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狼王安東野與“金元帝國”無冕之王安天依在“海郡”城暖閣裡翻雲覆雨、徹夜鏖戰的時候,遠在千萬裡之外的“伽羅”城,又是另外一番肅殺情景。
“擊鼓聚將!”顧曉刀甲冑在身,荷刀赫立轅門,中軍大帳外大鼓立時轟隆隆響起。片刻之間,附近定西軍各部將兵躍出各自營帳,頂盔貫甲按編制帳外列隊待命。
校軍場上,戰馬嘶鳴,戰旗獵獵,頃刻間一片肅然靜穆。只見軟胄快馬,數百雄壯剽悍的皇家親衛軍已經簇擁着一身戎裝的民爵大人顧西樓飛馳而至!
在轅門驚心動魄的軍號聲中,滿營將兵,開出列陣,馬蹄聲急風暴雨一般卷地而來,一干將領迎將出來,翻身下馬,上前參見。
顧西樓一揚手,吩咐道:“衆將聽令,中軍帳點卯升帳。”
“遵命!”
三十多員頂盔貫甲的定西軍將領齊齊轟答,一時間甲葉響亮,紛紛上馬,隨在顧氏叔侄身後向中軍大帳而去。
片刻之後,中軍大帳傳出一陣嗚嗚軍號之聲,整個校軍場寂然無聲。
此前,身爲定西軍的主帥,唐風威懾海上,帶兵一舉收服海外諸島蠻部,掠取人丁物資無數,名動天下。
“定西軍”主力遠征海上,其大本營“伽羅”城成了奴隸和戰備物資的中轉站,軍勇、流民各行其道,人心浮動,亂象已生。“京城四少”之一顧曉刀審時度勢,趁機向留守“伽羅”,大權獨掌的叔父顧西樓建言:“今權臣當道,皇權不張,各地武將割據,枝強幹弱,此乃禍亂之源;依曉刀之見,百葉皇朝三年之內必定易主。國器更張,安知花落誰家?將相無種,天下執牛耳者,有德者居之,當次大變之年,我顧氏何不乘亂而起,分一杯羹?唐定西主力軍隊孤懸海外,‘伽羅’依海津要,爲用武之地,殆天所以資叔父,據而有之,霸業可期。”
老謀深算的顧西樓亦覺侄子言之有理,然而從一個派遣邊疆提督軍務的中央大員、轉而成爲割據一方的亂世之雄,這種選擇無論是從他自身的信念,還是實際的情況來說,都是非常艱難和矛盾的。
天下傾頹的形勢漸漸明顯,顧曉刀重金收買糾集了定西軍留守的一些中高級將領,紛紛表示願意推戴擁護顧西樓爲“伽羅”之首,雄霸一方,逼着顧西樓逼到死角,也只能大膽一搏,亂命而爲。
從實際的情形來看,“伽羅”城盤踞的近五十萬武裝兵馬,原本就派系複雜,有原第三軍的正規軍、有新七軍、有皇家親衛軍、有靈蛇黨徒、有商盟傭兵、有顧曉刀招募安撫的的民壯、流賊、海匪;那些各股各系的統兵人物,也出身各異,有原來戍邊聖戰軍隊的將校、有流民軍投效受撫的首領、有商盟經理、有流賊頭子、有海匪頭目、有黑幫老大,豪強大族的子弟------山頭林立,派系複雜,更有皇朝密探、內閣便衣、修羅特務、滄浪武士、狼羣殺手等等各路*,混雜其間。
想在如此錯綜複雜的“伽羅”城,打起顧氏大旗,對於一個民舉出身的文官來說,着實不算容易;不過顧西樓棄商從政多年,還是具備了相當務實能力,他在民務省大臣任上的幾年倒也不是尸位素餐,而是實心辦事,手下也還是匯聚了一些能做事有能力的人才,在基層民衆建立起了良好的口碑和形象。
顧西樓下定決心擁兵自立後,立即一邊準備整訓西樓家族招募的十數萬兵馬,一邊下令實施了全境戒嚴,嚴厲封鎖一切消息外傳,譬如涼城郡主夏雅雅與瑞親王王磊被滯留軟禁的消息就在嚴厲封鎖之列,雖說紙包不住火,教廷十有*會通過秘密渠道獲取這個消息,但能封鎖住一天便是一天,必須搶時間完成定西全境的兵力部署,否則教廷方面興師問罪,己方集團就會陷入極度不利的局面。
而在定西全境的兵力部署調動開始之前,經過兩叔侄密議,還非常巧妙的利用定西大將軍唐風和伽羅市長王二呆等一衆教廷文武大員收刮民脂民膏、魚肉百姓造成的負面影響,可以造成輿論,激起民怨沸騰,並於今日暗中安排好了一出“爲民做主”的大戲,即刻將要上演,意圖凝聚衆人之心,爲自己的叛亂行爲粉飾。
中軍大帳內諸將一片靜默,只有顧曉刀低沉的嗓音在大帳中迴盪。首先顧曉刀宣讀了民務大臣顧西樓大人的《告伽羅軍民書》,全文如下:
“西樓不才,奉教皇神諭,受內閣重託,以民務大臣巡檢四邊,體察民情,考覈將吏,上達神座。西樓受命以來,漠北天南,迎風披寒,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深恐辜負皇恩,未敢稍有懈怠。今,巡視定西,查有大將軍唐風,虐民好殺,剋扣軍餉,窮兵黷武,逆天作亂;市長王二呆,貪墨攬權,結黨爲奸,徇私舞弊,斂財害民。此唐、王二逆,辜負聖恩,贖瀆神命,按廷律,皆斬。
今,唐風與一衆死黨,嘯聚蠻島,亡命海上,未能剋日伏誅,特詔令其率衆歸國伏法;另,王二呆及涉案同夥,計有將校尉士軍官、省部廳科幹部,共三千四百八十九人,全數驗明正身,梟首棄市,以彰國法,以安民心。薩滿神如我們同在!”
等到顧曉刀一宣佈完,中軍大帳內冷若雅、萬山等諸將不由暗抽一口冷氣,這時候才明白今天感覺哪裡不對勁了,平時那位搖頭晃腦、趾高氣揚的王二呆市長,還有一些唐風集團的軍中官吏都不見蹤影,顯然已經被顧氏叔侄暗中拘押起來了,而且巡檢大臣所指控的罪行,條條都是死罪!
顧西樓的弦外之音,已經赤、裸、裸地擺在冷若雅等將官面前了,非我即敵,腳踏兩隻船者死!騎牆者觀望者死!
夠陰狠、夠毒辣、夠周詳、夠震懾!大帳所有的人,這個時候,都不得不爲自己的立場和性命有所考慮了。
王二呆以及唐風安插在軍中的親信爪牙,都有足夠的證據指控足足可以讓他們死上百次的罪行,這些倉鼠蛀蟲確實剋扣了糧餉,收颳了民用,這雖然都是讓數百萬士兵百姓集體憤怒的罪行,也確實按律該死,但實際上,這三千多人裡,大多數是因爲站錯了隊,做了無辜的“替罪羊”,成爲顧爵爺借天之刀,假用刑殺剷除異己的可憐蟲。
在大帳之外,刑臺之上,風雪之中,已經齊刷刷的跪了一地捆綁着的違反了軍法,等候處決的將官幹部,而且嘴裡塞滿了石子,用布條封了嘴巴。
跪在高臺上的死囚,包括了皇族成員、“伽羅”市長王二呆,他的罪名是收受賄賂、迫害流民、結黨弄權等等,但其實即使他清廉無比,顧西樓這時也要殺掉他,以獲取地方政權。
當中軍大帳鼓角齊鳴,追魂炮落,就該是開刀問斬的時候了。校軍場內外,等待了漫長時間,不明就裡,羣情激憤的士兵百姓們突然的亢奮起來,紛紛高呼:“殺了這些貪官戰犯,還我伽羅城清平世界!”
斷頭臺上的王二呆等人,有口難言,驚駭欲死。顧西樓與諸將官親臨帳外坐定,觀賞行刑,冷若雅、萬山等親皇派將領,想想成百上千的將吏官員同時人頭落地這令人驚悸膽寒的場面,也均是不寒而慄。
負責監斬的顧曉刀長聲命令:“人犯就位,驗明正身!”
刑場上一陣忙碌,好一會兒行刑官快步前來高聲報道:“稟報大人,三千四百八十九名人犯全部驗明正身,無一錯漏!請予指示!”
顧曉刀向叔父請示是否可以立即開始,顧西樓點頭。稍後,顧西樓大聲宣佈:“鳴鼓行刑——”隨着令旗的揮動,鼓聲大作,等到再舉令旗,顧曉刀喝道:
“行刑手就位——!”
頭戴紅巾的劊子手整齊分列,踏着赳赳大步,分別走到各人犯身後站定。
“舉刀——”顧曉刀高喝!!
“唰!”的一聲,三千多口鬼頭刀,一齊舉起,閃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斬——”顧曉刀再喝!!!
三千多口的厚背鬼頭大刀,劃出一片閃亮的弧線,鮮血飛濺三尺,三千多顆人頭在同一瞬間滾落在地。四面圍觀的十數萬軍民,幾乎同時失口的“啊——”了一聲。
雪空下,鮮紅的血流汩汩,血腥味兒迅速瀰漫,廣場上,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在冷冷的寒風中,威煞之氣直撼人心。
“下令緝捕逃亡海上的唐風和唐一更兄弟,嚴密監視雅雅郡主親貴團在‘伽羅’的一舉一動。”成功絆倒王二呆等一大批絆腳石的顧西樓,躊躇滿志地對侄子顧曉刀吩咐道:
“替我約見魚魚與安伊晨兩位姑娘,和狼羣的交易,我們是時候坐地起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