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頭還低的,是客廳裡的氣壓。瞿墨不開口我也不敢說話,在這種讓人缺氧的低氣壓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死就死吧,反正也就這樣了。我豁出去了,擡起頭來正好對上瞿墨平靜得詭異的視線。
視線相接時候,瞿墨開口了,“所以,這兩天你那麼賣力就是爲了不和我一起去公司,好去看她?”
話題轉移得太快,我一時跟不上,片刻呆滯後反應過來,忙紅着臉搖頭,“不是不是,明明是你,是你……所以我才起不來牀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除了昨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動承受的那個人好吧。
瞿墨幽暗深邃的眼裡閃過一抹玩味,“哦,我怎麼樣?”
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縱*欲*過*度。”
四個字一出口,瞿墨沒怎麼樣,我自己先羞紅了臉。
瞿墨涼涼的問道,“怎麼,有問題?”
“沒,沒問題。”現在的我猶如站在被告席上,哪裡還敢有問題,只要他不追究就萬事大吉。不過話說,我們明明是在說辛月的問題,爲什麼會扯到這上面?
擡起頭來偷偷的看了一眼瞿墨,正好撞見他眼中涌上一抹笑意,一時有些怔住了,他這到底是追究啊還是不追究啊。
瞿墨咳了一下,眼中的笑意轉瞬即逝。
啊,偷窺被發現了。我連忙低下頭作認錯狀,心裡正在琢磨着剛那個玩味的笑容,就聽瞿墨輕飄飄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再次擡起頭來,疑惑的望着他。
瞿墨好心提示,“送外賣去辛家。”
我又不可抑制的紅了臉,竟然把正事忘了。偷偷的瞪了他一眼,都怪他,要不是被他打岔,話題怎麼會歪。
我斂斂心神,言歸正傳,“我見到了辛月,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和以前完全判若兩人,瘦得厲害,心理性厭食吃什麼吐什麼。”眼前浮現出辛月抱着馬桶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的畫面,我紅了眼眶,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瞿墨看了我一眼,坐起來,“過來。”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擡頭望着他。
“所以,你提議她逃婚?”
我點點頭,“在一起就算不能歡喜,至少也要能夠過得下去下去。我太瞭解她,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死的,就算不死,最終變得自閉,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她聽了我的話,決定逃婚。可她連門都出不了,8個保鏢每天24小時輪流看着她,所以第二天我又去了。把迷藥她之後,她讓我不要再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她會自己想辦法。這兩天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不知道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直到剛她爸媽找上門來,我才知道她成功逃出來了。”
最高明的謊話是九句真話裡有一句假話,假話也就變成了真話,我絕對不可能把高軼飛再扯出來。
瞿墨望着我,“我有一點很好奇,就算她用迷藥把保鏢全都放到,從家裡逃出來,以辛夫人迅速找到這裡來的效率,要把她抓回去也是很容易的事,可她竟然成功逃脫了,似乎解釋不通吧,不如你來給我解解惑。”
在他的目光下,我竭力保持鎮定,“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辛月擺過幾年地攤,認識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逃婚這麼大的事情光靠我肯定不行。我也就只會乾着急送送迷藥,而且,我有幾斤幾兩你不知道?在蓉城,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我和辛月關係再好,也不能因爲她就把麻煩引到你身上啊。”
顯然,最後一句話取悅了瞿墨,他放在我腰間的手一緊,眼中閃過一抹暖色。
我稍稍放鬆下來,繼續說道,“她能聯繫我自然也能聯繫別人。而且她知道她爸媽很快會找到我,爲了不連累我,所以不能讓我插手,找了其他人幫忙。”
瞿墨聽完,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還是那樣看着我,“那麼,昨天半夜的停電是怎麼回事?”
一擊即中要害,我的心跳漏掉兩拍,沒想到這樣都能被他抓住關鍵,虧我剛還以爲自己的討好起了作用,哪想人家根本就沒被影響到一星半點。
我強迫自己對上他的視線,驚訝的說道,“你不會以爲是我做的吧,我那有那麼大的能耐。而且昨天晚上,”即便是喝醉了,那爲數不多的記憶也足以讓我的臉滾燙起來。聲音低了下去,“昨天晚上我在幹什麼,你,你不是不知道。”
大概我的話也勾起了瞿墨的記憶,平緩的呼吸有一瞬間凌亂,爾後很快恢復正常,往日裡清冷的目光有了別樣的溫度。話題一轉,“你爲什麼不逃?”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也不想就答道,“我爲什麼要逃?”
即便沒有那個協議,潛意識裡最想去的地方,依然是他身邊。
四目相對,我腦裡忽然閃過一片白光,明白過來他爲什麼會這樣問。主動伸手抱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鄭重的說道,“除非你趕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
瞿墨呼吸一重,低聲沙啞低沉,“因爲小易?”
我勾勾嘴角,湊到他脣邊,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爲,我愛你。”
辛月的事讓我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內心。馬男波傑克的偶像驕馬曾經對他說:波傑克,當你傷了心,就奔跑吧,勇往直前的跑,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的人生中會有人想要阻止你,不要讓他們得逞,不要回首來路,唯有前路值得期待。
哪怕午夜夢迴時傷痛還在,哪怕明知道這份感情終將無處安放,可我不介意讓你知道,即便註定是場笑話是場戲,在此刻我依然全情投入,用盡我所有真心去愛你。不遮掩,不躲閃,不讓自己在未來某一天遺憾。
瞿墨的呼吸亂了,下一秒他重重吻上我的脣,我閉上眼迴應着他的吻。美人計什麼的,永遠都是有用的。
一吻結束,我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張動情的臉。忽然間重心不穩,我本能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天旋地轉間被他打橫抱在懷裡。
臥室門被推開,瞿墨將我放在牀上,我吞了吞口水,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我一點都不抗拒,望着上方那張柔情的臉莞爾一笑,伸手將他拉下。
瞿墨的吻很輕,輾轉嘶磨中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珍惜,呼吸相聞間我似乎看到那顆堅硬如冰的心在慢慢融化。
一整天我們都沒有走出房門,連午飯也是季姐送到門口來的,再次從激情中平靜下來,我躺在瞿墨懷裡,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發泄過好幾次的瞿墨臉上絲毫不見疲憊,反而神采奕奕,一臉饜足的靠在牀頭,以指代梳,輕輕的梳理着我散落在身後的髮絲。
察覺到他的目光,我擡起頭來。“不管你在辛月逃婚這件事中做了什麼,下次再有人問你,都不要承認。那個男人不簡單,不會這樣就完了。”
我點點頭,朝他燦然一笑,“你這是包庇疑犯麼?”
瞿墨笑意閃現的眼裡夾雜着一抹柔情,“你都坦白從寬,還用上美人計了,我怎麼能不護短,嗯?”
我真誠的說道,“墨少,謝謝你。”
瞿墨收了笑,以同樣認真的表情看着我,“我可以寵你縱容你,你怎麼任性都可以,就像今天。但是隻有一點,不要對我設防,不要對我撒謊。”
看着他認真的眼神,我怔住了,忽然明白過來平靜的語氣下是他袒露的真心。就像兇狠的豹子在你面前亮出柔軟的肚子給你看,那是他的底線,從不輕易展示人前。
心底泛起漣漪,我終是將它壓了下去,在他的目光中點了下頭。從今以後不對他撒謊,不對他設防,就像18歲前一樣。
瞿墨的眼神軟了下來,我腦裡還在想他剛纔的話,怎麼任性都可以,就像秦牧言那樣麼?
“只要你想。”
當聽到瞿墨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問出了聲,既然都問了索性一股腦兒問個明白。“你說,秦牧言知道我們在一起會怎麼樣?”
瞿墨反問,“你覺得他會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好吧,從他能夠到這裡來找我,肯定就預料到有今天。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要是秦牧言再算計我怎麼辦?”
瞿墨笑了,“秦牧言能夠混得如魚得水,他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明,你的問題不成立。再說,我不覺得你會乖乖讓他算計。”
我吐吐舌頭,就聽瞿墨接着說道,“我倒好奇,那次你制住了秦牧言,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你會不會動手?”
沒想到他會舊事重提,我想了想,“會吧。當時我也是被逼急了,他再三追着我不放,那次我不是給你說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我還不是兔子。”
瞿墨沉沉笑了一聲,“終於承認你不是兔子了。”
我想起那次事後他送我回家,在車中的對話,臉紅了紅,隨即更多的是感概,當初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彼此試探防備的兩個人還有相擁在一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