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關少陽的目光先軟下來,他勾脣一笑,看辛月的眼神裡滿是寵溺,“有你這麼自己害自己的嗎?”
“你什麼意思?”辛月愣了。
關少陽沒有說話,只是笑着站起來,牽着辛月走到剛纔他坐的位置上,拉開椅子,按着辛月的肩旁坐下。彎腰湊到她耳旁,姿勢親暱,“我只是個打工的,一切都聽老闆的,老闆怎麼說,我自然就怎麼做。”
椅子上的辛月一動不動,臉上是震驚和不可置信,關少陽這番話顯然給她帶來了很大的衝擊。
別說辛月,連我都非常震動。
新聞裡不是沒有見過富二代追人的手筆,送房送車送鑽石。可關少陽追辛月,竟然送了一整個超五星級酒店……
我走出辦公室,輕輕的給他們關上門。不管辛月能不能解開心結,能夠被關少陽如此捧着放在心尖上,都是幸福的。
生日許願時我許了兩個願望,一是小易的病能夠痊癒,二就是辛月能夠幸福。現在願望實現一半了,真是值得慶賀的事。
酒店方面不用再擔心了,本來我就是來主動辭職的,只要不追責就是萬事大吉。
餐飲部的清潔工還沒到上班時間,反正不忙,索性到二樓工具室裡等着。昨天問了程雙綺,李姐今天上早班,這會兒都九點半了,李姐快來了。
“葉子。”
門開了,程雙綺走進來,“怎麼這麼早?”
我站起來迎過去,“我是過來辭職的,總不能在上班時間人多的時候過來給領班添堵吧。”
程雙綺臉上的笑容褪去,嘆了口氣,“你也真的太沖動了。把我都嚇着了,平時看你聰明通透,動起手來倒不手軟,那狠勁兒。”說着她眼裡閃過一抹恐懼之色,不自然的往後退了半步。
看來那天是真嚇到她了,不僅是她,連領班開始看見我,都下意識的和我保持着距離,生怕我毫無預兆的對他們動手。
我笑了笑,沒有解釋。如果事情重來,我相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砸下去。那個時候,滿腦子裡都想着小易要永遠的離開我了,哪裡還有理智去考慮事情會帶來什麼後果。
程雙綺見我不願多說,轉而問道,“酒店要怎麼處理,領班對你說了嗎?”
我自然不會告訴她這件事情早就不在領班的權利範圍內,只是搖搖頭,“我還在等處理結果,先過來找李姐,那天急着走拿了她的電瓶車,結果出了車禍車壞了,看看她要車還是直接讓我賠錢給她。”
程雙綺拿着衣服往裡面走,“嗯,她快來了,我先換衣服上班了。”
“你忙吧,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程雙綺很快換好衣服出門了,她前腳剛走,李姐後腳就來了。
李姐得知那天晚上我搶她電瓶車是要去醫院,當即豪爽的對我擺擺手,“誰還能沒個急事,沒事,你用完還給我就是了。”
“還不了了。”我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姐。
李姐愣了下,不明白這個還不了了是什麼意思。
我給她解釋車子弄丟了,我今天過來就是問她要車子要錢。要車的話我一會兒就去買一輛給她,要錢的話就按她當時買車的錢折價給她。
李姐哦了一聲,說道,“我那車本來也是二手車,又開了一年了,早就想換了,你就按我買的價格的五折給我。這樣,你看怎麼樣?”
當然沒問題,我拿出錢包按李姐說的價格把錢給她。
這裡事了,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我告別李姐和程雙琦,一個人來到美亞酒店後門,坐在臺階上等辛月。
不久前,就在這條小巷子,辛月狠狠的打了關少陽一個巴掌。之後,我們並排着坐在這裡抽菸,她告訴我這個男人她不要了,當時她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還言猶在耳。這才幾天,關少陽就已經開始化解了她的防線。所以說,人啊,不能把話說太死。
想想其實挺搞笑的,第一次我鼓起勇氣出現在這裡,辛月偷偷摸摸的把我帶進去。換做現在,就是在美亞橫着走,誰有敢吭一聲?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辛月在我旁邊坐下,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轉頭看着她,正想要打趣幾句,目光落到她泛紅的雙眼時停住了。用肩旁蹭了蹭她,“怎麼,一時之間從廚師幫工搖身一變成爲終極boss,太激動了?”
辛月嗤笑一聲,“你姐妹兒我還沒那麼眼皮子淺。”
“這還叫眼皮子淺啊?”我作驚訝狀,“這可是美亞啊,估值得好多個億吧,要換我,做夢都要笑醒。”
辛月白了我一眼,“你呀,能不能有點出息?要是搞定了瞿墨,一個美亞算什麼,大半個蓉城都是你的。”
聽到瞿墨的名字,我收了笑,“我大概沒辦法再勾引他了。”
“嗯,猜到了。”
辛月的反應太淡定,我反而不淡定了,“猜到了什麼意思,你就不好奇就不覺得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辛月掃了我一眼,“你別以爲你沒說我就不知道。這次你砸人的事情是他給你擺平的吧?這幾天在醫院肯定也是他安排的吧?你現在這樣不奇怪,要還是像以前那樣下得去手我才奇怪。”
“呵呵。”
我訕笑兩聲,“你不是在我身上按了監控器吧,怎麼什麼你都知道。”
“我只是剛好有正常的思維能力。”辛月指了指大腦,“要不是關少陽故意嚇我,我也不會那麼慌以至於失去判斷力。能讓你豁出命去的只有小易,他一說你把客人打傷了,我就知道你那是急着走,肯定是小易出事了。”
“剛好關少陽把家裡的信號屏蔽了,又不能讓我出去找你,我一慌就更擔心,害怕你和小易出事,他越說讓我不要擔心我就越擔心。直到看到你,才猛然想起他在給我說你傷人時無意提到了瞿墨的名字。”
我眼裡一熱,“讓你擔心了。”
“別感動啊,這幾天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你必須得請我好好吃頓飯才行。”
我笑,“一頓哪能夠,起碼也得一天三頓,連着三天不重樣兒才行。不然,哪能入得了你美亞老總的眼。”
辛月沒接話,而是說了一句,“這個時候有支菸就好了。”
我從兜裡摸出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支遞給她。
“知我者,葉子也。”辛月接過去,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瀰漫了那雙泛紅的雙眼。
我給自己也點了一支,誰都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抽着煙。
一支菸燃到盡頭,我們幾乎同時開口,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話音同時落下,我和辛月相視一笑。
辛月丟掉菸蒂站起來,“人得爲自己的選擇買單,當初我失去的不是一個家,又豈是給我一個家能夠彌補的?且還有得耗呢,這一次,看誰耗得過誰。走吧,回家。”
“捨得給你自由了?”我跟着站起來。
辛月冷笑一聲,“一個巴掌一顆棗,這種手段你還會陌生?”
我無言以對,辛月說得對,我確實不陌生。在某種程度上,關少陽和瞿墨是一樣的。雖然一個冷清冷臉,一個笑裡藏刀,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要走了纔想起我到美亞要辦的正事還沒辦,“還沒去辭職呢。”
辛月睨了我一眼,“你不會還指望着工資?”
“怎麼可能。”我連連擺手,就算這美亞是辛月的我都不敢這樣想,更別說辛月還沒接受呢,“我還沒那麼不識好歹,能夠這樣不了了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雖然辛月覺得純屬多此一舉,還是陪着我去領班那裡辭職併到人事部辦理了辭職手續。在關少陽的示意下,算是雙方自動解除勞動合同關係,不僅沒有追責,連違約金也不用賠償。
走出美亞,我回頭看着現代化十足的大廈,很是感概。距離第一次踏進美亞不到一個月,當初的豪情壯志早已灰飛煙滅,我不僅半分都沒有算計到瞿墨,反而把自己賠給了他,這算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沒有去找瞿墨,因爲我還沒有想到能夠讓他滿意的報答是什麼,索性就這樣拖着。
和辛月回到家中,兩人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大白天的都在家呆着,以往不是我上班就是她上班,現在兩個都成了無業遊民。
辛月碰碰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往後一靠,從未有過的茫然,“不知道。小易配型的骨髓一點影子都沒有,我這條命已經是屬於瞿墨的了,就算我現在想要衝到他面前求他救小易,都沒有資格,你說我能怎麼辦。”
辛月看着我,沒問爲什麼,沉吟片刻說道,“不然,我去找關少陽想辦法,這世界那麼多人,總能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
“別。”我馬上坐起來看着她,“你真要爲這個去找關少陽,我和你絕交。”
過去幾年,辛月已經爲我和小易做了太多,我不能再讓她爲了我們欠下關少陽人情。吃人最短拿人手軟,以後她在關少陽面前哪能在理直氣壯的拿喬?
辛月一眼不眨的望着我,“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易……”
“小易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那個提議想都不要再想。”
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