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京城事變

39、39、京城事變

39、京城事變

太子蕭無在皇帝的西獵隊伍中安插得有人。UC小 說網:而且那個人,是大皇子蕭越怎麼也料算不到、也沒有想過要去防範的人。

所以,皇帝西獵過程中,發生的大事件,太子在京裡,知道得一件不落。

當然,蕭祁沒有死成,他現如今好好的活在祁連山,這個消息,太子是不知道的。因爲,這個消息,他安插在皇帝身邊的那個人,也不知道。

太子只知道,他的父皇在律格爾城下,一掌打死了他的弟弟。

他唯一的弟弟,愛若珍寶一般的弟弟,他甚至願意與他共享這整片江山的弟弟……

居然,就這樣,被他父皇活活打死了。

那日接到飛鴿傳回的密報,太子喝退所有人,一個人在御書房待了很久。

再喚內侍進去的時候,太子負手站立在御案前那幅《山河萬里圖》下,面色灰敗、腳步虛浮,脣角還隱隱掛了絲沒揩乾淨的血絲。

整個人萎頓得……就象是剛剛生產完孩子的女人。

這是太子近侍小安子事隔多日以後,搜腸刮肚纔想到的形容句。小安子沒入宮前,曾經看到過他嫂嫂生完孩子後就比死人多了口氣兒的模樣。

想想那天太子的臉色,實是比他小時候的記憶中,嫂子生產之後的模樣,好不了多少。

小安子跟了太子四年,見多了神勇威武的太子、決伐果斷的太子、氣宇軒昂的太子,如這般精神萎頓、失魂落魄、滿面病容的太子,小安子真來從未見過。

如今這一見,竟然產生天都要垮了下來的錯覺。

緊張、恐懼、惶惑、不安、擔心、難過、不知所措,一時間各種情緒狂涌上心頭,一下子把小安子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他忘記了宮中的規矩,也忘記了太子的規矩。

一面張嘴就想叫外殿那堆侍人都進來侍候主子,一面跌跌撞撞的就要奔出去叫御醫。

但是,嘴巴一張、半個字沒吐出來,身子一轉,一步沒邁得出去,太子已經鬼魅一般掠了過來,一伸手便卡向了他的脖子。

太子眼光兇狠、聲音寒厲,威脅的話語象一個字一個字從嘴巴里蹦出來的。

太子說,這事兒你若敢泄露出去半點風聲,孤滅了你九族!

說這話時,太子血紅的眼睛、淒厲的聲音,再配上那灰敗的面色,簡直就象是被地獄裡的惡鬼附了身。

這種恐怖得如同惡鬼化身一般的太子,同樣也是小安子從來沒有見過的。

那場驚嚇,駭得他差點尿了一褲子。

——太子的大手捏在他的咽喉要害處,只要稍稍一用力,他這條小命立刻就要交待在這裡。

小安子顧不上那個滅不滅九族的威脅。說實話,象那等嚴重的威脅,對小安子這種連小JJ都沒有的小太監來說,太過於抽象。

鄉下地方小門小戶出來的農家孩子,沒那麼多親戚和這個族那個族的族人給帝王家滅了去。小安子唯一還活着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是他仍在鄉下的哥哥、嫂嫂和幾個侄兒女。

不過,他哥哥嫂嫂不要他、嫌棄他,爲了二兩銀子就能找人切了他的小JJ,直接把他送進了皇宮這種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地方來。

小安子心裡,早沒把他們當親人看待。他所愛惜的,只是自己的小命。

——雖然沒了小JJ,但人活着,總比死了的好。

所以,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安子用他那缺氧充血的腦子反應了好大一會兒,總算反應過來:太子口中的“這事兒”指的正是太子突發的惡疾。

太子不想被除他之外的第二個人看到他現在這個失常的樣子。

小安子絕不會違逆太子的意思,他用發紅的眼睛包着眼淚,無辜而哀求的望着太子,並且努力的頻頻點頭來確認他對太子不二的忠誠。

所幸,太子並沒真正想要他小命,卡他脖子的手,也沒有使力,看他頭點得費力而乖巧,冷冷盯了他半晌,也便鬆開了手,神情漸漸轉得柔和。

又過一陣,太子輕噫口氣,這才淡淡吐了一句:“若再這般冒失,孤便擰下你的腦袋!去吧,給孤把小還丹拿過來。”

小安子應喏一聲,吐勻了氣兒,一溜小跑回太子殿取了大內秘製的療傷聖藥——小還丹過來,小心意意的侍候着太子用了藥,又眼巴巴地守着太子打坐調停,終於看着太子的臉色一點一點恢復得跟平常一樣,這纔將一顆懸到嗓子眼兒的心落回了原位。

至於適才看到的那些個有悖主子光輝燦爛形象的場景,小安子聰明的選擇了把它們爛死在自己腦子裡。

當夜,太子秘宣了好些人……

……

又大半個月後,太子再次收到飛鴿傳回的密報。

當時,太子倒並無異常,只是酉時開始心血**,令小安子即刻出宮,去倌樓中秘密挑了幾個眉目特別清俊的乾淨孩子回來侍寢。

倒並沒有弄出什麼特別大的動靜兒,但是亥時送進東宮侍寢的人,二日寅時初送出來時,四個孩子中,有三個已經成爲還帶着體溫的屍體。

還剩一個,也即將成爲屍體。

那少年曾經漆黑晶亮的眼睛,只餘下崩潰之後的絕望灰燼,人還在大口大口往裡喘着粗氣,但已經很難再有氣體從肺部裡頭喘得出來……

小安子着人處理這些屍體的成品和半成品時,嚴厲的警告着那些內侍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但他自個兒也沒怎麼敢多看那些少年赤-**體上,象是被野獸啃噬過一般的可怕傷痕。

小安子覺得,這天兒,恐怕是真要變了!

這事兒過了沒兩日,京城北門的長安街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虎賁中郎將(注:古代稱宮廷禁衛軍的將領爲虎賁,這裡的虎賁中郎將爲虎賁營統領的官職,正統領。下面出現的虎賁郎,把它理解成虎賁營副統領即可。)郭成嘯的獨生愛子郭少寅,當街縱馬行兇,造成無辜百姓二死七傷,被正巧帶一衆兄弟在附近酒館中喝酒的東宮禁軍副統領秦與風遇見。

秦統領當場便擒了縱馬行兇的郭少寅,親自押解送交到了京城衙門。

一面着人飛速進宮稟報了太子。

等這邊的京兆尹杜如堂杜大人都還沒來得揖鼓升堂,宮裡頭太子爺夾雜着雷霆震怒的口喻也傳了過來:

立即將縱馬行兇傷及無辜百姓性命的人犯郭少寅押入天牢,待秋後着日問斬!

這是巳時發生的事。

那邊小的剛剛邁進天牢,老的便聞到消息,十分的沉不住氣,立馬闖進了東宮,要找太子理論。

——老的雖然是虎賁營的最高統領,掌管着整個宮廷禁衛軍,奈何那日並不當值,更不具備帶刀闖進太子東宮的資格。

這一嚴重的僭越,令太子十分生氣,所以立馬便翻了臉,一聲令下,當場便有數百名東宮禁軍撲了出來,齊齊按住了這員虎將。

到未時,老的也被送進了天牢,罪名是持械入宮,意圖謀害太子。

說話到這裡,必須要提談一下這個虎賁營的中郎將大人——郭成嘯。

這位中郎將大人系出名門,父輩和祖輩都是明月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郭成嘯自少年時,便武藝出衆,隱有大家風範,被當時還只是年幼皇子的惠帝挑選了去,作爲皇家的伴武。之後順理成章做了少年天子的第一近身侍衛,再然後成爲統領整個虎賁營的中郎將。

可以這樣說,這位威震整個京師的虎賁中郎將大人,除卻對惠帝蕭擎昊擁有一份身爲臣子的不二忠誠之外,尚還有一份亦師亦友的特殊情誼。

正是被皇帝視作左右手一般的心腹愛將之一。

而那縱馬行兇的少爺郭少寅,正是他老郭家三代單傳的唯一男丁。

人種一般的金貴!

是這位中郎將大人年過而立,家中妻妾逢神拜神、遇佛求佛,千辛萬苦好容易才求了回去的命根根。

這位少爺打小便被整個郭府當成祖宗一般的侍候着長大,當真是金貴得掉根頭髮絲都能有人爲他心疼個老半天。

而出事兒這日,這位金貴的少爺剛剛纔得了一匹極其稀罕的大宛汗血名駒,一早便約了虎賁郎顏令風家的公子哥顏爽到郊外一起去賽馬。

卻哪裡想到,本來還算馴良的馬兒剛剛踏進長安街的鬧市,突然便瘋魔一般的癲狂起來,根本無法駕馭。

於是,當場便踩死無辜百姓兩人,撞傷數人,最後郭家少爺自個兒也以一個姿勢難看的狗啃似跟頭跌下了馬背。

再於是,憤怒的百姓堵了上來,把郭少爺和顏爽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揖拿他的東宮禁軍統領秦與風,郭少寅是認得的,平時裡,這個叔叔跟他父親也是稱兄道弟,來往不見得少的。

但真正有事起來,這位“鐵面無私”的叔叔,竟然絲毫不顧忌他從馬背上摔下來還帶着一身的傷,直接着人拖了他就走……

而真正讓中郎將大人急怒攻心、理智全失的,也正是這一點。

——當老子的一聽說他家小祖宗被跌得口鼻噴血,居然被秦與風使喚兩個小兵直接拖牲口一般的去拖了去京城衙門,當場便血紅了眼。

再着人逮着了那匹肇事的瘟馬來細細檢查,居然在那瘟馬臀縫裡發現了一根淬毒的金針,這下中郎將大人三尸神也險出激跳了出來,咬牙切齒的拿錦帕裹了那鐵證,幾乎象陣龍捲風一般的就衝刮進了東宮,瞪着一雙銅鈴大眼,就找太子理論。

激動的老將軍忘了自個兒還掛着宮裡嚴禁的佩刀。

更忘了他要去找的那位爺,並不是把他當成心腹愛將來信任的皇帝。

所以,結果如上!

至於虎賁營新的中郎將,翌日太子監朝,直接詔令原東宮禁軍統領林獲暫行代職。原東宮禁軍副統領秦與風升任東宮禁軍統領。副將張青提任東宮禁軍副統領……

另外,受此事件連累的虎賁郎顏令風品降三級,被太子調任到東宮任禁軍副將。

虎賁營一時大亂。新的虎賁營最高執行長官林獲一到任,立即開始着手佈署、重新洗牌……

這個時候,跟隨皇帝西獵而去的十萬御林軍和數位皇子還未趕回京城。至此,從表面看來,整個京城的兵權完全掌握在了太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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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皇帝此時手上拿的那小卷紙絹,所密報的正是太子在京所做大事之一、二、三。

不得不說,皇帝得了個非常有能耐的大國師。

所以,就算身在數千裡外的祁連山上,也可悉數掌握太子在京城的一舉一動。

這一點,皇帝比太子高明,他甚至都沒用上安插在太子身這的眼線。想看太子在做什麼,都可以通過國師大人的法術看個清清楚楚。

所以,近些日子,太子做了哪些事,動過哪些人。一件都沒逃得過皇帝的眼睛。

——太子若跟皇帝比,終究仍是嫩了一些,若把太子比作是鷹的話,那麼,太子仍只算是一隻翅膀剛剛長成形的雛鷹。

已經具備翱翔天際的力量,但是,若想在天空中跟成年的雄鷹廝殺,小雛鷹仍是差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