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顧小姐,雲小姐一會兒還要趕其他的檔期,所以順序調換一下!”
“是啊,我擔心劇組那邊遲到不太好,對不起了……小琳!”
雲珊快步走到工作人員身旁附和了一句,隨後看了看顧之琳號碼牌上的名字。甜美的微笑後,是一個恭敬有禮的鞠躬。
“沒關係,雲小姐試鏡加油!”
一瞬的落差感,讓顧之琳眸光一暗,繼而連忙帶上笑容,客氣的衝着對方點了點頭,表示不介意。
關門的一剎那,牽強的笑容也隨之一滯。
不過是一個接了幾個小角色的新秀,竟然也有如此的特例。
顧之琳暗自握緊掌心。果然非零的代言沒有正式*,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麼……
“誒,試鏡還沒有結束啊?”
正當顧之琳打算重新將精力投入在劇本上時,耳旁倏爾響起了一記陌生的男聲。
這聲音聽起來略帶磁性,又不顯得低沉,聲線可謂是恰到好處。僅僅只是一句簡單的搭訕,都能夠讓人忍不住去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顧之琳打量着這個穿着隨意,還戴着一副誇張墨鏡的男人。是工作人員嗎?
她不打算多加理會,繼續全神貫注的看着劇本。
“好渴啊……”男人睨着顧之琳看了好半天,繼而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他就像是一個閒來無事的人一樣,慵懶的伸着腰背。
“喂,那個誰,你知道這裡的礦泉水在哪兒嗎?”見顧之琳不予理睬,他又將手橫在她的眼前晃悠。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顧之琳收起劇本,沒好氣的看着他。
“第一,我不是這裡的員工,不知道水在哪兒。第二,你沒看到我在背臺詞嗎?能稍微安靜一點兒嗎?”
男人看着她眼中的溫怒,含笑伸出手,將顧之琳擡起的手背按下。“別這麼激動嘛……”
“最後一位,顧之琳!”
他好似還想說什麼道歉的話,卻被前來叫號的人員打斷。
“好的,就來了!”顧之琳慌張的應了一聲,又送了那男人一記碩大的白眼,表示都怪他干擾了自己背臺詞的時間,連忙尾隨着工作人員離開。
昏暗的房間內,特意設置了幽藍色的天燈,將整個試鏡屋,都營造出了一種玄幻的氛圍。
顧之琳揚着招牌式的恬靜笑容,朝着盡頭處的面試官走去。
“各位晚上好,我是本次《浮華》的試鏡演員顧之琳……”
顧之琳清楚的聽到,安靜的房間內,自己原本清亮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甚至於話音到了最後,可謂是輕如蟻吶。
“小姑娘,別緊張啊,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底氣說出來,一會兒還怎麼念臺詞呢?”
其中一位主考官,看着顧之琳神色慌張的樣子,不禁揶揄。
就憑剛纔覽過了數名試鏡人後,幾名考官,也都起了乏意,低聲笑着。諸多佳人中,膽怯者有之,緊張到忘詞的,更是佔了多數。
顧之琳抿着脣,並沒有在意他們的說辭,只是將視線鎖定在考官席的一角。她的手心,比起之前而言,竟涼的有些冒冷汗了。
林久川……
若不是在場的,還有許多鳴天音樂公司高層,若不是她的潛意識裡,還有一個聲音在高喊着讓自己保持清醒,顧之琳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性子,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後者,也是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室內的光線太過昏暗,正常情況下,試鏡演員是看不清考官的面容的,只是她面前坐着的,是與她十餘年之久長日相伴的男人。
她的一顰一笑,他了如指掌。而他的一舉一動,她亦是尤爲敏銳。
莫非林久川,就是這次出演MV的男主角嗎?
想到這裡,顧之琳的心底又是一顫。一股複雜的情緒,順着心口的裂縫蔓延流竄。直到耳旁響起了《浮華》的背景音樂,室內燈光忽閃,才喚回了她的思緒。
特製的天花板上,四散着星星點點的星芒。
“好渴啊……”
環繞式的立體音響裡,突然響起一記微弱的男音。
熟悉的聲線,令顧之琳不由得一個激靈,猛然轉過身去。她幾乎忘記自己正在試鏡的過程中,忘記對面坐着幾個面容冷峻的考官。
剛纔那個男人……
緊迫的時間,並沒有給她過多開小差的空當,顧之琳沉下心來,重新換上恬靜的微笑。
“你是人類嗎?”
她的話語之中,帶着一點兒俏皮的味道,宛若那個許願會帶給他人幸福的幸運星。
一曲畢,顧之琳又端正的站回了衆位考官面前,將完美而優雅的笑容習慣性的掛在嘴邊,一一掃過每一位在座的評審。縱使眼前坐着的人,正是林久川,她眸中的情緒也絲毫不受干預。
這是她好不容易纔爭取到的機會,不論如何,她都要拿下這個MV的女主角。
“嗯……你先出去,在會議室裡和其他演員一起等結果吧。”
其中一位評審員側身和林久川聊了兩句後,便示意讓門口的工作人員帶着顧之琳出去等候結果。
“形象不錯,但是個人性格太極端。”
“也不容易嫺熟的調整情緒……”
兩個考官看着顧之琳的簡歷,又看了看主考官面不改色的表情。
“人都已經定下來了,又何必多糾結呢。”爲首的男人微嘆一口氣,轉而走向後方,一把拉開了虛掩着的後門。“你說是吧,白堯?”
暴露行蹤的男人,扯開一個尷尬的笑臉,摘掉了誇張的墨鏡。“是是是,所以我纔沒興趣來看這場早已確定了贏家的比賽啊。”
白堯無奈的聳了聳肩,又轉過頭去,望向走廊盡頭消失不見的女人。
等待,就像是一盤色彩多樣的顏料。它們同時潑灑下來,落在那些守候它們的人身上。
有的鮮紅如火,有的耀眼似金。
如同點睛之筆,讓這些渴求幸運降臨的人們,美夢成真。而這些光鮮亮麗的背後,還有的人,卻染上了另一種截然相反的顏色。
它同樣惹人眼球。只是這樣晦氣的色澤,只會讓人厭惡,讓人鄙棄。
“本次《浮華》MV的女主角,最後的飾演者是雲珊小姐!”
作爲主創之一的林久川,今天會特意出現在試鏡現場的原因,並不是參與試鏡的評審,而是宣佈女主角的試鏡結果。
居高臨下宣讀結果的林久川,分明只是比其他人高了一層臺階的距離。顧之琳卻忽而覺得,他離自己好遙遠。
就像是那些看起來唾手可得的星辰,最後伸出手去,才發現他根本遙不可及。
她一度以爲,林久川只是像過去一樣,在和自己講一個特別無聊的冷笑話。只是這一次,故事的主角不是小明或者小紅。
是她自己……
“果然,我就說角色一定是那個雲珊的吧!”
“就是的,畢竟人家上位的手段不一樣,這可是有本質區別的!”
“對啊對啊,不然這清純可愛的幸運女神,可就變成女妖了……哈哈!”
幾個喜好議論是非的小姑娘,又湊成一團,指指點點的討論着試鏡結果,而藉口稱自己去應付檔期的雲珊,竟還留在鳴天公司內。
此刻的她,正和林久川並肩站在臺上,接受其他人的祝賀。
郎才女貌,儼然是一對璧人。
顧之琳淡漠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林久川盡展溫柔的笑容,寵溺的揉搡着雲珊額前的劉海。親暱的動作,好似他二人是親密無間的兄妹一般。
又或者……
是一個疼惜乖巧女友的男人,在和自己可人的丫頭咬耳朵。
顧之琳忍不住雙手交錯的握着,這才抑制住了一直在發顫的左手。
她今天這究竟是怎麼了?諸事不順,又狀態不佳,就這麼錯過了一次寶貴的機會。
那麼她費盡心思的討好宦天泓,還有什麼意義……
她看着身邊其他落選的藝人紛紛離去,爲了避免越加空曠的環境裡,會暴露出自己的落魄樣,顧之琳也隨着小部分人流,一起離開了鳴天。
她快步匯入了夜色的迷離中,既是躲避他人的閒言碎語,也是厭惡自己太過難堪。
早晚涼的天氣裡,越是接近深夜,寒氣就越是肆意瀰漫。顧之琳環抱着雙肩,在刺骨的冷風中疾步而行。
原本爲了博人眼球而穿的單薄裙衫,絲毫不能抵擋這凜冽的冬風。整個街道上,恐怕只有人來車往的喧鬧聲,是唯一散發熱量的源流吧。
寬大的外置電視上,正播放着現場直播的跨年演唱會,吸引了不少街邊的遊人,紛紛停下前行的腳步。
熟悉的旋律響徹大街小巷,同樣熟悉的面龐,正帶着嫵媚的微笑,吟唱着悅耳的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