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大動肝火!”升恆冷冷地開了口:“我不過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在這冰霜嚴覆的荒原上,每一點口糧都至關重要,不管你把穀子遞給天鵝,還是給別的什麼鳥,都是一種浪費。”
不得不承認,升恆的話還是很有道理,允央氣鼓鼓瞪了他一眼,就轉身來到了窩棚外面。
令她意外的是,那兩隻天鵝還等在那裡,見到允央後就撲閃着翅膀衝了過來。允央看着它們的樣子着實可憐,再加上自己確實拿了人家的蛋,心有愧疚,就把身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取了出來,一樣一樣地餵給它們。而她自己卻是一粒米都沒有吃。
升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允央的背後,他遞給允央一塊烤好的幹餅。
允央偷偷嚥了下口水,然後把脖了一梗,頗有骨氣地說:“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已經把今天早上的口糧都餵了一鴿子了,所以今天早上我什麼都不能吃。
升恆並沒有理會允央的任性,他不由分說的把這塊幹餅塞到了允央的腰間的繡囊裡。
允央雖然阻止不了升恆的動作,可是她也毫不示弱地說:“我拿的兩個天鵝蛋,就是給你的,你一定要收好了,我們這算兩不相欠!你看,爲了給你補充營養,我把人家天鵝兩口子窩都端了,瞬間家破人亡了。這兩隻天鵝正不依不饒地追着我呢,這回你滿意了吧!”
升恆面無表情地看那隻天鵝說:“它們追着你,只是因爲饞你口袋裡的炒穀子,而不是因爲其它。還有,它們並不會因爲兩個野鴨子的蛋而家破人亡!”
“野鴨子?”允央只覺得面頰上一片滾燙,但她還是不甘心地說:“我又不知道?我纔來到這裡沒幾天,當然和你這種博文強識的本地人沒法比。”
升恆也覺得和自己擡起扛來,允央好像特別能強詞奪理。不知不覺中,他一直在躲閃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開始注視允央了,甚至想要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剛纔還橫豎不滿意的升恆,不知什麼時候忽然盯着自己不放,允央可不覺得這是個好信號,多半是監視着自己。
允央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現在眼睛好了,自然就不需要我這個帶路的了,這麼死死盯着我,有意思嗎?我又逃不到哪裡去?”
升恆發現允央一如春水般靈動的雙眸,在看着自己時總透出懷疑與厭惡的光。對於這種誤解,升恆不想解釋,允央根本就沒有時間聽。
升恆回到窩棚內,把煮熟的野鴨蛋放進懷裡,接着背上了所有裝備,滅了火,準備出發。
他剛一出門,就見允央正依依不捨地抱着一隻白天鵝,升恆剛想開口,允央卻先發現了他。於是,允央動作乾脆地放下天鵝,猛然轉身,也不等升恆,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升恆有些無奈地跟在她身後,還走了沒出遠,允央就自己站住了,她回過頭,雖然繃着臉,可是看得出來她已經心虛不已:“要往哪裡走?能說清楚點嗎?”
升恆本想取笑她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只是說:“雪地裡有可能會有獵人留下的陷井,你走到我後面,會安全很多。”
允央雖然在生他的氣,可是也不會拿自己的安危來賭氣,於是不再逞強,聽話地躲到了升恆身後。之後的路上,兩人還算相安無事,再沒有像之前一樣嗆嗆起來。
終於他們來到了雪山腳下的冰川邊上。允央看着從山頂垂下來的淺青色的冰川,驚訝得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她才小聲地說:“真沒想到,一個冬天凍住這麼多的冰,若是來年春暖花開了,這些冰川全部融化,那山腳下豈不是要被全淹沒了?”
“你放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升恆接過話說:“這些都是千年的冰川,根本不會完全融化。但是春天來的時候,上面也有碎冰落下。”
允央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有些擔心地說:“雖然剛下過大雪,可是現在已是春天了。我們走在冰川之上,會不會有冰落下來,隨便一塊不就砸住我們了嗎?既然這樣,我們幹嘛不走雪路呢?”
升恆一邊往自己腰上繫繩子,一邊回答道:“你以爲雪路就安全嗎?雪崩是毫無徵兆的,而且速度極快,沒有時間躲避。相比之下冰川就要穩定的多,若是哪裡出現裂縫,我們肉眼也能看到,比走雪路要安全。”
既然升恆這麼說了,允央自然也不能反駁。但不知怎麼的,她站在這千年冰山之下,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別發愣了,來,把這根繩子栓到腰上!”升恆在自己腰上繫着繩子一端,把另一端遞給了允央:“你之前不就是用這種方法把我帶出山谷的嗎?今天輪到我用這根繩子帶你翻過冰川了,運氣好的話,明天我們就能回到赤谷部落了。”
允央一聽這是個近路,心裡莫名地歡喜:“雖然赤谷部落里人口不多,但也畢竟是固定的牧民聚集地,裡面肯定什麼都有,再不用像現在一樣,居無定所,還要時時擔心會有野獸襲擊!”
升恆見允央這一陣子十分聽話,心裡覺得有些溫暖。他一直注視着允央低垂的頭,她頭頂上的絨發在陽光下泛着水波一樣的光彩,柔軟得像一片絲綢一樣。他忽然很有衝動伸手撫摸一下,但終於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
待允央繫緊了繩子擡頭看他時,升恆又變成了一臉的冷漠:“一會你在冰川之上要完全服從我的安排。不要無理取鬧,不要自以爲是,就算有了繩子,也不會是萬事大吉。若是出了極端的狀況,我可能會割斷繩子自保,你要心裡有數。”
允央聽得後背陣陣發涼,但是她也明白升恆的選擇非常合理。若是她們兩個的位置互換,她可能也會這麼做,因爲若是對方已無生還的機會,白白搭上另一個人的性命是非常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