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營半月的蟄伏,讓草原上寧靜了許多,哥舒部所發生的事情給右廂衆部敲了警鐘。乎倫部落以東的路上,經常可見護行的騎兵呼嘯而過。林海倒也不急,乎倫部落位於咽喉地帶,加之這裡有清澈湖水,特殊的地勢成了各部落休息調整的必選之地。只要呆在這裡,草原上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琪琪格最近倒也沒有什麼緊急之事,便留在乎倫部落修煉起來。師傅准許她下山回家報平安,深居山中兩年的她琪琪格渾然不知她的美貌之名早傳遍大草原,路中得知乎倫部落將開市集,好奇心起便趕到了這裡。玄變境巔峰的她雖然涉世不深,但也不懼怕什麼。師傅臨行前囑託她小心行事,爲保險起見,還是女扮男裝遮起了她的美貌。
林海對於糾纏在他身邊的琪琪格着實沒有辦法,雖然沒有真正的奪了琪琪格的身子,但他自認爲做的有些過分了,對琪琪格有份虧欠。但最重要的是琪琪格身上散發出了讓他留戀的味道,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心裡的最深處卻不願讓琪琪格離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琪琪格心裡以知道林海是修行之人,而且修爲一定在她之上,因爲她看不透這個行爲古怪的秀氣男人。在乎倫部落這段日子裡,二人共住一個氈房,爲了不暴露身份,兩人還算相安無事。但琪琪格卻提出了一個讓林海撓頭的條件,每天晚上必須摘了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相對。否則她不能保證會說出什麼。林海無奈只得答應。
坐在氈房裡的琪琪格說道:“嘎魯,今天我在乎倫部落找到一套漂亮的衣服,要不穿給你看看?”花季年齡的琪琪格對美麗有着天然的嚮往,說起漂亮衣服臉上露出難得的小女人可愛表情。
林海原本頭朝着琪琪格躺着,但一聽琪琪格又搞幺蛾子,他實在受不了琪琪格折騰,變挪了挪身子,轉過頭去繼續睡。林海這木頭最可氣的就是不懂風情,這時候的女人要哄着,他卻反其道行之。琪琪格氣的香腮鼓起,恨不得揮起粉拳伺候他。順手抓起身邊的氈墊,向林海砸了過去。
被氈墊砸中,林海依然如同死豬般不理不睬。琪琪格大爲光火,稀稀疏疏的換起了衣服。恢復女裝的琪琪格,走到林海身前,說道,“你給我睜開眼睛。”說罷踢了踢了林海。
林海挪了挪身子,心道,“你就不能不折騰。我這想事呢。”其實林海卻是在思考虎賁營接下來的行動與出路,窩在山裡不是辦法,也不能給與突勒克大軍一定的牽制。
“我數三個數,你不睜開眼睛,我就大叫,你是奸細。”琪琪格咬着牙將這幾句話說了出來。
林海大驚,深怕這小姑奶奶再生是非。咕嚕一下坐了起來,睜開了眼睛的同時卻跟丟了魂一般一動不動。
琪琪格雪白的長裙,印着淡藍色的花紋。頭頂白色絨毛氈帽,氈帽下檐四周吊着淡藍色的穗飾。藍色的腰帶上繡着朵朵雲霞。腳上淡藍色的氈靴翹起了尖角。琪琪格伸開雙臂微微轉動,裙襬隨着她的轉動展開,真如蝴蝶般清逸美麗。“漂亮吧?”琪琪格一邊轉一邊問道。
林海木木的回答,“漂亮。”
琪琪格站定,氣鼓鼓的說道,“那你還如死豬一般躺着,不理我。”
“我在想事情。”林海對琪琪格心裡泛不起一絲欺騙。
琪琪格“哦”一聲,感到十分無趣,像另一邊走去,“那你想吧。不打擾你了。”
林海轉身淡淡說道,“琪琪格,你走吧,回到你該回的地方。跟着我身邊危險重重。火雲馬已經擇主,不可能隨你而去。”言語中透着真誠。
琪琪格沒有想到林海會說出這般話,身體發出細微到讓人不易察覺的震動,“你......我已經是你的人。我想帶你去見我父親和師傅。”琪琪格在林海不厭其煩的解釋下,也懂了二人並沒有發生什麼,但林海畢竟是第一個與她如此親密的男人,進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安靜而神秘的林海讓琪琪格逐漸淪陷,在她心裡林海是個不錯的新郎。
林海對於琪琪格的執着毫無招架之力,但依舊硬起心腸說道,“我是個危險的人,跟着我你會失去很多,會在無窮的危險中度過。對於你這般純真無邪的姑娘,不該有這樣的生活。”林海知道他的目的便是在草原掀起風浪,最後的結局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琪琪格揹着林海將衣服換好,換衣服的稀稀疏疏聲掩蓋了她的抽泣,但從身子的震動上林海知道琪琪格落淚了,他的心也如刀絞。不能說他對琪琪格一點好感沒有,但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家國恨與小情愛他分得清,卻有些難以辨得明。
琪琪格轉過身子,淚眼婆娑的說道,“你趕我走,我可以離開,我可以將你這個無賴忘記,但我問你,你真的不喜歡我?”
林海自認不是一個多情的男人,而且從始至終他也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問題,對於秦琴他有責任,但從晉陽一別在沒有見過,之後珍寶軒的實力讓他望其項背。對於鄭琬晶那是愛慕,雖然在齊國他這個小校尉混的也算風生水起,接觸到了本不該他這個官階可以靠近的大人物,但介於琬晶過深的家事背景,他自問沒有勇氣。而憐夢這個迷一般的女人卻只是一位過客,愛恨交纏之下沒有下文,他也不敢與危險女人有什麼下文。只有琪琪格的純潔真正的打動了林海,只是林海不知道這個姑娘身上有着無數光環,把她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草原姑娘。
林海沉默了一陣,低語道,“喜歡。”他不願對着琪琪格說出違心的話。
琪琪格傻傻笑了,笑容伴着淚水。“我不像你想的那般柔弱,我知道你是修行人。而我也是。既然你選擇像雄鷹般翱翔於草原蔚藍的天空,那我不會是那份羈絆,我喜歡的男人是草原的英雄,我離開之前能幫我做一件事情嗎?”
林海呆若木雞,“好吧。只要我力所能及。”
琪琪格輕輕抹去臉頰的淚水,用力的擠出笑容,“將我的長髮盤起,等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爲我解開發髻。”
林海知道琪琪格要說什麼,但他猶豫了,這是一份承諾,他怕承擔不起。琪琪格背對着林海,垂於腰間的萬屢青絲柔順亮澤。她恬靜的坐着,等待着。
“明天的事誰能預知呢?且走且看吧。假如命運和我開玩笑....”林海沒有想下去,心中篤定,伸出雙手挽起琪琪格的長髮,卻手足無措的呆着了那裡。輕聲說道,“我不會。”
“隨便吧。只要你喜歡。”琪琪格簡單的回答。
林海憑着年少時,對母親早起簡單的髮髻的回憶,動起手來。將手中頭髮擰成一股盤於琪琪格腦後,想起在晉陽郡時爲家人買的禮物,從腰帶中摸出了一支玉簪自上而下插在了髮髻上。林海雖然第一次爲人盤發,但他盡力的將琪琪格玉頸末段的碎髮整理。
琪琪格默默得等待着,林海弄好後,她回收摸了摸吊在脖子後的頭髮,淡淡說道,“好巧的手。”
氈帳裡安靜的讓人感到壓抑,林海說道:“只能弄成這樣了,我實在不會。”
琪琪格與林海一同起身,她撲入林海懷裡,用力的把他緊抱了下,緩緩鬆開手。向氈房外走去,“我走了...”
“一路保重。”簡單而蒼白的對話,林海沒有送她,衣襟上卻留有她淚水的印記,馬兒的嘶叫聲傳來,每一次落蹄彷彿敲在他的心裡。
林海苦笑着,自言自語,“如果忘了我,你會活的更加美麗。”琪琪格如同傲雪綻放的雪蓮花一般埋在了林海心靈深處。
琪琪格走了,林海重新躺下,用盡全力平復了他的心情,他需要爲虎賁營謀劃下一步的行動,也爲了用迫在眉睫的事情來引開淡淡悲傷的思緒。
突勒克人大肆補給軍需,看開要做好與齊國長期交戰的準備。林海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心知孛日帖赤那吃了稱砣鐵了心,誓言攻破齊國北防線,不會輕易的鳴金收兵。
接下來的幾日,右廂的軍需馬隊逐漸出了草原奔赴大營。但尼斯巴格卻依然留在乎倫部落,由於圖吾利從墨羅的表情讀出了一些東西,所以他將猜測偷偷送回了哥舒部,俟斤命尼斯巴格注意乎倫部落一帶的動靜,謹防左廂黑手。
因爲林海聾啞,次拉格與尼斯巴格談話並沒有避開他,尼斯巴格將這一猜測說出時,次拉格憤怒的叫罵到,“左廂這些所謂的氏族正統,行事這般齷齪。我.....”次拉格認爲並無過錯的他非常冤枉,哥舒部三千士兵慘死的火撒向了左廂。
尼斯巴格安撫這次拉格,“別這樣,一切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亂猜疑,會掉腦袋的。你最好還是跟俟斤認錯,要比你抱怨效果好的多。”
次拉格也明白其中的嚴重性,“哎,發發牢騷而已。火氣壓太久了。”他的火氣是因爲他被韓闖逼供受辱。
林海從旁聽中得知此間消息,又得知接下來金狼軍的軍需也將到達,他腦子裡蹦出一個冒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