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宮彥站在御書房的大門外,高壽在他的身邊候着。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高壽還是打從心眼裡心疼南宮彥的。從小看着他長大,從未見過他這番的無奈與痛苦。好像,一夕之間他所要面對的事情,對於南宮彥來說是一件極爲殘忍,也是難以做到的。

高壽微微挪步上前,依舊低着頭。“王爺,您還是回去吧!想必皇上也不會這麼快的回宮,您站都快站一宿了。老奴怕您累了,其實這件事情您大可告知太后的。”高壽的話讓南宮彥陷入了深思,告知母后又有何用只會徒增她的煩惱而已。

“高公公,本王沒事。再等等吧!相信皇兄也快回來了,這一宿都等下來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兒。”話剛落下,南宮彥便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皇兄竟然派東廠的人潛伏進王府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連白府都不放過。雖然,白中天是自做孽不可活。但,他不想因此而失去白疏影。這一切,如果又將歷史重演。那麼,無疑又是一場當年靳家的滅門慘案。皇兄,你到底還要犧牲多少無辜的人。難道,你覺得自己的雙手所沾染的血腥還不夠多嗎?原來,溫厚儒雅的你去了哪裡?現在的你,怎麼會變得如此暴戾而不羈呢?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你,我知道身爲君有許多的無奈,但,你所做的這些已經超越了你的秉性。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南宮碩帶着禁衛軍向着御書房的方向走來。他大步的跨進御書房,沒有理會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宮彥。等禁衛軍在宮門外的兩邊各自排開之後,南宮彥往御書房走進去。高壽看着走進去的南宮彥,他心思細密的合上打開的宮門。

在宮門被合上的瞬間,隨即發出來的悶響聲過去之後。兄弟兩誰也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沉默着。南宮碩坐在龍椅上,眼睛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胞弟,而南宮彥卻始終都沒有擡頭。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如果南宮碩沒有事先提起白家的事。那他欲先說出來的話,這麼做就是在老虎嘴上拔毛。

“這麼晚了,你還進宮找朕。看你的樣子,也並不像是來敘舊聊天的。”南宮碩挑了挑眉,不耐煩的說着。

南宮彥依舊沒有動,還是站在原地。何曾幾時,眼前的兄長變得如此的陌生。陌生到連自己都難以接受,陌生到連自己都開始覺得他變得如此冷血無情。

“皇兄,我以胞弟的身份對你做一個不情之請。”南宮彥第一次求人,還是求的如此低聲下氣。

南宮碩的嘴角裂開一道弧度,他的笑看似諷刺又看似對南宮彥的不屑。如果,你不和悠悠成親。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與胞弟變成死對頭,彥,不是我狠心。而是,你太過絕情。我一直都喜歡着悠悠,而你卻還要與我爭。你已經有了白疏影,爲何還要與我爭表妹呢?從小到大,爲什麼你想要擁有的東西母后卻會不惜一切的代價成全你。那我呢?我爲何得不到。難道,我南宮碩比你南宮彥來的差嗎?

南宮碩站起身,緩緩的朝着南宮彥的方向走去。眼睛始終對望着眼前的胞弟,眼裡所露出來的凌厲之色讓人不容忽視。

“我知道你今晚來是爲了何事?彥,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我明明白白的告誡你。你肯給代價,爲兄自然也不會刻意的刁難你。”南宮碩的話說的如此自然,而南宮彥聽完之後心已經冰涼一片。

這就是兄弟之情,難道生在帝皇之家就一定要接受這樣的命運嗎?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不是王爺。而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這樣便不會經歷如今這幅心痛的場面。

他掀開袍子,朝着南宮碩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作出這樣的犧牲。

“我要你赦免白疏影的死罪,代價只要你開口我便願意付。”南宮彥閉上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說着。

南宮碩不敢相信南宮彥會這樣來求自己,他不是愛着表妹嗎?他不是一直死守着那片梅軒不曾離開嗎?他不是一直痛恨自己,把表妹趕盡殺絕嗎?他居然變心,居然在左擁右抱的時候選擇了白疏影。南宮碩內心的恨意在頃刻間釋放出來,既然如此,那麼他也要南宮彥經歷與相愛的人分離的痛苦。

“那你想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我要你與白疏影永遠形同陌路。你做的到嗎?做到了,我就赦免她的死罪。做不到,她也一併打入天牢。秋後處斬。”南宮碩說出自己最後的讓步,他也要讓南宮彥生不如死。既然是來求自己赦免白疏影的死罪,那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南宮彥聽完南宮碩的話之後,突然睜開雙眼不可思議的望向自己的兄長。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決絕,這樣苛刻的條件他竟然說的如此自然而然。難道,他真的沒有深深的愛過一個人嗎?

罷了,就算是要自己死他也毫無怨言。因爲,愛一個人還有什麼好值得深思的。

“我答應,只要能赦免白疏影的死罪。”南宮彥一副豁出去的口氣,說完之後頓時覺得整個人是如此的無力又是這樣的疲憊不堪。

南宮碩伸出手拍了拍南宮彥的肩頭,對他露出淺笑。“死罪能免,活罪難饒。我要你親自休妻,讓她在王府裡當一個粗使丫鬟。不能享有先前王妃的待遇,你也不能對她作出任何的保護。不然,朕就殺無赦。你答應的話,那朕就破例放她一馬。”南宮碩的口氣非常的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好,我答應你。我親自休妻,讓她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南宮彥痛下決心,作出最後的決定。那刻,他心裡的痛來的如此的龐大。那種痛,就像是窒息般。好像,全身都被抽去了支撐的力量。整個人顯得癱軟無力,心力憔悴。

南宮碩沒有再看一眼地上的胞弟,推開御書房的大門離他遠去。南宮彥依舊跪在地上,良久之後他想要起身。而膝蓋卻抖的厲害,整個人喪失了力氣一般。

顛顛撞撞的走出宮門,他剛走到宮門外。手扶住牆壁,喉嚨口有股溫熱的暖流涌上來。血,從他的口中噴出來。疏影,我能爲你做的都做了。就算是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這些,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只要你活下去,就算是活的比螻蟻還低賤。我也要你活着,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天,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南宮彥卻沒有走動,依舊站在宮門外。而南宮碩卻站在城樓上,望着獨自站立在大雨中的胞弟。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有任何的快意,好像這樣做並未給自己帶來多少的愉悅。

承乾王府

最終拗不過白疏影的請求,花弄影帶着她回到了王府。兩個人剛走進王府,雨卻下了起來。白疏影突然感到心有些痛起來,她緊緊皺起了眉頭。手捂住自己的心,身子靠在牆上。

花弄影瞧見白疏影的異樣,她額上的冷汗在不斷的冒出來。“你怎麼啦?下雨而已,你怎麼會出現如此的症狀。”白疏影連喘息都變得困難,她緩了一會對花弄影搖搖頭。

“我沒事,可能是身子還很虛弱吧!”痛,令白疏影說不出的感到壓抑。這樣的情況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下雨而已爲什麼自己會心疼呢?

確定白疏影沒事之後,花弄影便與她告辭。白疏影慢慢的往西廂的方向走去,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閃電。她的背後站着一個女子,雷光照射在女子的臉上。那臉上的笑,在雷光的照射下變得如此猙獰恐怖。

雨越下越大,敲擊在琉璃磚瓦上發出悅耳的響聲。像是在哭訴,又像是在哀鳴。天開始進入了涼爽的秋季,四周所散發出來的景象是如此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