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那慕容錦自以爲有戲,一雙邪氣的眼珠子,瞬時亮了亮,面上更是難掩的洋洋喜氣。
“這枚扇墜……”
隨手將自己手中摺扇上的翡翠扇墜,扯了下來,那慕容錦一張明顯縱慾過度的臉容,滿是財大氣粗般的得意,“是由我唐國最大的藏玉山上開採出來的上等翡翠製成的,可謂價值連城……就當是本公子送給姑娘的見面禮好了……”
夏以沫卻只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他口中所謂的“價值連城”的東西,淡淡道,“慕容公子好大的手筆……”
語聲一轉,“只是,像這樣的翡翠扇墜,在我夫君家,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之物……”
原本聽得她誇讚、臉上明顯一喜的慕容錦,此刻忽而聽到從她嫣紅脣瓣裡吐出的這後半句話,面色瞬時變得有些難看。
再細看面前的女子,只見她身着一襲淺碧色錦紗百合如意襖兒,下配水綠色繡碧綠煙柳的長裙,如雲的秀髮上,斜斜挽了一個規整的彎月髻,只簡單簪了只羊脂白玉蓮花頭的如意簪,其餘再不不見任何的配飾,卻偏偏襯得她整個人,都彷彿晨間初凝的露珠,清豔明媚,不可方物……
那慕容錦一時之間,不由的又有些看的癡了。
先前,他只顧得被她的美貌攝了心魂,沒留意其他,此刻才發覺,面前的女子,不僅容貌麗人,一身打扮雖素雅,卻也可瞧出乃是出自富貴人家……
再看她對着自己手中這價值連城的扇墜,如此不以爲然的神情,更令那慕容錦有些心癢難耐。
“姑娘既看不上這等俗物,本公子留着它也無用……”
大手一揮,男人眼也未眨一下的,就將手中的翡翠扇墜給扔了出去,然後,滿臉堆笑的灼灼望向對面的夏以沫,“姑娘想要什麼,大可以告訴本公子……只要這世間有的,本公子都可以爲你辦到……”
瞧着他一副大言不慚的討厭模樣,夏以沫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有一剎那,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顧的衝他吼一聲,我想要你滾得遠遠的,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但忍了三忍,還是忍住了。
半響,方沒什麼情緒的開口道,“閣下若是真心喜歡我的話……”
女子清麗絕豔的一張臉容上,冷冷清清的,什麼表情都沒有,“大可以帶着聘禮,去我夫君家,親自向我夫君提親……”
面上毫無表情的說着這樣的話,夏以沫心底卻是早已將面前這個自稱爲慕容錦的男人,大卸八塊了無數次……丫的,你不是想調戲我嗎?有本事去找宇文熠城啊,保證分分鐘教你重新做人……
這樣想着,總算是讓夏以沫壓在胸口噁心欲嘔的一口氣,暢順了些。
只是,那慕容錦雖一時色令智昏,卻也沒有蠢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所以,聽得夏以沫的“提議”之後,男人懷疑的重複了一遍,“去你夫君家?”
夏以沫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有什麼問題嗎?”
頓了頓,忽而一笑,“怎麼?怕了嗎?”
那慕容錦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如畫脣角,驀地漾起的一抹輕笑,一剎那間,那如花的笑靨,綻在她清麗臉容上,有如千萬朵凋零的春花重回枝頭,嬌豔不可方物……
慕容錦忽而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下意識的嚥了嚥唾沫。
夏以沫被他這色眯眯的眼光,直直盯在身上,卻只感到陣陣的惡寒,更是連一秒鐘,都不想再跟這樣一個變態,待在同一個屋子裡……
擡腳,夏以沫趁着他恍神的片刻,瞅準機會,就要向外走去……
哪知對面的男人,卻突然反應過來,忻長的身姿,驀地就擋在了她的面前,“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夏以沫望着他諂笑着望住她的討厭嘴臉,真的很有衝動,像拍蒼蠅似的一把拍上去……但因怕髒了自己的手,只得硬生生作罷……
“既然閣下不敢親自去見我的夫君……”
忍住噁心,夏以沫面無表情的開口道,“那我與閣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話音未落,卻已被對面的慕容錦,切聲打了斷,“誰說本公子不敢?”
如遭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男人一臉自負,“本公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人,怕過什麼事兒……”
語聲一頓,“不就是去拜訪你的夫君嗎?本公子可以向姑娘你保證,只要你那位所謂的夫君,見到本公子之後,本公子一定會讓他乖乖的將姑娘你,雙手送給本公子……”
夏以沫靜靜的聽着他如此狂妄的說着這樣不要臉的話,心裡卻是連不屑和厭惡都懶得了。
只是,他那像狗皮膏藥一樣,緊緊黏在她身上,就彷彿她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的鹹溼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噁心。
“既是如此,小女子就等待閣下的好消息了……”
爲防自己不受控制的吐出來,說這話的夏以沫,目不斜視,半分也未曾沾到對面那個如瘟疫般的男人身上一眼,一壁說着,一壁就要往外走去。
哪知那慕容錦,卻是長臂一伸,一下子又攔住了她的去路。
夏以沫腳步頓了頓,忍了三忍,終於忍無可忍,剛想不管不顧的就發作,卻聽對面的男人,自以爲玉樹臨風的搖了搖手中缺了扇墜的一柄摺扇,悠悠然開口道,“本公子在去拜訪姑娘的夫君之前,總要先知道姑娘原先的夫家,住在哪裡吧……”
夏以沫原本打算直接丟出“皇宮、宇文熠城”幾個字眼的,但轉念一想,卻是忽而莞爾一笑,“如果閣下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有本事……一定會自己找出小女子夫家的住址的……”
那慕容錦癡癡的望着她綻在頰邊的淺淺梨渦,只覺心神搖曳,一股飄飄然的感覺。
“那有何難?”
男人大手一揮,豪氣干雲的道。
這慕容錦也不全然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面前的女子,提出這樣的條件,分明是故意爲難他,但因他存心想要證明自己的勢力,好令她刮目相看,所以,想也未想的便答應了。
況且,打聽一家人的下落,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這離國,雖不是他的地頭,但若他慕容錦想要找的人,卻還是一定能夠找得到……最簡單的,就是一會兒命令守在屋外的他那些侍衛,悄悄跟在面前這個女子身後即可……
慕容錦得意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
瞧着他這副勢在必得般的嘴臉,夏以沫心中卻是不由的動了動。
面前這自稱慕容錦的男人,雖然面目可憎,但衣飾華貴,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一種長年身處高位、養尊處優修煉出來的紈絝之氣,況且,先前被他隨手丟棄的那一枚翡翠扇墜,也確實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還有,據他自己說,他是從唐國來的……
所以,他究竟是什麼人呢?普通的鉅富商賈,還是更高一階的達官貴人?
但無論哪種可能都好,有一點,夏以沫卻可以完全的肯定,此人一定是一個某“二代”,甚至不知某幾代……
她這邊廂正暗自揣測着他的身份,對面的慕容錦,卻眼睜睜的望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顏,只覺愈加的心癢難耐,下意識的就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把她瀲灩的臉容,口中還不忘輕浮的叫着,“美人兒……”
夏以沫驚了一大跳,本能的向後退去,“你做什麼?”
因是陡然間被嚇到了,所以夏以沫連隱瞞話中的厭惡與反感都顧不得,盡數從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眸裡,泄露出來。
哪知對面的那慕容錦,此時此刻,卻完全被色慾薰心,根本就沒察覺她的厭惡……呃,就算是察覺了,他亦是不在乎的……
對他來說,只有他想要,或者不想要罷了……他何嘗管別人願不願意?
所以,男人腳下絲毫未停,依舊步步向着對面的女子逼去,一邊迫近,口中一邊不忘吐出污言穢語來,“美人兒,你長得真好看……本公子已經等不及,要跟你好好親近親近了……”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從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證,一定會好好的疼你的……”
夏以沫耳聽着不斷從他口中吐出,灌入自己鼓膜裡的噁心言語,心中厭憎之感,隨着男人的一步步逼近,而漸漸被一種蝕骨的恐懼所取代……
“你別過來……”
夏以沫本能的向後退着,一剎那間,腦子裡什麼都想不到……
腳下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一絆,夏以沫踉蹌了一下,剎時只覺後腰處,重重一疼,幾乎瞬間逼出她的眼淚……
原是一下子撞到了身後堅硬的木桌子。
厚重的桌椅,瞬時擋住了夏以沫的退路。
退無可退。夏以沫顧不得後腰上的疼痛,亦顧不得腳下的傷處,就要向旁邊逃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慕容錦,卻已經瞬時逼到了她的面前,灼烈的大掌,一把就將她纖細的皓腕扯了住,隨之整個人都壓了上來,將她牢牢擠在了自己與那尖銳的桌角之間……
“放開我……”
夏以沫劇烈的掙扎起來。
卻輕而易舉的被那慕容錦壓制了住。
“美人兒……”
男人一邊更近的擠上她,一邊欲、望難耐的在她面前,喘着粗氣,“本公子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乖乖的將本公子伺候好了,說不定本公子會對你溫柔點的……”
從他一開一合的脣瓣裡,一字一句吐出的渾濁氣息,盡數噴灑在夏以沫的臉頰之上,只令她噁心欲嘔,胃裡一陣一陣的抽搐,痙攣的疼痛。
這一次,夏以沫是真的慌了。
“不要碰我……”
盡力躲避着男人的觸碰,夏以沫嗓音沙啞,卻異常尖銳。
許是她的反抗,令男人不耐起來,那慕容錦一隻大掌,一下子鉗住她精緻的下頜,將她撇開的臉容,硬生生的掰了回來。
“美人兒,本公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卸去一切道貌岸然,此時此刻,緊緊盯住夏以沫的那個男人,就如同一頭餓了許久的惡狼一樣,恨不能將她立刻吞進肚子裡,“乖乖聽話……否則,就別怪本公子對你不客氣……”
惡聲惡氣的一番威脅之後,那慕容錦隨即難耐的再一次俯首,就要埋首在夏以沫的頸間,肆意凌辱……
“你若是敢碰我的話……”
慌亂之中,夏以沫不顧一切的喊出聲,“宇文熠城不會放過你的……”
色慾薰心的男人,驀地聽到從她口中吐出的“宇文熠城”四個字,輕薄的動作,瞬時一頓。
“宇文熠城?”
慕容錦懷疑的重複着這四個字,一時有些驚疑不定的望住對面的女子。
瞧着他這副樣子,顯然有些顧忌他聽到的名諱……
意識到這一點,夏以沫慌亂的一顆心,不由定了一定。
“沒錯,正是宇文熠城……”
忍住心頭狂跳的顫音,夏以沫張了張嘴,乾澀的嗓音,緩緩吐出一句話來,“離國的皇帝,宇文熠城……我的夫君……”
當從自己口中,徐徐念出“宇文熠城,我的夫君”幾個字眼之時,夏以沫只覺心底瞬時不受控制的掠過陣陣的委屈……
宇文熠城,你現在在哪裡呢?
你可知道,我現在正身處險境嗎?
眼底一澀,夏以沫強逼着自己不去想他……眼下不是傷春悲秋、兒女情長的時候……
面前的這慕容錦,猶在虎視眈眈,她一定不能泄露出任何的脆弱。
否則,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一念及此,夏以沫不由暗暗咬了咬舌尖,劇烈的疼痛,直達心底,卻讓她慌亂與悽惶的一顆心,瞬時冷靜了許多。
面前那慕容錦一把邪氣的嗓音,便在這個時候響起,“姑娘方纔不是說自己的夫君姓越嗎?怎麼轉眼之間,自己倒成了這離國皇帝的妃嬪了呢?”
夏以沫知道,他是在試圖自己的身份,顯然,對宇文熠城,他深有顧忌。
“閣下若不信的話,自然可以隨我進宮,親自向宇文熠城求證……”
聽得她這話的慕容錦,一雙淺色的眸子,瞬時深了深,定定的凝視住她,顯然在判斷,她的話裡,到底有幾分可信。
夏以沫亦知他還在觀望,心底雖緊張的跳個不停,面上卻一片冷靜。她知道,她這個時候,一定不能亂。
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對付這樣的人,你必須比他更有氣勢,才能鎮得住他。
夏以沫緊咬着牙關。
“姑娘說自己是那宇文熠城的妃嬪……”
半響,那慕容錦方道,“不知姑娘的芳名是……”
夏以沫猶豫了須臾,然後,緩緩道,“我姓夏……”
頓了頓,“朔安國人……”
她相信,僅憑這兩點,面前的這個男人,應該能夠猜得出她的身份。
畢竟,離國皇帝娶了原朔安國廢帝司徒陵軒的皇后這件事,一早便在七國之間傳開了……
現在看來,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果然,聽得她道出自己的身份,對面的那慕容錦,面色又是微微一變,顯然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但旋即,男人卻是恍然大悟般的笑了開來,“原來姑娘竟就是那朔安國廢帝司徒陵軒曾經的皇后,如今卻嫁給離國皇帝宇文熠城爲侍妾的那位夏姑娘……”
夏以沫聽着從他口中吐出的這一番話,語氣之中,興味之意倒像是比諷刺更多一般,心中瞬時不詳的跳了跳,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正是……”
聽得她的承認,對面的慕容錦,卻似乎更感興趣了些,“聽聞,當初那離國皇帝,之所以派兵相助如今的朔安國陛下司徒陵昊,皆是爲着迎娶夏姑娘你……正所謂衝冠一怒爲紅顏,實是整個七國之中,都在傳頌着的一段佳話……”
儘管身處一觸即發的危機之中,但是,當夏以沫聽到這樣的傳言之後,額頭還是不由的刷出陣陣的惡寒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那個宇文熠城,之所以出兵朔安國,確是爲着一個女子,只不過,那個女子名喚“上官翎雪”罷了,跟她夏以沫沒有半分的關係……
不過,眼下這樣的形勢,讓面前的這慕容錦,這樣認爲,也不錯……至少讓他知道,她在那宇文熠城心目之中的地位,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敢動她了?
此念一起,夏以沫但覺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不由跳的更加飛快了些。
“閣下既知我在宇文熠城心中的地位……”
話音未落,卻被那對面的慕容錦打了斷,“從前,本公子在唐國之時,聽到夏姑娘的芳名,就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親眼見識一下,能叫一國的國君爲她興兵作戰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沒想到,本公子初到離國,便有幸與夏姑娘你相遇,這不得不說是本公子與姑娘之間的緣分……”
說到這兒,男人驀地語聲一頓,一雙淺色的眸子裡,毫不掩飾的勃勃興致,卻是愈來愈熾熱,“見到夏姑娘,本公子也總算是知道,那宇文熠城爲何會對姑娘你如此着迷了……因爲就連本公子,也不由的對姑娘你一見傾心,非要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