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雲景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閆景承認真地說道:“既然我已經找到了你,祖父祖母,還有我爹他們肯定都想見你,而且認真算起來,京城纔是你的家,你本不用一直待在這樣一個小村落,可以擁有更廣闊的人生之路可以走,而且——”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雲景灝打斷了他的話。
“這裡有我媳婦,也有我自己的鋪子,我並沒有打算去京城定居。”
閆景承愣了愣,這還是他這幾天第一次聽雲景灝發表認親後的想法,“可是,家裡的人知道你的事情後一定都很想見你。”
雲景灝道:“我會找時間去京城看他們。”但去京城常住就算了。
對他來說,不管雲家人給了他多少不好的回憶,上溪村始終是他生養他的地方,比起這輩子從不曾踏足過的京城,他對這裡的感情始終最深。
閆景承看了他許久,似乎也看出了點什麼,在心中嘆了口氣,沒再多言。
晚上,雲景灝和洛錦繡剛結束了一輪沒羞沒臊的日常運動,洛錦繡趴在雲景灝懷裡聽他說起白天的事,一隻手隨意地摩挲着他的胸膛,道:“你真的不打算去移居京城?其實我對京城還是挺感興趣的。”
雲景灝輕輕摩挲她的後背,附身親親她近在眼前的肩膀,沒有說話。
洛錦繡繼續煞有其事地慫恿:“你想啊,雖然這裡是你的家鄉不假,咱家的作坊現在又招了不少村裡人做幫工,村裡是有大半的人不再說我們什麼不是,可雲家的人始終像個定時炸彈……咳,我的意思是,他們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又冒出來想找我們的不自在。”
“與其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和雲家糾纏,倒不如一走了之,家裡這些產業我們可以讓其他人幫着照看,比如里正家,生意也可以去了京城繼續做,反正有國公府撐腰的話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找麻煩,那裡的商機必定也更多,咱們能賺的也多,你還能和咱孃的家人生活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雲景灝聽到這裡,才低聲道:“你如果想去京城,我們找個合適的機會將家裡打點一番,儘可以去住一段時日,但你不會喜歡我們一直生活在那裡的。”
洛錦繡一挑眉,故意問道:“爲什麼不喜歡?京城可是都城,整個國家最繁華的地方,那裡有數不盡的達官顯貴,可是好地方,誰不想去?”
雲景灝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手指輕撫她的髮絲,沒有回答,只道:“見見閆家的人倒是沒什麼,但百聞不如一見,他們具體對我是怎樣的態度,還要親自見過才知道。”
誠然,閆家在成親一事上有着旁人難以理解的嚴苛家規,但家規是死的,人是活的,何況,他們再怎麼自由地尋找另一半,之前閆景承大致提到的家裡的女眷們,來歷也都不小,最低的都是三品大員家的子女,而他們呢?他媳婦呢?
洛錦繡可是實打實的農家出身,誰知道閆家會不會有人看不上眼,故意刁難她?
雲景灝將這個問題一提出來,洛錦繡便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他,問:“如果他們當真不滿意我的出身呢?你打算怎麼做?”
“繼續過我們的日子。”雲景灝言簡意賅,卻說得無比通透。
洛錦繡沉默了片刻,也展顏笑了,眼底裡滿是愉快和滿足。
的確,被人嫌棄了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該過他們的日子繼續過,他們又不是真的沒了這些親人就過不下去日子了。
見見長輩瞭解他們心中的遺憾是一回事,爲了那些從不曾見過也沒有多少感情的親人要影響到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還以爲你會說看在咱們孃的份上做出讓步呢。”洛錦繡打趣道。
雲景灝道:“你太小看你男人了。”有些事情或許可以讓步,但有些事,他絕對不會讓步!
洛錦繡,便是他絕對不會向任何人讓步的底線。
洛錦繡咯咯笑了兩聲,豎起大拇指:“我家男人果然夠男人!我喜歡!來,看在你這麼向着我的份上,給你點獎勵。”仰起脖子在雲景灝的脣上親了一口,正待後退,腰上卻攬過來一條手臂。
雲景灝剛歇下沒多久的火氣再次一點點被勾起來,目光也變得幽深,“只是親一下怎麼夠?不如,再來一次?”
換做平時洛錦繡肯定不幹,但今天卻難得主動地勾住雲景灝的脖子,故意舔了舔嘴角,引言秀之意滿滿!
媳婦都表明態度了,雲景灝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直接一個翻身將兩個人掉了個個,吻上媳婦軟嫩的嘴脣,再次從裡到外將洛錦繡吃了個乾淨。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來晚了,早就吃過早飯的閆景承看向他們夫妻的目光中都隱隱透着揶揄。
他甚至想着,要是說不定等雲景灝和家裡其他人相認的時候,表弟妹直接有了身子,那就是雙喜臨門了!
今天,洛錦繡也沒打算去作坊,而是和雲景灝二人一起去地裡除除草,同去的還有杜明傑,趙武,以及雲帆,紀嬸雲香他們就留在家裡看家,順便給他們準備午飯。
幾個人剛到地裡幹了不到半個時辰,雲家的人也不知道怎麼繞到了他們這邊來。
雲景灝他們現在的地是後來找里正買的,特意挑的和雲家的地離得比較遠的,要說是正好順路碰上了,怎麼也說不過去,尤其這過來的人還不少。
老太太平時基本不去地裡幹活都來了,明擺着是專門過來堵他們的吧。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默契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閆景承更是將手裡的一把雜草扔到一邊,冷下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些走近的人。
就是這些人磋磨姑姑害她過早病故,又爲了一己私利將景灝表弟也分出去,事後還不斷想佔便宜地湊上來,閆景承的臉色越來越沉,眼底裡也泛着寒光。
可惜雲家的人向來觀察力不足,閆景承本身就長着一張冷峻的臉,前面又有云景灝常年給他們留下來的固有印象,便以爲他就是這種冷淡的性格。
王氏的臉上堆起一抹假的過分的親近笑容,一個勁兒地盯着閆景承那張和雲景灝很像的臉看,一邊問道:“聽說景灝他孃的孃家人來了,這位就是吧?不知道怎麼稱呼?我是景灝的嬸嬸。”
說完又故意責怪地看向雲景灝,“你也是的,家裡來了客人怎麼都不知道和我們說一聲,表哥來了也沒個長輩一起好好招待,叫人看了笑話。”
老太太卻用一種審視外加挑剔的目光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着閆景承,眯着眼道:“你說你是月氏孃家的人,可有什麼憑證?當初她可是失去了記憶,家裡什麼情況都說不清楚,人也早就死了,你就那麼肯定沒認錯人?”
老太太言語間對月氏的滿不在乎讓閆景承面色更冷,“我有沒有認錯人應該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以老太太爲首的雲家人都被他冷淡的語氣堵得表情一噎,老太太不滿道:“你這人怎麼說話的,這就是你們家的家教?”說完嘴裡又小聲嘟囔:“果然是和那沒教養的月氏同出一家。”
閆景承神色驟變,目光也瞬間變得鋒利無比。
雲景灝和洛錦繡的臉色也不好看,到底沒教養的是誰?月氏便是再怎麼失去了記憶,骨子裡的東西肯定不會有所改變,除了堅持自己給雲景灝起名,又做過什麼不敬長輩的事情了?
至少她暗中找里正嬸子打聽所知,當年她那位婆婆對老爺子老太太可比張氏和王氏更恭敬孝順,即便是如此,老太太卻仍然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現在人都故去這麼多年,這老太太居然還敢用這種態度將月氏掛在嘴邊任意抹黑?尤其還是在正兒八經的閆家人面前!
洛錦繡嘲諷地勾脣,這回大約用不着她出馬懟人了。
王氏也在旁邊煽風點火,“就是啊,景灝,你看看你這個表哥,怎麼能這樣和你奶奶說話呢,她可是你的長輩,自然也就是你表哥的長輩。”
雲景灝冷冷地看着她,根本懶得搭理,反而面色不虞地掃了眼跟着過來卻一言不發,反而一直用複雜神色看着他的雲德順。
那好似夾雜着一絲回憶,後悔和愧疚的眼神先是讓他愣了一下,很快猜到點什麼後便嘲諷地移開了視線。
因爲閆景承的到來纔想起了亡故多年的亡妻,纔想到了他,才冒出了點愧疚之心?可他早就不需要了,何況,以他爹那種本就不堅定的性格,只要趙氏稍微花一點手段,都不用太費精力,很容易就能再次讓他息了這種念頭。
畢竟,之前的許多年來,類似的情況他已經經歷過許多次。
“我的長輩?”閆景承冷笑一聲,嘲諷地將雲家人打量了一圈,嗤道:“你們算什麼東西,也好意思想充當我的長輩?”
雲家人:“!”
地裡其他豎起耳朵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