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突然吹了起來,清爽無比,彷彿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是那麼濃烈了。涼宮帶着林霏、景隨風和五妹、宋玉匯合,手下打電話給世強,幾人都是小傷,不用擔心。
指揮部,世強和李玉昆的臉色並沒有因爲幾人的獲救而變得輕鬆,倒是有幾分仇恨和憤怒。
“文觀止那頭兒斷了聯繫,你們去支援”。
林霏一聽,扯着涼宮上車,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對反裝了干擾,我們被耍了”。
五妹看着二人已經走遠的身影着急,宋玉拉着她上了手下的車,“跟上去”。
與此同時,文觀止的眼前有三個人。
一個禿頭大爺,外國人,長得是那種路人甲乙丙的樣子,鼻樑上駕着一副無框眼鏡,看人的時候,裡面流露出濃濃的興趣,恨不得將人的皮囊扒開。文觀止知道,這是世界排名第二的殺手,外號醫生,以毒藥和病毒見長,被他的子彈碰到就已經註定活不成了。
殺手以殺人爲生,除了必要的格鬥和狙擊之外,還有很多技巧傍身,變裝、潛入、僞裝、關鍵時候出賣自己的靈魂也在所不惜。在涼宮看來,這都是一羣瘋子,一步步走向頂端,早已經忘了自己的初衷。
還有一個是黃頭髮的小青年兒,亞裔,穿着花襯衫和黑色皮褲,身材精悍,雙目有神,像是一隻擅長泰拳,當過僱傭兵,後來捲了錢叛逃,在金三角販毒,最後成了殺手。因爲從小就在黑道混,雖然經歷豐富,但是年紀不過三十。
還有一個黑人女子,短小精悍,不怎麼好看,滿身肌肉,這個也厲害,世界排名第四,代號黑妹,最擅長的是遠距離狙擊,百發百中。而且當今世界除了俞傑,她是最厲害的軍械專家,三十不到。
文觀止看他們三人,心頭就是一跳,估計今天十死無生了。而且他們不是狙擊,看來是想面對面的殺了她。
黑道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誰,殺了第一,你就是老大。
文觀止現在的市價是五千萬,歐元,殺一個人。若是她死了,他們幾個隨意一個都能接了這個活計。
文觀止冷哼,“什麼時候你們也成了走狗了”?
“呦,原來是個大美女啊,這樣我可以讓你死的美點兒”青年男子之所以叫毒蛇,就是因爲他兇殘,完全沒有善惡之分,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對文觀止的話也很不感冒。
黑妹的左眼灰濛,是個瞎的,據說是小時候被火藥崩的。
文觀止和俞傑對視了一眼,很有心情的拉開架勢——獅子大開口的氣勢,眼神和動作都十分犀利。既然敵人早有準備,看來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五人打到一起,沒有人掏槍,手裡握着一把白亮亮的匕首,刺、挑、割,手法極快,下手也狠。
文觀止看了俞傑一眼,還好這哥們當年不偏科,文武雙全,不跟林霏似的,是個書呆子。俞傑也掃了一眼文觀止,她手法極快,而且都對着穴位下手,這可能就是中國人的優勢了,穴位畢竟比武俠真實點,無論再強悍,一拳下去也夠疼的。
而且文觀止打架比較聰明,別人都是一招接着一招,她是一招變成另一招,讓人反應不過來。黑妹一個側踢,文觀止倒地躲過,要是別人肯定會站起來再打,不過文觀止從她胯下滑過的瞬間,伸手揪住她的衣褲,長腿上踢,正中頭部,從靴子裡拔chu匕首,插jin了來人的腰眼,直末手柄。不愧是世界第一狠的女子,下手那個黑啊,只要有機會置人於死地,絕不給敵人第二次趴起來的機會,能弄死就不留活口。
文觀止上半身被噴滿了鮮血,摟在外面的胳膊上也多了兩道刀口。
……
涼宮的手臂尖尖的疼,像是有人在用石頭颳着她的骨頭,這是當年跳樓落下的病根,根本不能長時間用力。整晚的活動已經讓身體發出了警告。
林霏盯着前方,一動不動,突然說了一句,“直升機到了”。
涼宮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但她話音落下的時候,頭頂傳來了螺旋槳的轟鳴。心頭稍微緩了緩,“是自己人,估計肖恩到了”。
“也就是說,阿文那裡真的出事了”。
二人還沒落到心底的心又吊了起來,出事就是生死攸關,不是小打小鬧那麼簡單。而且,文觀止只帶了俞傑一個人,將蒂娜留在了外面接應。
別墅裡,四周的高杆燈都亮了起來,塞舍站一羣保鏢身後,看着眼前難得一見的廝殺,突然有了一種重新回到年輕時代的感覺:生死格鬥,血色浪漫。
有這種感覺的還有文觀止。她以前在地下打過拳,那種生死一線、那種疼痛,那種忘我的境界,她終生都忘不了。也許是被打習慣了,所以文觀止的痛覺有些遲鈍,當年的訓練將她的潛力大大的開發了出來,所以看着自己已經斷了的手,文觀止只是皺了皺眉頭。
將斷手摺成一個九十度的角度,文觀止一個錯步繞到毒蛇的身後,右手拽住他的頭髮將他的力道卸了,擡腳使勁踹他的膝蓋,直到那人失去支撐摔倒在地,估計膝蓋骨已經碎了。
毒蛇的眼睛被拽的變了形,但臉上卻是殘忍一笑,放開文觀止已經被折斷了的手,自己用力前挺,文觀止一甩手,一把黃毛在空中落下。黃毛兒也半跪在地上,一臉肅殺。
俞傑身手不錯,一把匕首插jin了醫生的大腿,向後退到了文觀止的身邊,和他背靠背,看着文觀止的傷,眼神微冷。俞傑是老江湖,雖然低調,但是身手和經驗不是這些年輕人可以比擬的。
如今合圍之勢,四周是虎視眈眈的黑衣保鏢,還有塞舍和三個重傷的殺手。文觀止此時最不甘心的就是俞傑第一次和自己出任務竟然就要掛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愧疚。但也知道此時不是鬧情緒的時候。
塞舍不是第一次見面,離得近了,他那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尤其明顯,好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和地上爬的臭蟲一個等級。他看着文觀止,臉上帶着笑,嘲笑她不自量力,“談談條件吧”。
“喲,這三個恐怕不甘心吧”。這個世上最不牢固的就是基於金錢之上的關係,她很懷疑這三個人會放過自己。倒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一種無畏的爭鬥罷了。到了這個位置,便是一種榮耀。
突然想起涼宮說的話,人爲了權力,金錢,愛情去死,但很少有自己把自己餓死的。而那些你爲之拼命的東西,其實並不和你的生命息息相關。再想一下自己的現在,文觀止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直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可以從新來過,她願意走上一條可以幸福的道路,不用揹負這麼多的仇恨和生命。
塞舍看都沒看三人,“你和那個姑娘歸我,我讓你們活”。
文觀止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其實塞舍與其說是對五妹上心,倒不如說是因爲肖伯特。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道上早就有傳言,肖伯特之所以能以一個外人的身份進駐南美這片土地,就是因爲他靠着自己的身體博得了安德烈和塞舍的歡心。而且扮演了禍水的角色,讓二人反目成仇。等二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肖伯特已經坐穩了位置,正謀劃着消滅他們。真正的養虎爲患。不過也不得不感慨,如今彎了的男人是越來越普遍,也越來越隨便,什麼樣子的男人都敢斷。
有天,林霏終於黑到了肖伯特的照片,雖然只是朦朧的側面,但是冰冷的感覺和五妹非常像。五妹在這次行動中,就是引蛇出洞的那條美女蛇。
看來傳聞不假,塞舍想要文觀止的目的,還是黑手黨的那些人。而且也能給世界黑幫一個嘴巴,讓世強等人在道上擡不起頭來。
“世界黑幫、黑手黨,WF,南美聯盟,黑道主要是爲了制衡世界的局勢,維持黑暗面的秩序,不至於危害到光明社會的人,你做的太過了”。文觀止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拖延比較好用,既然塞舍想要留下她的命,那麼她就有活着的希望。
再看那三個在文觀止排名之後的殺手,看文觀止眼睛都是冒着紅光的,跟獵人看見獵物一個似的。文觀止還不怕死的挑釁,對着幾人豎中指。俞傑在後面皺眉,這丫頭真是不怕死啊,夠囂張。
“不用你講大道理”塞舍擡起來右手,所有人都將手裡的衝鋒槍對準二人,那樣子看來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一句話,做或者不做”。塞舍眼神冰冷,顯然耐心極其缺乏。身邊的保鏢蠢蠢欲動,嗜血的舔着嘴角。
這時候,文觀止倒是樂了,“就憑你,也有本事命令我,死同性戀”。
文觀止話落,就看見黑妹以一個驚訝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向前邁了一步,倒地,額頭上一個黑黝黝的牆洞,正在汩汩地冒着血。
塞舍也知道事情不妙,命令手下開槍。
天上是無差別掃射的黑鷹直升機,無人駕駛飛機,地上是狙擊手,傭兵,竟然還有幾輛裝甲車和坦克,所有人亂作一團。
趁亂,俞傑扯着文觀止躲進了最近的灌木叢,看她臉色青白,“又受傷了”。
“恩,胳膊上穿了個洞,是流彈”。文觀止從腰包裡掏出紗布,胡亂地將胳膊纏好,“你從原路返回找到蒂娜,然後接我”。
俞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你要殺了他”?
“不然嘞,這種人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這是永絕後患”。說完,也不理會俞傑的勸阻,貓着腰,躲閃着子彈,向別墅內部閃去。
蒂娜在院子的外圍,和俞傑的手機保持通話。見院子裡已經變成了一個戰場,子彈,炮彈,飛機,爆炸,慘叫,交織成一幅詭絕悽慘的煉獄圖,自己的手一直抖着。
正在這時,有人輕輕地敲了敲玻璃,蒂娜警惕地回頭,鬆了口氣。雖然俞傑滿臉是血,手上也是黑紅一片,但至少還是活的。
文觀止躲在一個水桶粗的大理石柱子後面,就看見塞舍帶着醫生和幾個手下匆匆地進來,邊走邊吼,“一幫廢物,竟然打到家門才發現,還不出去給我滅了世界黑幫的雜碎”。
掏出手槍,文觀止斂氣屏息,待塞舍和醫生轉身之後,悄悄地瞄準。剛纔是沒有拔槍的機會,一掏槍就成靶子了,不過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醫生是個老牌殺手,心頭一跳,回頭就是一槍,拔槍速度奇快,而且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塞舍也好奇地回頭。
“是斯塔”。醫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剛纔大家近身肉搏的時候他只是時不時的上去插兩手,幾乎沒怎麼受傷,典型的坐山觀虎鬥。
塞舍不理會外面的槍炮聲,也不理會裂縫越來越大的屋頂,揮手勸退醫生,自己走到了前面,“出來,我們一對一,也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二人都知道,他們的談話肯定是以談崩結束。但塞舍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因爲他很想要五妹。想要找一個可以暫時填補自己心靈空白的人。
文觀止挑嘴輕笑,將槍別進了後腰,像個女王一樣從後面走了出來。
連塞舍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勇氣,打了聲口哨,“是我喜歡的類型”。
“可是我不喜歡雜交”。文觀止用流利的葡萄牙語和他對話,明顯看見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心裡暗爽。
雙方交戰,先沉不住氣的那個就輸了。就像自己當初在地下打黑拳的時候,有時候打架也是種藝術,先生氣的那個輸了。
今天無論如何,文觀止都性命堪憂。但她想賭一把,在和塞舍交戰的過程中,解決了醫生,一箭雙鵰。
……
涼宮趕到的時候,就看見眼前一片火海,俞傑站在肖恩的身旁,有些呆愣地盯着已經火紅的建築。林霏什麼也顧不上,跌跌撞撞地邁過滿地的死屍和屍塊,扯過俞傑的胳膊叫嚷,“阿文呢,阿文呢”。這一用力竟然扯得俞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再看林霏已經滿眼歉意。
涼宮冷靜地站在一邊,眼睛也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兩個男人,對身邊推成山的屍體視而不見。
肖恩扶了俞傑一把,看着兩個女子。他多想告訴她們一個好消息,讓她們可以破涕爲笑,但他只能說,“對不起,文觀止沒有出來,誰都沒有出來”。
那頭已經直升機上的世強聽到消息就是一抖,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