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家宴竟然是計謀!
那張酷似左致遠的臉上依舊掛着淺淺的笑,溫熱的手指輕輕擦拭着母親脣角的淚,眸光看了眼桌上的菜式,“媽沒做個菜?”
一句話讓閻怡鳳回過神來,“我這就去做,這就去!”說着她推開扶着自己的古影,轉身就朝狼閣跑去,那背影有些許狼狽。
良久,左馳轉過頭,“四嫂,謝謝你!”
“嗯!”狄笙笑了笑。
廚房裡,徐媽跟在閻怡鳳身後,見閻怡鳳拿着菜不知如何是好,她趕忙上前,“大小姐,我來,我來!”
閻家的女人做飯從來都是從菜下鍋開始,洗菜切菜這些活計都是廚房的人打理好,而眼前這種純天然還帶着泥土芳香的菜葉,閻怡鳳還真不知道怎麼下手。
閻怡鳳拒絕了徐媽的提議,兒子的這頓飯,她要從頭到尾的親手做,看着手裡的菜,她轉頭問道,“是不是要洗一洗?”
進來起鍋的狄秀梅聽到這話不禁多看了這大小姐一眼,帶着泥巴的菜還問要不要洗,這智商堪憂啊!
“親家母!”閻怡鳳也看到了狄秀梅,主動打起了招呼。
狄秀梅愣了好一會兒才應了聲,看閻怡鳳手裡拿着青菜,她忍不住開口,“那上面的泥巴你用水沖掉,這東西得洗的仔細,裡面也藏着泥!”說話間,她忍不住從閻怡鳳的手裡拿過菜做起了示範。
徐媽想說些什麼,閻怡鳳轉頭道,“你回去吃飯吧!”
沉吟了半晌,徐媽躬身應是。
廚房裡,狄秀梅指導着閻怡鳳,狄秀梅可不是她家的廚師,對她又是誇讚又是捧場的,站在門口,你就能聽到狄秀梅各種不滿的聲音,“你這樣洗得猴年馬月能洗完……哎哎哎,這肉怎麼能這麼切,都把肉的紋理給破壞了……你看看,跟你說要放料酒的……你這都跟誰學的做飯?就光看着好看,有什麼味道?多放些醬,這清湯寡水的有什麼吃頭……”
遊敏之的腳步就頓在了門口,向來優雅的閻怡鳳,此時手忙腳亂的烹炸炒,房媽不在,她一時有些不知跟誰說話,鍾靜書正給風哥兒,閻古語,江恨三人弄燒烤,宋淑梅也沒閒着,擺着桌上已經上去的菜,狄笙抱着狼妞跟躺在牀上的閻博公說話,左馳站在李立偉的旁邊,雙眸含笑的看着狼妞。
跟他截然不同的李立偉只是淡淡的看着狼妞。
不知道說了什麼,狼妞掙着小身子要去爺爺牀上,狄笙輕輕把人放在了閻博公的右臂旁趴着,小傢伙對閻博公衣領處的破洞似乎特別有興趣,小手伸着要去扣,狄笙伸手去擋,氣的小東西啊啊的叫喚,韻姑懷裡的Summer都被她驚到了,轉頭看着這個小姐姐,吧唧了兩下嘴,也不知道是狄秀梅所謂的笑婆婆引笑的還是人家有意識的笑,笑傢伙笑了,不過,比起狼妞的笑可要含蓄的多了。
狄笙擋來擋,狼妞急了,伸着小胳膊對着狄笙各種打,見狄笙瞪眼睛,她小心思一轉,啊啊的朝左馳伸手。
左馳有些不可思議,她是想讓自己幫着她對付她媽媽?只是,這麼小的一團兒人兒,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
“她什麼意思?”左馳看着狄笙道。
狄笙輕笑,伸手點了點狼妞的鼻頭,“你個小臭臭,小叔叔回來了你就不要你媽了,啊?”
狼妞纔不管狄笙說了什麼,啊啊的各種不耐煩的要去抓狄笙放在她鼻尖兒上的手,張着嘴要吃,驚得左馳不知道說些什麼。
好一會兒才感慨,“她……好凶!”
傻兒愣登的小東西,對小叔叔所謂的“她好凶”還以爲誇獎的話,嘿嘿的傻笑着,哈喇子都流到了爺爺胳膊上,不知哪兒來的興奮,各種搖頭晃腦。
韓子格站在離狄笙不遠的地方,目光淺淺的看着這一幕,脣角淡淡的掛着笑。
八點半,廚房裡兩個忙叨着的人端着菜走了出來,見媽媽端菜,左馳趕忙上前,沒等左馳伸手,閻怡鳳就擺手,“不用你,我跟你狄姨兩人就行!”
宋淑梅微愣,轉身看向狄秀梅,這進度,可真快,起初對人家還不怎麼熱情,然後就是親家母,這才做了一頓飯的功夫就成了狄姨。
見這邊上菜,海叔從牀上抱起了狼妞,“走了,開飯了,我們小公主要上桌了!”
這邊話音一落,身後就傳來了閻古語不滿的聲音,“海爺爺偏向,大侃兒是小公主,我是什麼?”
海叔哈哈哈一笑,“你當然是我們的大公主了啊!”
小丫頭滿意了,不過,還帶着有些嫌棄的眼神看着海叔,“海爺爺你太土了,這年代誰還興公主啊!”
“不興公主興什麼?格格嗎?”海叔茫然的問道。
“哎呦喂,您這是出了大唐的門進了前清的屋,要緊隨社會的大潮流,我們都是小公舉!”
“哈哈哈……”
歡聲笑語在院子裡盪漾了起來,還出了大唐進了前清呢,都跟誰學的啊!
你問這頓酒喝的怎麼樣,閻紳覺得這酒是從來沒有的好喝,喝的從心裡發暖。
除了狄笙,閻怡鳳,宋淑梅,鍾靜書,韓子格,狄秀梅,就連遊敏之都喝了啤酒。
“哎,狄笙,你怎麼喝飲料,喝酒,閻遜給你四嬸倒酒!”閻紳剛要走第二個,就看到狄笙手裡端着果汁。
“啊啊啊,不用,不用,大哥,我喝果汁就行,我,我不會喝酒!”狄笙連連擺手。
韓子格忽地笑了,她想到了狄笙那次醉酒後的樣兒。
“啤酒不是酒,一罐啤酒吧!”閻紳蹙了蹙眉頭,這二鍋頭有些上頭。
狄秀梅一直跟閻怡鳳說話,這才注意到閻紳再給狄笙讓酒,她趕忙阻止,“她大哥,她喝酒發酒瘋,到時候誰都治不了她,可喝不得,再說,晚上還帶着孩子呢!”
狄笙微有些尷尬,她媽這也太不把這些人當外人了吧,這發酒瘋怎麼就說出來了,你就不能說個喝酒過敏?
衆人:“……”
紀宇噗嗤笑了出來,“那就更得喝,反正狼妞有韻姑在,不用擔心沒人看孩子,實在不行,嫂子,我犧牲,晚上一眨眼兒都不眨眼的看着我大侄女,你隨便發!左馳,給嫂子倒酒!”
左馳微有些遲疑的看着狄笙,倒是沒動手倒酒。
狄笙嘿嘿笑了,給左馳手動點贊,斜睨了眼紀宇,“看到了嗎,馳兒,遜兒,策兒今晚你們的任務就是幫我把這丫的給喝倒,有信心嗎?”
左馳連聲答應。
“宇叔,來吧!”閻遜直接上酒,“白的!”
下桌子的時候,紀宇倒在了地上。
衆人都微醉,也不知道是不是閻紳跟閻縝有私心,在兒子拼酒的時候,他們一會兒一杯的跟紀宇還喝着,宋淑梅看着在哪兒暗笑。
“麻將呢?”閻紳還沒忘了狄笙說的教他們玩兒麻將。
狄秀梅去煮了些醒酒湯,喝了醒酒湯,幾個人微微清醒了些,開了三桌,古影帶着這些太太們玩兒,狄笙帶着閻紳,閻縝,海叔一起。
“海叔,你老油條啊!”第一局下來,狄笙竟輸了。
“會一點兒,不如老爺玩兒的好!”海叔孩特別含蓄的道。
閻紳,閻縝:“……”
閻博公會玩麻將,這真是聞說未聞的事兒。
他們玩兒麻將的時候,就把閻博公的牀放在了旁邊,說實話,這場景確實不怎麼雅觀,但挺安心。
狄笙每輸一場,就跟閻博公嘟囔兩聲。
散場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要不是孩子們都撐不住了,閻紳還不願意下場。
左馳一直陪在閻怡鳳身邊,母子倆沒怎麼說話,可心裡卻什麼都明白。
“秀梅,你跟我回我那邊吧,狄笙這邊兒多擠得慌了,我那邊空房間多,不行,咱倆一牀聊聊天兒!”閻怡鳳抓着狄秀梅的胳膊,有些不捨,這感覺明顯的是兩人聊得意猶未盡。
狄秀梅看了眼狄笙,狄笙看了眼左馳。
“你看的幹嘛,又不是外人,你要擔心沒人幫她照顧孩子,我讓徐媽去陪着她!”閻怡鳳轉頭就要吩咐徐媽。
“我又沒說什麼,老姑,我不是想着你跟左馳有話說嗎?”
狄笙話音一落,閻怡鳳像想到了什麼,她看了眼兒子視線又落在了狄笙身上,“能在家呆多久?”
這句話,從她見到兒子的瞬間就想問了,她知道左馳的回來只是暫時性的。
狄笙看了眼左馳,沒有說話。
左馳明白狄笙的意思,他攬了攬母親的肩膀,“能陪您三天!”
三天!
“那今天還算嗎?”閻怡鳳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了,聲音也低了下去,旁邊的狄秀梅跟着心頭一酸,眼淚也涌了上來。
“不算!”左馳的笑在母親的話一出口就淺了下來,他一直強撐着的笑有些撐不住了,他以爲他很堅強,可看到母親的那一剎那,他真的很想很想痛哭一場。
這半年多非人的生活讓他一次次想到了死亡,每當他拿起刀片割像手腕的時候,總有人告知他母親正被人欺騙,正被算計。
死很簡單,但活着,太難。
閻怡鳳的臉瞬間帶上了笑,“好,好,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娘倆好好聊,你看看小臉通紅,跟你說不讓你喝這麼多酒,你四嫂沒點兒正行,他還是孩子呢!非逼着我們喝酒不行!”
話是這樣說的,但閻怡鳳的話裡沒有一絲的責備,她明白狄笙的意思,之所以讓左馳喝酒,主要的是想讓左馳放鬆一下情緒,他在外面的這半年,其實跟閻家已經太陌生了,喝酒,就叫熱身,讓他一點點融入到這個家庭裡。
場散了,看着閻怡鳳左手拉着狄秀梅,右胳膊被兒子環着,狄笙笑了。
古影跟在狄笙身後,岑姐早抱着孩子回房間了,Summer早回去睡覺了,哪兒像狼妞這麼有精神。
呼延韻喝了杯水跟狄笙道了晚安,蹭着拖鞋回了臥室,狄笙跟古影朝樓上走去,忽地,狄笙腳步一頓。
“怎麼了?”古影狐疑的看着狄笙。
“宋昌濤的事兒,你說會不會跟我媽有關!”狄笙喃喃道,須臾,目光盯在了古影身上。
“宋昌濤的事兒?他有什麼事兒?”古影對狄笙這牛頭對不上馬尾的事兒完全不解。
“不知道,我總覺得……”她蹙眉,目光略有些迷茫,似乎在想些什麼,好久,才接着說道,“我總覺得大哥跟大嫂看我媽的眼神怪怪的。還有,你還記不記得,大嫂那次在主屋見我媽時,在介紹的時候提起了宋昌濤?”所以纔會有宋昌濤出現在她的目光裡。
狼爺說宋昌濤時宋家的禁忌,可爲什麼宋淑梅偏偏在她媽面前提起了他,是無意嗎?
“無心的吧?”古影覺得狄笙有些天方夜譚,前幾天狄笙讓李勇調查一下關於宋昌濤的事情,她還以爲是狄笙打算對宋家有什麼行動呢,今天這麼一說話,她着實鬧不明白她腦子裡都想了些什麼。
狄笙搖頭,“不是無心!一定不是,今天大哥看我媽的眼神,我總覺得他在想些什麼,尤其是他還刻意轉移了話題!”她當時問他怎麼了,他就說起了狼妞像閻狼小時候,當時她完全可以確定,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狄秀梅身上,而這麼明顯的岔開話題,除非是他想到了什麼跟狄秀梅有關的事兒。
古影有些不太贊同狄笙的觀點,太牽強了,“或許,他是想到了那件事兒吧,嫂子,你說的我覺得不大可能!”
古影這麼一說,狄笙也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算了,看看李勇能帶來什麼消息再說吧!”狄笙擡步朝樓上走去。
兩人在臥室門口分手,等狄笙進了房間,古影才轉身離開。
剛把狼妞放在牀上,閻狼就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依舊是白色的運動褲,見狄笙進來,他緊蹙的眉鬆了鬆。
“累壞了吧?”閻狼下意識目光看向了臥室的牀上,見女兒撅着小屁股,嘟着小嘴巴睡得各種香甜,他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就這麼稀罕你女兒?”狄笙挑眉,說話間,手就摸到了狼爺的鬢角,“疼嗎?”
“還好!”狼爺自然不敢像往常那般說不疼了,他伸手想把狄笙抱進懷裡,可在怎麼聰明也不如狄笙,狄笙推開他伸來的手,往後一看,他健碩的後背上,一道斷續的傷痕在肩胛骨上橫穿。
狄笙冷冷白了狼爺一眼,轉身從衣帽間裡找出了醫藥箱。
沒等她說話,狼爺倒是挺自覺的趴在了牀上,兩人誰也沒說話,狄笙小心翼翼的幫他上着藥。
直到藥上完,狄笙才悶悶道,“他進來了嗎?”
“沒有!”狼爺起身,隨手把藥箱放在了沙發旁的小桌上,伸手把狄笙抱進了懷裡。
“那就是說,在狼閣周圍埋下監控器的人就不是李立偉了?”狄笙臉色微微暗了下來。
一想到那天她在院子裡接李勇電話的時的發現,她嚇的好幾天都沒休息好。
當時她蹲在地上採摘花朵,可手剛放在那花朵上,目光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落在了一個很普通的小石頭上面,那石頭極其不顯眼可狄笙卻一點兒都不陌生。
小八給她發過的資料裡有提過這種石頭裝置的監控設備,頓了一會兒,她摘下了那花,佯裝聞着香味兒,卻一點點遠離了那個位置。
這驚人的發現讓她好多天都惴惴不安,閻狼回來後,只從狼哥正門出去過一次,雖然那天很晚了,但狄笙還是忍不住擔心那次是不是被人發現了。
而今天的這場戶外中秋家宴,有七分是真情流露,可三分卻是帶着目的性的。
狄笙的目的就想知道李立偉是不是埋下那監控的人。
她跟閻狼的分析是,那埋下監控的人目的很簡單,他不是爲了監控狄笙,而是懷疑,閻狼沒死!
既然這樣,狄笙就想着將計就計,對方想知道狼爺還在不在,而她卻想知道這東西是誰埋下的,那就不如‘引狼入室’!
他們在院子裡舉行農家樂似得中秋家宴,目的就是讓狼閣的門時刻都開着,所以,任何人想進入狼閣一探究竟都是可以做到的。
對方想知道狼爺還在不在,十有八九會趁今晚這難得的時機進入狼閣一探究竟,而狼爺卻早已在地下久候。
在狼閣門大開的時候,狼爺目不轉睛的正盯着閉路電視,不管是誰,只要進了狼閣,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狼爺的眼中,因爲,在狼閣大廳的任何一個角落,狄笙都已經放好了監控設備。
她讓閻遜,閻策灌醉紀宇,目的就是讓這些人都醉,只有閻遜,閻策,紀宇等人醉了,對方纔會放鬆警惕,趁着大家都把酒言歡時進到狼閣。
狄笙覺得自己表演的很到位,她沒有把目光刻意的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可狼爺卻說,沒有!
“那人爲什麼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狄笙怎麼都想不通,難道他們那晚看到狼爺出去了?
又或者,他們不需要進入狼閣,會是這樣嗎?
忽地,狼爺體溫飆升了上來,狄笙轉頭,只見狼爺額頭的汗就這麼滲了出來。
“難受了?”狄笙手輕輕按摩着他鬢角兩側,未等狼爺說話,她的手緩緩下行。
夜,現在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