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兩年的後遺症之一就是,即使到了現在,炎瑾瑜依舊會在看不到米小白的時候忽然心慌一陣,懷疑自己和她的團聚只是夢一場。
衛生間的縫隙裡有一點點燈光,炎瑾瑜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幾分鐘後,米小白沒回來,炎瑾瑜有些不安,怕米小白是不是不舒服了,於是起身勾過輪椅想過去看看,下牀的時候不小心身子重心歪了歪,摔破了桌子上的一個水杯。
衛生間門打開,米小白迅速走出來:“瑾瑜,你是要喝水嗎?我幫你倒。”
逆着光,炎瑾瑜看到了米小白臉上明顯的淚痕。
“怎麼了?”炎瑾瑜立即握住米小白的手腕,緊張道,“你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嗎?”
米小白偏了偏頭,搖搖頭,強顏歡笑道:“只是做了噩夢而已。”
炎瑾瑜目光灼灼的看着米小白:“小白,別自己扛着。”
米小白想了想,蹲在炎瑾瑜眼前,將臉埋在他的膝蓋上,聲音悶悶的:“瑾瑜,我有一個請求,我有一個很自私的請求。”
炎瑾瑜揉了揉米小白的腦袋,目光沉了沉,似乎已經有所預感,但還是道:“我會和你一起分擔。”
“不要給小魚治病了好不好?”米小白擡起臉,已經再次淚流滿面,“不會走路就不會走路吧,不會說話就不會說話吧……大不了當個啞巴,坐輪椅……沒問題的,我們陪着他,我們永遠陪着他。”
炎瑾瑜目光溫柔的沉澱下來,輕輕撫着米小白的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小魚將來也會有自己的生活……我們總會老去,總會先他一步離開這世界,不可能永遠陪着他。”
米小白咬了咬脣,聲音顫抖道:“可是他們用那種電流刺激他的神經……他很痛的樣子,一直掙扎哭鬧……他才20個月大,他長得那麼小,吃東西不舒服了都會吐,他怎麼能受得了這些?”
“你都知道了?”
米小白望着炎瑾瑜:“你也知道對嗎?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對嗎?”
炎瑾瑜沉默了一會兒,狠心道:“年齡越小,治療效果越好,我不同意你這個自私的請求,我們的兒子很堅強,一定能挺過去。”
米小白不再說話,良久才咬牙道:“……是我不對。”
其實米小白何嘗不懂得這些道理,但是當她看到小魚被固定在小小的牀上,那個專家給他接上那麼多花花綠綠的線和貼片,然後通上類似於電流一樣的東西刺激他的神經,他立即一邊哭一邊不可控制的抖動痙攣身體,然後衝着她大叫着媽媽,淚流滿面的哀求她帶他脫離苦海……
米小白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那種感覺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共同理解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讓那疼痛擴大十倍,加註於自己身上,代替自己的孩子受苦。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他想找個人來告訴她那樣痛苦並沒有好處,想找個人和她一起決定放棄治療,但是顯然,炎瑾瑜更加理智。
炎瑾瑜眸子沉沉,將米小白攬進懷裡,緊緊抱住:“對不起,小白,是因爲我你們才被南宮冥抓走……你不高興了,就打我幾下吧。”
“南宮冥睚眥必報的性格你我都知道,而且……”米小白搖搖頭,然後垂下,“也不全是因爲你,當時我剛知道懷孕的時候,我……”
米小白咬了咬脣,“我試圖將孩子流掉,所以泡過冷水,可能就是那時候……”
米小白盡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我當時只是考慮情況特別,一定要把孩子拿掉,否則我可能會行動不便……我沒想過他,不,他們都活了下來,是我太殘忍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卻分毫沒有爲他們考慮過,才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纔將小魚害成這個樣子……”
炎瑾瑜聞言更加心痛了:“小白,小魚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繼續想其他辦法爲他治療,再試一下這個專家的方法吧,如果收效甚微,我們再想其他更輕鬆的方法好嗎?”
這句話終於給了米小白一點安慰,點點頭:“恩!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然後擡頭問炎瑾瑜:“我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關於南宮冥的。”
“恩,你說。”
米小白猶豫了一下,道:“你當年和他結仇只是因爲夏初晴?那天在鯊魚礁,他說你殺死了一個小孩子,是誰?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炎瑾瑜毫不猶豫的搖頭:“我沒有殺過任何小孩子,連誤殺都沒有。”
米小白頓了頓:“南宮冥這個人,雖說是混黑道的,但也不是沒有任何原則的殺人犯,和南宮楓不同,他殺人都是爲了自己的勢力,有着明確的目的,沒有任何理由只是爲了一個你們都拋棄的女人和你死磕,然後兩敗俱傷,這有點說不通吧?”
炎瑾瑜垂着眸子,深邃的望着米小白。
米小白立即反應過來自己的口氣有些洗白南宮冥,馬上道:“我不是說你撒謊,也不是在袒護南宮冥,我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東西。”
然後越說越小聲:“這個結不解開,可能有些事會一直很麻煩。”
“可是我確實沒有殺過任何小孩子。”炎瑾瑜亦是誠懇道,“我和南宮冥之間的鬥爭比夏初晴的事情要早很多,只是那個時候不甚明顯,我接任家族事務之前,並沒有聽過關於南宮冥太多的事情,反而他那位壞事做盡的養父非常令人有印象。”
“他的養父?”
“恩,南宮冥的親生父母具體是怎樣的,大概除了他自己,這世上已經沒人知曉了,我所知道的只是他被母親拋棄,醉鬼賭徒的父親甚至都養不活他,所以爲了求生,他給一個黑道的男人當了養子,其實名爲養子,也不過是拿他當做自己獲得權勢的工具……當然,據說還有一部分原因是……”
“還有一部分原因?”米小白歪頭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