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花一頓,整個人都是僵着的。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作何反應,只是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愁苦的,動也沒動,麻木的加柴燒着火。
沈思思也沒動,上次牛老根都已經開口了,她也不好真拿着掃把再把她打出去,在牛老根面上也不好看。
田桂花說着便已經紅着眼睛走進了廚房裡了,看到小花便囁嚅着道:“……小花啊,娘真是對不住你啊。”
牛小花表情尷尬,眼圈卻微紅,低聲的叫了一聲,“娘。”
田桂花更是支支吾吾的哭了起來,大寶看這情況也不知道怎麼反應,沈思思便道:“你去收酸菜吧,我一會子出來……”
大寶便頭也沒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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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思也沒啥心情看田桂花表演,便道:“小花啊,和田嬸子去屋裡坐坐吧,廚房的活不用你幹了,我自己來吧……”
田桂花一門心思的就想鑽在廚房呢,哪裡肯離開,便道:“不用了,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也不在意這些個,土妞你不用客氣……”
沈思思嘴角一抽,心中冷笑,誰跟你客氣呢?!神經病!我是想讓你這個女人離開廚房,好不好?!
沈思思還沒說話呢,牛小花已經站了起來了,一如以往的低眉順目的,道:“娘,我們回屋吧……”
說完就率先走了,田桂花一口氣提在心口,到底還是忍了下來,跟着牛小花回屋子裡去了。
沈思思撇了撇嘴,暗忖牛小花倒是挺聰明的。
沈思思也懶得想田桂花了,便自己燒火,用小火燉豬血糕吃,直到燉的入味以後,她才盛了兩大碗出來,一大碗用油紙包了給了王屠夫,一大碗自己和大寶四寶分着吃,滿院飄香。
王屠夫殺好豬,收了銀錢和肉,帶着豬血興沖沖的走了,臉上全是興奮。今天可是有一整隻豬的豬血呢,晚上的下酒菜是有的了……
沈思思坐在院子裡的井邊窩着,袍子窩在她身邊取暖,吃的是熱乎乎的,心情便是很好。
良久後,她瞅見田桂花鬼鬼遂遂的往廚房那邊去了,她冷笑一聲,沒有吭聲,只冷眼旁觀。
田桂花是藉口上茅側纔出來的,走到廚房發現門鎖了,頓時恨的咬咬牙的,土妞這個死丫頭,竟還這麼防着她,簡直可恨至極……
她左右張望着,也沒有辦法進去,只好無奈的又返回來,然後才發現沈思思正在院子裡坐着用眼睛瞪着自己呢。
田桂花一窒,差點口水噎住自己。她頓了頓,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嬸子,你找什麼呢?!”沈思思說的是慢悠悠的。
田桂花笑道:“我找茅廁呢,呵呵,只不過你家太大了,還沒找着……”
“是嗎?!怪不得我看嬸子在廚房旁邊磨蹭呢,剛剛嬸子不是認識廚房在哪兒了嗎?!怎麼還往廚房跑?!茅廁是不可能安在廚房旁邊的吧?!難道嬸子家裡茅廁是安在廚房邊上的?!”沈思思說的似乎漫不經心,但一句句的刺的田桂花實在難受不已。
但她還是忍住了,只乾笑道:“我不是說了嘛,你家太大,我一時迷路也是正常的,唉呀,你這個丫頭怎麼得理不饒人吶,還不告訴我茅廁在哪兒?!”
我看你根本不是找茅廁吧?!
沈思思冷笑,“在豬欄旁邊,後院呢……”
田桂花便忙不迭的去了。
沈思思說話的聲音這麼大,何阿秀和牛小花哪怕在屋子裡呢,自然也聽到了,兩人心中都有些複雜。
只是何阿秀猜想牛小花心裡又該難受了,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便罷了。
田桂花上完了茅廁,知道今天被這死丫頭盯着是無所成,便想着下次再說,匆匆的回了屋子裡,與牛小花說了一會子話,便又回去了,回去前還念念不忘的說下次再來看她。
牛小花始終低垂着頭,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估計也很複雜。
田桂花走過院子裡時,還朝沈思思僵硬的擠出一笑才走了,看的沈思思都打哆嗦,這個女人……笑起來的樣子,可真是嚇人的慌。
也不知道怎麼打着壞主意呢,不過不關她的事了,只要別來惹她。
沈思思見牛小花在屋子裡半天沒出來,終於還是放不下心,便走進去了,結果發現牛小花正在哭呢,手裡抱着衣服和鞋子。
沈思思一時動容,便勸道:“小花,別哭了,有些事不是早就想開了嗎?!”
牛小花紅着眼睛,低聲道:“……是啊,明明已經想開了,可她還偏要來招我……這個時候說什麼母女情深,骨肉相連,我還怎麼信?!”
她愣愣的看着手裡抱着的新衣服和新鞋子,低聲道:“……在家裡這許多年,她從來沒有給我做過一雙鞋子,一套衣服,現在卻什麼都有了……以前盼了那麼多年都沒有,現在已經死了心了,倒全有了,若說是真心爲了我做的也罷了,可偏偏……”
牛小花紅着眼眶道:“……我知道她來這裡是爲什麼,若是我現在哪怕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呢,她也不會心疼我的,只在你家,她就一心的惦記着,她哪裡是惦記着我呢,她是……嗚嗚……”
沈思思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纔好,便站着不動,任她發0泄似的哭着。
牛小花也不用人安慰,她早想開了,只是現在卻還是難受的很,“……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她得逞的,她要演母女情深,我陪她演就是了……”
牛小花的聲音有些悲觀的很,事實上,還是極難受的。哪怕親孃不理自己呢,也比現在有目的的接近以感情爲要脅的好,這太令人傷心了。
“別想那許多,還有我娘和我呢,怕什麼?!”沈思思低聲道:“她來了,你只管陪她就是了,免得說出去不好聽,她又得出幺蛾子了,尤其是你爹,上次我看他也是被她給哄住了……”
“我也猜到了,不然爹不會讓她來……”牛小花道:“她做這些衣服,爹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爹一向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只怕想不到那許多……以後,我陪着她演就是了,只是她若想從這裡得到什麼,我是什麼也沒有的,有的只是幾個繡活的錢罷了……”
沈思思一嘆,母女之間,何至於此啊,那個田桂花可真是有些喪心病狂的了,沈思思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樣的人。
哪怕是後母呢,也不至於如此吧,不過若是後母,也沒這麼傷心的了。
“土妞,以後你也別給我零花錢了,有了也會被她想法子給弄走了……”牛小花低聲道:“我在家裡又不用錢的,她若是得不到方子,總會想着從我這裡弄些好的回去好心裡舒坦一些,不然她哪會有那心思來討好我,我都能猜得到,剛剛她看我的銀耳環就眼睛都發亮了,這麼多年的母女,我太瞭解她了……”
聽的沈思思心裡都不是滋味,便不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好在牛小花是個清醒的,倒不至於被親孃騙的要做一個可憐人。
安慰了一會兒牛小花,鍾根生便回來了。沈思思聽到他的聲音便匆匆的出來了。
鍾根生道:“……王屠夫走了?!”
“走了呢……”沈思思應了一聲,道:“里正怎麼說?!”
鍾根生低聲道:“那荒地沒人要哩,我準備明個兒偷偷的去跟他到城裡辦個契,拿下來,跟上次一樣的價,不過那塊地更大一些,有二十二畝,總共六十六兩銀子,加上手續費和人情費,估計七十來兩就能拿下來了……”
沈思思一喜,便道:“……明天和里正偷偷的去吧,別被人看到了。”
鍾根生輕笑道:“你爹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嘛,我會小心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寶和四寶還在收酸菜,便道:“今天好像很多村民要賣酸菜嘛,上次的新酸菜到時候了?!”
“大寶嘗過了才收的……”沈思思笑着道:“估計過了個年,大家手頭上的錢用的差不多了,賣了這些個添添家計呢。”
“這倒是,看來我跟里正說的倒是多餘了,村民們比我們還積極的賣呢……”鍾根生笑道。
“是啊,一些空着的缸也被他們領回去了,估計又得歡喜的去積酸菜了……”沈思思笑着道。
“對了,你娘和小花呢,咋不見她們?!”鍾根生奇怪的問道。
沈思思嘆了一聲,道:“剛剛田桂花來了,小花心裡不舒服,在屋子裡傷心的哭呢,娘今天眼睛有些發酸,我讓她在屋子裡休息了,估計是過年繡東西熬壞了眼睛了,那段時間天氣又不好,天又不怎麼亮,唉……”
鍾根生皺眉道:“要不要讓李賴頭看一看。”
沈思思搖頭道:“還是請個城裡的大夫看一看吧,眼睛不是小事,不能馬虎,李賴頭嘛,我看不算太專業的,外傷什麼的找他可以,但眼睛萬一用錯了藥,我們得後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