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看着皇甫,那樣滿是戒備的皇甫,抱緊了被子偷偷的看着自己。
寫意隨即笑道:“皇甫,別嚇唬我了,我不會上當的,餓了嗎?”
寫意說着爲皇甫盛了一碗雞湯,端給他。
而皇甫依舊如小貓一般的隱藏在被子後面,盯着寫意,說道:“你認識皇甫家的人嗎?能帶我去嗎?我能相信你嗎?你是誰?”
寫意端着雞湯的碗,怔怔的看着皇甫,手一鬆,那碗雞湯掉在地上,應聲而碎。
這聲音驚嚇了皇甫,驚醒了一旁淺睡的雲清朗。
雲清朗睜開眼睛,看到皇甫醒來,立刻跑到病牀邊,興奮的說道:“君傾哥,你醒了……”
還未等說完,便看見皇甫君傾從病牀上跳下來,慌亂的用手將那碎在地面上的陶瓷碎片收集起來,急促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別生氣,不要把我送去孤兒院……”
那樣的皇甫手上和腳上都被鋒利的陶瓷碎片割破,卻依舊緊張的努力的收拾起那些碎片。
雲清朗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腳下的皇甫君傾。
寫意忽然跌跌撞撞的向外快步走去,呼喊着:“醫生,醫生……”
聲音有些變了聲調。
皇甫收拾着,收拾着,便停了下來,慢慢的將自己的手舉了起來,有些呆傻的看着那雙手,隨後又看了看自己的腳,他有些恐懼的跑到衛生間的鏡子面前,看着鏡子裡的人,皇甫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喊出了聲音。
……
當皇甫被推進CT室的時候,他有些害怕的看着寫意,寫意溫柔的握着他的手,而皇甫卻拉着寫意的衣角。
寫意和雲清朗焦急的在外面等待結果,誰都沒有言語,生怕哪句話語,說中了皇甫的現狀。
慕子皓和艾寧、蘇景然也聞訊趕來,看着寫意和雲清朗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結果。
慕子皓看着緊張的咬着食指指尖的寫意,問道:“寫意,他醒了嗎?”
寫意看到慕子皓和艾寧他們,忽然便有淚水涌出來。
“醒了,可是……”
寫意正說着,皇甫做完了檢查,怯生生的跟着護士走了出來,剛出來,便拉住了寫意的衣
角,有些認生和警惕的看着慕子皓他們。
那樣的皇甫,讓慕子皓有些意外,怎麼看也不像是平日裡的那個詭計多端的皇甫。
雲清朗拿過護士遞來的片子,去找主治醫生。
而皇甫則在慕子皓和艾寧審視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眼睛慢慢的旋轉着,抿着嘴脣,也看着他們,不言語。
寫意拉過皇甫的手,仰起頭說道:“別害怕,告訴我,你怎麼了?”
皇甫低着頭,看着這個懷着身孕的蒼白女子,頭腦混亂,無意識的搖搖頭:“君傾沒怎麼,昨天讓小胖打破了頭,暈倒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可是爲什麼我不是我了……”
皇甫說着舉起自己修長的手,看了看,就像那手不是自己的一樣。
他的語音如平常,語調卻如孩子般稚嫩。
慕子皓眯着眼睛看着皇甫,皇甫立刻沒有意識的耳朵一顫,對於潛在的威脅,他從什麼時候起就敏感極了,小的時候會戒備的豎起耳朵,長大後便學會了不動聲色,以靜制動,以柔克剛。
那樣細微的動作,被艾寧捕捉到了眼裡,他抿着脣,看了慕子皓一眼,淡淡的搖搖頭。
慕子皓短暫的猶豫後,慢慢的舒緩了面容,和寫意說道:“寫意,我們聽醫生怎麼說。”
寫意點點頭拉着皇甫,安慰道:“你還是你,我們去聽聽醫生說什麼……”
誰也沒有想到,皇甫甩開寫意的胳膊,害怕的說道:“不想打針……”
說這話時候的皇甫,表情委屈而膽怯。
蘇景然怔怔的看着皇甫,曾經那個年幼的皇甫,什麼都不害怕,發生了什麼,都會站在最前面,安靜的沒有多少言語,卻可以解決所有事情,只是那樣儒雅的小孩兒,唯一害怕的便是打針,各種打針。
記得當時自己問他爲什麼的時候,他掀開自己的衣服一角,上面慢慢的都是一個一個針孔,說道:“我以前病了,每天都要扎針,就害怕了。”
那時小小的蘇景然好同情那個後背上都是針孔淤青的皇甫,還在想,那是什麼病,要扎那麼多的針。
蘇景然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寫意已經拉着皇甫走了,後面跟着慕子皓和沉思的艾寧。
雲清朗已經在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深沉的坐着了。
寫意將皇甫託付給了聞訊趕來的雲清靈,自己和慕子皓他們等待專家會審的結果。
等待的過程中,蘇景然輕輕的問道:“你們說,他是不是故意裝的?”
寫意不經意的眉頭微皺。
慕子皓指尖婆娑着下巴,思索着,沒有言語。
艾寧抿了抿嘴脣,思考了一下,輕輕的說道:“清朗,你怎麼看?”
雲清朗一愣,許久都沒有聽到那麼熟悉的呼喚。
“我說的,你們會相信嗎?”雲清朗問道。
蘇景然嘲弄的笑了笑,點燃了一根香菸,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朵菸圈。
雲清朗認真的說道:“我不好說他是不是裝的,只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他要裝傻,而且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那些他自己早就已經忘記了的兒時的小動作和恐懼,卻忽然在他身上出現,這說明什麼,我不說你們也知道。”
慕子皓輕輕的說:“對,那些他剛來大院裡帶來的小細節和習慣早就被他的城府和縝密忘記的一乾二淨了,即使想要努力裝也裝不出來。”
當年那個孩子,雖然站在人羣裡像是一個幽深的儒雅的學士,但卻披着戒備的外殼,常用審視的眼眸看着那些接近他的人,警惕的時候耳朵會敏感的豎起來,害怕的時候,會拉着別人的衣角,害怕打針……
幾個人正說着,主治專家團代表走出來,沉穩的坐在了幾個人的對面。
那個頭髮花白的教授據說是全國威望極高的腦科專家。
他摘掉厚厚的眼鏡,問寫意:“你是他妻子?”
寫意點點頭。
“你愛他嗎?”教授說出這話的時候,表情認真,不帶一絲褻瀆。
包括寫意在內的所有人,有些意外他會問出這樣的話語。
寫意看着教授銳利的眼眸,沒有猶豫,那個愛字便脫口而出。
教授似乎對寫意的回答,滿意極了,隨後戴上眼鏡,拿出那張腦CT圖,語調緩慢而循序漸進的說話。
“愛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變成了一個只有10歲兒童心智的人……”
一句話,震驚了全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