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自覺升溫,令他一時失了神,注視着她緋紅的臉龐良久,直到看到她露出單純的笑容,突然擡起手撫上他的臉頰,他才反應過來。
“你的臉頰好熱啊。”修長的手指在他臉頰上游離,她驀地嫣然一笑,湊上去吻住他的脣,只是蜻蜓點水,很快她便又重心不穩,倒在椅背上。
如此不經意的動作才最撩人,偏偏她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就跟沒事人似的。
不允許自己因爲失控而要了她,傅子琛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爲她繫上安全帶之後,他就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視前方,踩下油門。
驅車馳騁在回錦繡園的路上,傅子琛以爲唐洛然終於安分點了。
卻不想她還是跟個小孩子似的,突然間抓住他的手臂,整個人都湊過來,直接枕在他的大腿上,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現在還在開車。
她蹭了蹭他的腿,嘀咕着,“沒想到你的大腿真結實啊。”
顯然她還是把他當成了鄭小穎,所以才口無遮攔。
從未受到這種待遇,傅子琛的忍耐幾近極限,然而他現在還在開車,稍有不慎,就要出意外,只能默默承受她的任性。
“爲什麼要去喝酒?”沒由來地問她,傅子琛只不過是因爲好奇。
唐洛然身上充滿各種疑點,讓他忍不住想要一個個解開。
但又有些不甘心,要知道在此前他從未對一個人如此在意過。
若真要說匹敵,那也只有尹姿——他們當初確實熱戀過,現在在尹姿看來他們的關係依舊如此,儘管他對尹姿從頭到尾都存有疑惑。
他話音剛落,唐洛然就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她幾乎是橫躺在主駕駛座跟副駕駛座之間,還完全不覺得哪裡奇怪。
爲什麼?
本來忘記了,卻因爲他的提醒,她再次想起來——今晚她借酒消愁的原因就是因爲傅子琛,他再一次給她造成了傷害。
爲了尹姿而傷害她,叫她怎麼能不傷心?
眼淚順着眼角滑進他的西褲中,唐洛然還渾然不覺,她精神恍惚地迴應他,“還不都是因爲傅子琛!那個混蛋!無論我怎麼暗示,他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
其實以她的心性她根本就不可能暗示,只是那份心情一直在心中潛藏着,便以爲他有一天能明白她眼神中的含義。
她不說的話,怎麼可能呢?
“那麼,你的心意是什麼?”滿不在乎地隨口一問,傅子琛旋即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浸溼了他的西褲,就在大腿的位置。
就算因爲她側躺着,導致他沒辦法看清她的模樣,他也能隱約猜到唐洛然一定是哭了。
爲什麼要在想起他的時候哭?
這樣的話他沒辦法問出口,也來不及問,唐洛然已經搶先一步說話,她突然說得很委屈,話語中帶着哭腔,“我那麼愛他,結果他卻一無所知,還跟一個冒牌貨合起來欺負我,我討厭他。”
說着任性的話,她的心卻早已經裂成一瓣一瓣,所有的心意都已經袒露,她的疲憊也沒辦法掩藏。
要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她的心痛永遠得不到理解,沒有誰能感同身受。
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他瞪大雙眼,身軀猛地一震,方向盤差點打滑,還好街道上也沒什麼車輛,才免於意外的發生。
迅速抓穩方向盤做調整,傅子琛的腦海裡仍然迴盪着她的話。
原來她愛他,怎麼他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僅愛他,而且這份感情已經持續了近十五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愛得太深,她沒辦法親手切斷對他的依戀,只能由他親自動手。
一點點地讓她失望,直至最後對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不等傅子琛迴應,她就自顧自地把話接下去,“你知道我爲什麼把尹姿說成冒牌貨嗎?因爲她根本就不是傅子琛的救命恩人,是我,我纔是當年救下他替他擋槍口的那個人!”
她在說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想趁着酒勁把所有秘密都掏空,然後在隔天像個沒事人似的照常生活,疲憊地應對尹姿的刁難,再被傅子琛傷害。
不然她實在不敢保證她能鎮定自若地看着傅子琛將尹姿擁入懷中。
既然開口,唐洛然就沒打算停下過,她一口氣把當年發生的事情都回憶個遍,沒有絲毫保留。
然而告訴他時,她卻儘可能簡短,她已經沒有太多力氣能接着說下去,她頭暈目眩,很想馬上閉上眼睛,就此睡上一覺。
“當年傅子琛被綁架了,是我跟在他身後,在他被人用槍對準腦袋的時候,我抱住他,替他擋住槍口,是我救了他,雖然後來我們都受傷了,但好歹活了下來。”唐洛然說着,突然輕笑起來。
那時候對他的心情並不如現在這般沉重,所以回想起來還能稱得上甜蜜。
她沒想過會喜歡上他,所以在得救之後,她爲了讓他得到更好的照顧,便將他交給了發小尹姿,拜託尹姿照顧他兩天,她則負責聯繫傅家人。
萬萬沒想到,待她反應過來時,傅子琛已經跟尹姿牽了手,若無其事地從她身旁經過,像是沒看到她,也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們形同陌路,若不是有尹姿作爲中間紐帶,他們說不定都不會有交集。
兜兜轉轉,他們在遇見之後錯過,又再次因爲偶然而結合,如今又要再次錯過。
可能他們本來就有緣無分。
說完,唐洛然如釋重負,可是早已經淚流滿面,車子在此時也停了下來,窗外耀眼的燈光照射進來,讓她不禁眯了眼睛。
傅子琛一路上極少言語,幾乎都在聽她在自說自話。
此刻他依舊面無表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深沉,輕啓薄脣,淡然說道,“到家了,下車吧。”
坐起身來,唐洛然揉了揉惺忪的眼,她還是沒反應過來,跟着傅子琛稀裡糊塗地就下了車,還不忘把車門關上,一轉身,她就突然眼前一黑,渾身無力,往地上倒去。
還好傅子琛反應迅速,及時抱住她,才使她沒有摔倒在地。
不過這樣一來,她也算是徹底粘在他身上了。迷迷糊糊中,唐洛然下意識抱緊他,還不安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奶聲奶氣地說道,“我要你送我上去,我也不想跟尹姿碰面。”
兩句話前後根本不着調,說不定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你到底喝了多少?”劍眉微皺,傅子琛雖然心下不悅,但還是抱着她穿過院子,踏上大理石臺階,推開大門,室內溫暖的燈光讓人安心下來。
女傭知道他回來,匆忙趕過來迎接。
然而傅子琛第一件事就是問她們,“尹姿睡了沒有?”
“剛剛我們上去查看情況,她已經睡着了,睡得很香。”女傭如實回答,她還以爲他是在關心尹姿,心裡不覺憐憫起唐洛然來。
可是眼前的畫面卻又叫她們疑惑——唐洛然怎麼會在傅子琛懷裡,還撒嬌地蹭他的胸口。
無論如何,這都不關她們的事,在確定尹姿已經入睡之後,傅子琛才抱着唐洛然大步邁開長腿,穿過玄關,朝着樓梯口進發。
他帶她上樓回房間,一推開門,那股玫瑰香水的馥郁香味還瀰漫在空氣中,他並不喜歡這種氣味,下意識地皺了眉頭。
將唐洛然抱到牀上躺下,傅子琛擡頭,牀頭櫃上方的牆壁上已經沒有那副他們唯一的合照,即便唐洛然的東西都已經換回來,還是沒辦法掩飾這些痕跡。
若她在車上說的話是真的,不知在他默認尹姿的行爲時,她的心該有多痛?
但無論如何,傅子琛還不至於容易心軟到連別人醉話都全盤相信的地步,該不該相信唐洛然,現在他還不確定。
替她蓋上被子,他旋即起身準備離開,誰知一轉身,手就被她拉住。
轉頭,只見唐洛然坐起身來,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子琛,是你嗎?我剛剛一直在等你,可是我等不到你,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她語無倫次,全然忘了剛剛的事情。
“不知道。”淡然開口,他並沒有縱容她。
可唐洛然卻自顧自地往下說,她將臉湊近他的手,貼住,不停磨蹭,一邊柔聲細語,“你不要走,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孤獨,你不知道我是真的愛你啊,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滾燙的臉頰,曖昧的話,還有她迷離的眼神,媚眼如絲。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升溫,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他沉默片刻,還是沒有甩開她的手,微涼的手貼在她的臉頰上,任由她磨蹭。
半響,他才輕聲迴應,“女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他的聲音沙啞,富有磁性。
唐洛然擡眸與他四目相對,在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是不斷升溫的慾望。
那是對她的渴求,不是對別人。
趁着酒勁,把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一吐爲快,然後就把今天當作一場夢,煙消雲散。
唐洛然渾身發燙,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在燃燒,不僅是身體,心中也有一團火。
勉強撐開一條細縫,她淚眼朦朧地看着傅子琛——他親吻她,雖然溫柔感覺卻很鮮明,讓她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