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露露轉動眼珠,看着韓念,一隻手抓着支票,一隻手緊緊抱着韓念。
“哄哄他,和他道個別吧,露露,我知道骨肉親情總是難以割捨。”周總笑道,“放心,我保證,這個孩子絕對不會被虧待的。”
米露露撫了撫韓唸的小腦袋:“念念,我的好孩子……”
遠處傳來一快艇的馬達聲。
“快些吧,露露。”周總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人在催促他,於是他也失去了耐心,道,“你要是不願意,支票還我,再準備一百萬的違約金!”
說着就要來搶支票。
米露露側了側身子,擋住周總的動作,終於開了口:“念念,跟叔叔去吧,叔叔那裡有好多好玩的,還有好多好吃的。”
“不!”韓念似有所感,坐在媽媽的手臂上,用小手緊緊地抓着媽媽的衣襟,米露露繼續哄道,“你先乖乖地去,媽媽很快就會去看你的。”
“不!”韓念堅決道。
“如果你不聽話,媽媽會生氣的。”米露露板起臉,韓念終於有點害怕起來,小手鬆了鬆。
“乖乖地,要聽話,媽媽我……”米露露突然發現,她對着韓念這一雙明亮天真的大眼睛,一時說不出話,眼淚也不可控制的涌了出來,而韓念似乎認爲自己惹到媽媽生氣了,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戳媽媽臉上的眼淚,“念念最乖。”
然後放鬆了抓着媽媽的手。
米露露心一縮。
而旁邊的周總已經失去耐心,一把奪過韓念便道:“走了,小帥哥,去叔叔那裡吧,好多玩具呢。”
說着轉身就走。
韓念坐在周總的小臂上,小腦袋枕在周總的肩頭望着媽媽離自己越來越遠,嘴巴扁着,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當兩個人中間的距離拉開接近一百米,幾乎要看不清人的時候,韓念終於崩不住了,“哇”的大哭一聲:“媽媽!”
米露露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空虛無比。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充滿爾虞我詐,沒有真實的人,連父親對自己都充滿了利益薰心的期待,那麼還有一個人可能會真心實意的對她,那一定是韓念。
她從不將他當做寶貝疙瘩,但是韓念卻把媽媽當做最好的依靠和最信賴的人。
她是個手段極端的女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譬如,大概這世上除了她和韓念,沒有人會想到,韓念那晚上哮喘發作,她本來已經路過醫院,完全可以先給孩子送去急診急救,減輕他的痛苦,然後再去向米小白求助,可是爲了得到米小白的同情,藉助她對於韓逸軒的愧疚而求得幫助,她選擇了帶着病重的韓念先去炎氏莊園。
他們看到韓念那痛苦的樣子,一定會更加相信她和同情她吧。
最後情況確實如她所願,但韓念也因此整個臉都憋得青紫,其實若不是命大,若不是炎氏莊園正好有一個家庭醫生天天呆在地下室搞研究,再次送往醫院恐怕也來不及了,韓念搞不好真的會一命嗚呼吧……
可是她當時絲毫沒有愧疚,反而覺得韓念哮喘發作的十分恰當及時。
就是這樣對待他,他卻會在食慾不振了好幾天、跟着母親飢一頓飽一頓突然得到了一根夢寐以求的冰激凌的情況下,將那“珍貴”的冰激凌率先湊到了媽媽嘴邊。
他這樣懂事,這樣溫柔,將自己最好的東西給了媽媽,而他的媽媽卻卻賣了他。
她明知道這根本不是正常的收養,她明明知道的,等着韓唸的,將可能是扭曲而骯髒的生活,但是她依然送走了他,因爲她不捨得那張可以讓她衣食無憂的支票……
她將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後對自己好的人,親手賣了。
米露露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忍不住上前一步:“念念……”
“媽媽!”
夜色正濃,韓念已經看不清媽媽了,所以他變得更加恐懼和不安了,早就不想什麼惹媽媽生氣的問題了,扯着嗓子伸着小手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周總立即捂住他的嘴,哄了兩句,見他還在哭,怒道:“早知道這樣難哄,應該給你喂點藥!吵死了!”
“媽媽!嗚嗚嗚!”
也許是周總的粗魯動作刺激到了韓念,原本還乖乖的韓念瞬間不幹了,開始掙扎着往周總的身體下滑,米露露見狀,激動的往前走,周總緊緊抓着韓念,韓念伸出小手條件反射性的撓了周總一下。
這一下似乎撓到了周總的眼睛,周總一時失手,韓念落在地上,然後這小傢伙迅速爬起來,飛奔向媽媽。
而米露露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了,快跑上去,抱住了韓念。
“媽媽!”韓念大哭起來,死死的拽着媽媽,這次似乎是鐵了心不走了,周總氣急敗壞的走回來,煩躁道:“鬧什麼啊,快跟我走!別誤了發船按時間!”
“周總,我不做這個交易了。”米露露抱緊韓念,將支票塞回給周總,站起來,“回去我會把那50萬也還給你的!”
“你在說什麼啊?”周總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要東山再起嗎?你不賣掉孩子,你從哪裡弄錢?!”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不要賣掉念念了!”米露露淚流滿面道,“我改主意了!”
周總聞言,瞬間變了臉色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爲還錢就行了?合同上可是清清楚楚,你還有違約金!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孩子給我,咱倆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會去求我妹妹,就算是給她做一條狗也會想辦法還你錢的,你知道的,她是炎家的人!”米露露抱着韓念連連退後,“我會把錢還給你!不要帶走念念!我不賣了!”
“你妹妹若是想幫你早就幫了!”周總氣急敗壞的上來爭搶韓念,“米露露,我告訴你別鬧了!那邊的買家可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主兒!你把孩子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給!”
“哇哇哇……”
韓唸的哭聲和米露露的苦求聲混合在一起,周總撲上來,米露露摔倒在地,韓念滾出去,眼看着周總上前一把抱起韓念就走,米露露抄起旁邊的磚頭,上前猛地拍在了周總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