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正在認真記錄着慕子皓點的菜品,一道一道,就像往常一樣,點上許多道,退掉許多道,這樣的像是調劑一樣的刁難,寫意早已習慣了。
正在這個時候,寫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驚得她險些掉落了點菜機,最近她總是心生不寧的,甚至手機的震動都會讓她驚慌失措。
店裡面不允許員工工作的時候佩戴手機,只是寫意的情況,她不得不偷偷的帶着,以備像今天這個時刻。
寫意偷偷的用菜譜擋住接着電話的自己,然後接通電話。
這樣很有意識的動作,讓慕子皓抓住了把柄,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員工工作的時間還可以打電話,餐廳真是人性化呢。”
然後看着蘇景然和雲清朗,肆意的笑着。
皇甫沒有微笑,只是看着此刻的寫意,那冊菜譜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寫意臉色蒼白,眼眸忽然便混亂起來,然後慌亂的向外跑去,驚慌中撞到了剛進來的客人,惹來不滿的叫罵聲。
那樣驚慌失措的沈寫意,慕子皓幾個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幾個人互相看了看,表情凝重起來,沒有了絲毫的幸災樂禍。他們不得不承認,在漸漸的接觸中,慢慢的沈寫意這個名字,連帶着那個清冷的女孩,早已讓人討厭不起來。
皇甫看着窗外那個沒有來得及換下工作服的寫意奔跑在馬路上,眉頭皺了起來。
寫意接到姥姥的電話,沈志堅忽然在醫院暈倒了,寫意方寸大亂,甚至忘記了可以打車到醫院,一路瘋狂的跑着,上氣不接下氣的跑着。
寫意衝進醫院的時候,沈志堅還在搶救中,搶救室外的徐老太太抹着眼淚,遠遠的看着外孫女瘋了似的跑來,一把便抱住了想要衝進去的寫意。
寫意的有些眩暈,靠着姥姥的身體勉強支撐站着,聲音戰抖的問道:“姥姥,沈老頭怎麼昏倒了?”
徐老太太拉着寫意坐在旁邊的等候椅上,抹着眼淚說道:“我和志堅正說着話,說着說着他就覺得不舒服,接着就昏了過去……”
寫意腦海很混亂,完全聽不到一旁徐老太太的話,只是低着頭,將臉深深的附近臂彎裡,害怕極了。
那個沈老頭,好害怕你出不來,
寫意知道你還有一個願望,寫意一直都知道,是我自己自私了,我應該幫助你達成這個願望。
正在寫意瀕臨崩潰的邊緣的時候,搶救室的燈滅了,門打開,寫意有些踉蹌的衝過去。
沈志堅帶着氧氣罩閉着眼睛,似乎麻醉後還未清醒。
寫意那顆到了喉嚨裡的心,慢慢的回到了胸腔裡,徐老太太跟着回到了病房,寫意則被醫生留了下來。
劉醫生,沈志堅的主治醫生,也是沈家父女生活上的朋友。
寫意跟着劉醫生走進了辦公室,劉醫生示意她坐下,然後爲她倒了一杯糖水,輕輕的說道:“嚇壞了吧,臉色白的嚇人,壓壓驚。”
寫意深深的喘了一口氣,一口氣將那杯糖水喝完,擦掉頭上的冷汗說道:“謝謝你,劉伯伯。”
劉醫生思考了一下,組織好語言,看着寫意,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將下面這個事實告訴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
“寫意,自從我第一次給你爸爸治療開始,我就和你說過,你要時刻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你爸爸這個病,是治不好的,還記得嗎?”劉醫生看着寫意問道。
這句話在寫意聽來,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寫意有些呆滯的點點頭。
劉醫生也不忍心說出那麼殘忍的話語:“現在,既然做好了最壞的心裡準備,那麼現在就把最勇敢的那個自己拿出來吧。”
……
寫意輕輕的關上了劉醫生辦公室的門,扶着牆,面色有些平和,一步一步的走着。
“寫意,拿出最勇敢的那個自己,陪你爸爸走完這人生最後的路吧。”
“寫意,這麼多年來,你爸爸爲了你,堅持做治療,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他說他只有一個信念,讓自己可以多陪你些日子,你自己他不放心。”
“寫意,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還有什麼心願,就儘量滿足他吧,例如他時常偷偷拿在手裡的那張和你很像的照片,她是你媽媽吧。”
“寫意,你要挺住,離開對於你爸爸來講也許是痛苦的解脫,所以堅強點,不要讓他走的不安心……”
寫意蹲在不知道是哪一個樓層的樓梯間,
痛哭流涕,來來往往的上下樓的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都沒有駐足,在醫院裡,隨時隨地都可以聽到哭聲,以至於這樣的哭聲都不讓人多駐足,害怕勾起自己的眼淚。
世上淚水千萬種,而在這裡流的淚水,也只有一種。
一個人輕輕拍着寫意的肩膀,寫意擡起淚眼模糊的臉,一張紙巾遞到自己面前。
雲清靈昨天夜班,早晨查完房,正準備回休息室洗澡下班,卻聽見一陣悲慟的哭聲,撕心裂肺,往常她都不會在意,看到過太多的生死,對於病人家屬的哭聲,也就習慣了。
只是今天她卻莫名的走進了那個蹲在角落裡,哭泣的有些顫抖無助的女孩。
當那張滿是淚水的臉擡起來的時候,雲清靈有些意外,是她。
寫意接過雲清靈手中的紙巾,慢慢的站起身來,很想努力的牽起嘴角,卻失敗了,只是衝着雲清靈點點頭表示感謝,然後轉身便快步的離開了。
那樣悲傷的哭的孤獨無助的沈寫意讓雲清靈意外極了,難道是那天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也就是她的爸爸有什麼事情?出於好奇,還有些許的關心,雲清靈悄悄的跟在了寫意的身後。
寫意擦乾淨淚水,站在病房外面,看着裡面爸爸依舊沒有醒來,姥姥在一旁守候着。
寫意沒有進去,而是快步的走出了醫院。
對於寫意的忽然出現,徐靜琬有些意外。她開着車正準備進去,便看見那個瘦弱的身影,站在門口不遠處,寫意又瘦了許多。
徐靜琬下了車,忙走到女兒面前,問道:“寫意,你怎麼在這兒站着,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是在等媽媽嗎?”
這是自從上次徐靜琬打了寫意一個耳光後,第一次見到她。
寫意不漏痕跡的躲開徐靜琬想要拉着自己的手。
“我爸爸活不了多少天了,你能去看看他嗎?”寫意低着頭,沒什麼語氣的說道。
聽到這樣的話,徐靜琬心裡一震,說不出來的滋味。
過了許久,她才緩慢的說道:“好,我下午就去醫院。”
聽到這樣的答覆,寫意轉過身便離開了,彷彿留在這裡一刻,它便會吞噬自己的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