼打不死的，那還打個鬼啊！
“這些丘八沒用，要讀書人！你的文書呢？”哈圖拉着錢百戶吼道。
“秀才！秀才你給我滾過來！”錢百戶看到趴在草叢裡的文書，立刻將其拉了出來。
哈圖吼道：“你三字經學得如何？”
“十歲就能倒背如流。”文書道。
“射它！狠狠地射它！”哈圖將弩塞到文書手上，讓他想着三字經的全文以及種種含義。
文書吞了口唾沫，咻得一弩射出。
他雖然是第一次用弩，但鬼怪僅在數米之外，又站位緊密，隨手一射，便正中一隻。
“簇！”那白布鬼影從容前進，身上留下比林光一槍下去威力還大的痕跡。
“果然威力十足……個屁啊！這有什麼用！這有什麼用啊！”哈圖快瘋了，在一旁跌足叫嚷。
文書別看只是秀才功名，但三字經作爲蒙書，秀才與狀元對它的理解，也沒有多少高下之分，都差不多。
從痕跡上來看，威力比林光要高，可也僅此而已。
無非是大一些的褶皺，對局勢根本於事無補。
士兵們不想留下來送死，眼見白布殺瘋了，一個照面就讓人頭飛起，衆人紛紛跑出了莊子。
然而，白布鬼影竟然跟了出來，追擊掩殺。
“什麼！”
哈圖抓着頭髮，他本以爲書生能逃回來，定然是因爲鬼不能出劉莊。
怎料並不是，這些鬼之前不出來，也許只是偶然而已。
“這這……”哈圖突然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如何爲大汗得到收容物的問題了，而是該如何收場的問題，這些鬼若是追到揚州城裡去，那還得了？
“知道了，要人多！要人多！”哈圖說道：“讓所有讀書人拿起武器，才能殺死它們！”
“去你的吧！”錢百戶不奉陪了，直接上了一匹馬就逃。
這時候，什麼官都不好使。
他的手下死得差不多了，這纔多久啊，百來人就死得只剩下十幾人。
而莊園裡，則源源不斷地有白布鬼影走出來，向四面八方擴散，它們的勢力範圍似乎變大了。
已經去開始禍害劉家莊周圍的佃戶了！
錢百戶拍馬跑了，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很難跑得過白布鬼影的。
尤其是附近的佃戶，他們幹了一天活兒，晚上都睡得早。
牆壁上突然鑽出一隻白布鬼影，就讓人身首異處，都不知道爲什麼。
“獵殺範圍變大了，它們在成長……”
“別讓他們走！”林光也從劉莊裡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他蛇形走位，避開所有白布鬼影，同時也吸引住了他們。
只見他絲毫沒有跑遠的想法，而是又把鬼往回引。
“三字經沒用的！換別的書！”林光喊着，扔出了一枚香囊。
林光之前在裡面研究三字經如何拖住白布鬼影，卻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不管是三字經精通級別的他，還是重學級別的他，都無法撼動任何一隻鬼。
它出現褶皺，似乎只是一種‘演示動畫’，鬼影該追他還是追他，並不能以此來阻擋。
所以他一個人在裡面試驗三字經的正確使用方法，所得到的結果就是：三字經沒什麼鬼用！
剛開始林光也像哈圖一樣，覺得這是破解鬼怪的方式，但仔細一試，就發現不對了。
打出幾個褶皺，有毛用啊。
於是，他又換了《論語》試試，結果竟然也有效果！
“孃的！”
“被誤導了！別的經書也可以的！”
林光藉此，纔有了更多的‘彈藥’可供消耗，逃了出來。
也許，書生劉賀就是如此逃了出來的，只不過到最後，他只記得一句三字經了，而其他所有的經文，都被忘了一乾二淨。
恐懼、絕望、心愛的人死掉等一系列打擊，再加上從小到大教他道理乃至文字所讀的書都忘了一乾二淨，書生能不瘋瘋癲癲，癡癡傻傻嗎？
“這什麼！”哈圖接到香囊問道。
“我們的人馬上就到，我把他們引回去。你們別走遠了！”林光說着，又一頭衝進了劉家莊。
“勇士！”哈圖忍不住驚歎一聲。
對比逃跑的錢百戶，林光有好幾次機會都沒有想着跑，無疑是鐵了心要在這跟衆鬼周旋。
一個人，吸引住了五十多隻白布鬼影，又帶回了劉家莊。
“別的書也可以？”哈圖射出一弩，心裡想着自己背過的喇·嘛教經文。他是信佛的，說來可笑，蒙人現在大部分都信這個。
“咻！”弩箭直接從白布身上穿透過去。
“這佛沒屁用啊……秀才，你來！”
哈圖拉住也想跑的文書，喝令他放箭。
“你讀的一肚子書呢？這回派上用場了！射它！用你家孔聖人教你的道理！”哈圖說道。
文書吞了口唾沫，射出一箭，還別說，這一箭正中白布鬼影，留下比之前三字經更大的痕跡。
“咦？”文書的腰桿子一下子挺起來了。
“真的有用！那個什麼能打鬼！”
之所以要說‘那個什麼’，是因爲他忘記了自己剛纔‘消耗’的是哪一本書。
但傻子也看得出來，百萬大軍砍鬼，都沒有他這一箭威力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中庸之箭！”文書一掃之前畏懼的模樣，挺直腰桿，眼冒精光。
又是一箭射出，這一回，給白布留下了更大的創傷。
“繼續！繼續！”哈圖在一旁用力揮拳。
“聖人的道理，就連鬼也懼怕啊，吾養吾之浩然正氣，神鬼辟易！”文書低吼道。
他再次射了一發《孟子》之箭，令白布鬼影再添一道巨大褶皺。
“……是嗎？可它們爲什麼不死啊！”哈圖不笑了。
文書的一次次攻擊絲毫也沒有阻擋鬼怪，越來越多的白布鬼影朝他們圍過來了。
能打到，又有什麼用？
哈圖面露絕望，他深切意識到，大汗要找的東西，是何等的可怕。
這種東西，它是真的會帶來末日的，而不是次次都那麼溫和的。
“跑！”哈圖徹底不想和這羣鬼糾纏了，扭頭就想走。
可突然看到，身後竟然也有白布鬼影，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竟然還會包抄了？”哈圖面露絕望，他跑不掉了，擡手一刀就想戳穿自己的腦袋。
白布鬼影的數量一直在增多，似乎他們殺多少人，就能製造多少同伴。
哈圖死也不想成爲這種東西！
“唰！”
就在他想自殺時，一個靚麗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手掌上，打飛了右手的刀。
他左手中握着的香囊，上面有個藍白色，類似眼眸的標記，底下還有個數字：72。
這靚麗的身影，就是突然踩在香囊上的。
“神人耶？”哈圖懵了，隨後意識到這是林光口中的支援，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出現的。
美貌的女子，身上穿着奇裝異服，出現的瞬間就把兩人震飛，哈圖和文書由此滾出近十米，擺脫了危險。
哈圖連忙起身，就看到女子救了他們之後，來不及躲閃和反擊，四面八方都是白布鬼影。
出現的地方太差了！
女子只來得及做一個彈跳的動作，身體彷彿踩在空氣上就往天上躥。
然而跳起來的同時，她也人首分離了。
“噗嗤！”無頭的身子往外血濺三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