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38

天空競技場的酒吧今天遭受了非常殘酷的洗禮, 送走醉鬼西索還不到3個小時,就又見他變身憂鬱青年捲土重來了,還帶回來三個同伴。

瘋子的同伴絕不會是正常人, 這個每天一臉扭曲笑容的傢伙現在表情就像剛被幻影旅團屠了全家一樣, 默默的跟着前面的三個人坐到了吧檯前, 那麼前面這三個人是什麼來頭?

酒保心驚膽戰的看着這4個毫無共同點的年輕人。

最左邊的希壬皺眉低頭, 表情動作無不表現出對他右邊那位同伴的抗拒。

他右面的庫洛洛似乎絲毫沒有察覺, 或者說是裝作絲毫沒有察覺,臉搭着拄在吧檯上的右手,整個身子都傾向了左邊一心一意的盯着希壬, 後者冒了一身冷汗。

再往右看,西索側頭盯着左面庫洛洛的後腦勺, 前後挪動着腦袋想要突破庫洛洛的完全背影防禦, 不論他右面的客人和他說什麼都裝成沒聽見的樣子。

最右面的黑髮少年不是別人, 正是與希壬在休息室四目相對的那位選手,伊爾迷•揍敵客。

這四個傢伙是怎麼把鬧劇發展到酒吧來的就又是令一個故事了, 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情節讓希壬有點快要窒息的錯覺,悶着頭喝庫洛洛給他點的飲料。

“不願意,再見。”

電梯間前希壬面對庫洛洛的邀請豎起了全身的刺死命拒絕,如果靠近了這個傢伙,萬一他翻臉了現在的希壬有幾條命都不夠搭的。

一起喝一杯?你開玩笑的吧?

可明明是鄭重的說了不願意的, 最後卻怎麼還是被扯過來了?

“很好, 那麼我們現在就到酒吧去吧。”庫洛洛連眉毛都沒抖一下, 那張笑臉三百六十度毫無破綻, 非常自然的接上了這句, 用肯定的語氣,表達了命令的意思。

“哈?”希壬以爲自己聽錯了, 或者是庫洛洛聽錯了。

“我是說,我不願意跟你去。”

“非常好,我聽到了,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動身去酒吧了嗎?”

面對庫洛洛的斷章取義希壬一時間失去了語言能力,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扭曲別人意思的傢伙,眼睜睜的看着庫洛洛回過頭對西索和蜘蛛腳們拋下一句,“就是這樣,現在我跟重要的客人有些話要說,就先失陪了。西索,在這裡遇見你或許的確是命運的安排,但是和這個少年相遇的命運似乎更重要些,所以決鬥就留到下次吧。”說完自顧自拉起希壬的手就想往電梯裡走。

眼看就要被拉進電梯了希壬纔回過神來,用力往回扯自己的手,無奈不知道庫洛洛用了什麼辦法,看似沒用什麼力氣,可就是怎麼也掙脫不了,一路被他拉到電梯旁,還‘不小心’聽到了一旁黃毛豆丁們的切切私語。

“喂,團長原來喜歡這一口,你壓力很大呀。”俠客不懷好意的湊到派克耳邊。

“俠客,少落井下石,你那口也好不到哪去。”瑪奇和派克是同一陣線的,馬上不堪示弱的還擊,惹得俠客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旅團裡大家都知道派克喜歡團長,也知道團長的私生活絕對稱不上檢點,可沒想到團長竟然男女通吃,並且這審美……

蜘蛛腳們看了看西索,心想團長的審美是硬傷啊……

“俠客,有時間就快去聯繫新的4號,基本資料我記得已經給過你了。”

俠客第一時間從命令中聽到了危險信號,飛一般的逃了,連電梯都沒用,緊急通道的門被他摔得哐一聲巨響。

“……厄,我們也先走了,團長有事聯繫我們!”瑪奇反應最快,拉起派克飛坦也跑進了樓梯。

電梯間頓時空了下來,只剩下拒絕踏上電梯的希壬,考慮着要不要用念力把人拖走的庫洛洛,和死命擋住電梯門不放行的西索三人對峙。

“哎?西索,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個三角關係,成功的把它變成了四角。

“伊爾迷?!”西索一愣。

希壬認得這個少年,這不就是剛纔休息室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那個選手嗎?這世界難道小到三步一個熟人?可是他誰都不認識啊,所以可不可以先放他走啊?!!

希壬的內心在吶喊在流淚……但是庫洛洛用微笑屏蔽了他發出的一切信號。

同樣在流淚的人還有西索,他是爲了自己的錢包。

“伊爾迷,你不在家裡好好工作上這來做什麼?!”西索的發言聽在希壬耳朵裡有點像老公和老婆互相抓包時的臺詞,有點想笑,不過最後也只是很微小的勾了一下嘴角。

“我爸要送奇牙來這裡,可是你知道奇牙才5歲,我很擔心啊。”說着伊爾迷歪了歪頭,一拍手,“所以我才特地先來這裡探探路,我真是個好哥哥,對吧?”

“是……是嘛,那我還有點事就先……”

“等一下,你欠我的6億2000萬戒尼還沒還我呢,剛好我帶了刷卡器,我們現在就、”

“大果實小果實,我們去酒吧吧去酒吧吧?”西索迅速轉移了陣營,從卡住門變成站在電梯裡若無其事的猛戳關門鍵。

哦~原來是債主。

希壬撇撇嘴,心想太沒有理財觀念了,還不如他呢。

“咦,這不是剛纔那個偷窺我的傢伙麼?”伊爾迷看到希壬主動打上了招呼,“這次先給你免費,下次一眼5000萬戒尼。”

……你太貴了吧?!

就是這樣,造成了最後4人友好的一同來到酒吧,不約而同的向左看齊的景象。不過酒保當然不知道這麼多,每個人心裡打着的小算盤也跟他沒有關係,他只祈禱這些大神們能快點喝了酒離開,或者就這麼喝醉了一醉不醒。

天空競技場的活越來越不好乾了,沒人知道這裡究竟都住着些怎麼樣的妖獸。

債主跟債權人的故事沒有什麼可探討性,我們還是對焦到庫洛洛VS希壬這邊。

庫洛洛完全忽略掉右邊的西索當他是空氣,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希壬身上。在旅團事宜和個人興趣間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旅團,而現在到了他滿足個人興趣的時候。

這一打量,讓庫洛洛發現了另一件讓他好奇的東西——希壬脖子上的項鍊。

也許是這一路太過狼狽,希壬平時都收在領子裡的項鍊掉了出來。

那是一塊紫色的菱形水晶,是拋除仁送的禮物之外,希壬在這個世界收到的唯一一件禮物,所以他很小心的掛在脖子上隨身攜帶。

似乎是注意到了庫洛洛的目光,希壬低頭看向了自己掉出來的項鍊,問,“你在看這個?”

“嗯,很特別的水晶,很適合你。”

庫洛洛沒有說謊,這塊紫色的菱形水晶很適合希壬。不過庫洛洛這時並不知道希壬喜歡它的另一個原因——這塊菱形水晶很像希壬本來的眼睛。

被仁鎖住之後整個外貌都變成了‘希露蒙’的樣子,希壬不願意也沒有辦法。惡魔主觀上是不能違抗鎖的期望的,通常越是高階的惡魔越是一本一眼的遵從鎖的意願。

希壬本體的眼睛其實是和這塊水晶相同的顏色,透出妖冶的紫。他的瞳孔也不是正常的圓形,而是菱角分明的菱形。那是惡魔與人類生下的孩子特有的瞳孔形狀。當他情緒激動時本體的特徵會或多或少的顯現出來,所以有時他的瞳孔纔會像貓一樣收緊,變得細長。

在地球的時候,希壬的弟弟常常說很喜歡他的眼睛,像水晶一樣。沒想到現在真的收到了一塊這樣的水晶,可惜已經沒機會再給弟弟看了,有點諷刺。即使這樣希壬還是很喜歡這個禮物,它總能讓他想起弟弟笑眯眯的樣子。

“謝謝。”

見希壬意外的露出了柔軟的表情,庫洛洛也微微的對他笑笑。這個從見面開始就渾身帶刺的少年第一次給他正面的迴應,似乎並不如預想的一般難以接近。本以爲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才能探出感興趣的話題,這樣看來似乎很快就能達成目的了。

“希壬,你是不是在學習念?”放下酒杯,庫洛洛把話題引向下一個方向。

揪住一件事聊太久的話很容易讓人覺得自己別有用心,庫洛洛一直很善於拿捏交流的技巧。

“嗯,雖然還不太清楚唸到底是什麼。”希壬點頭,有點彆扭的把視線從庫洛洛臉上移回眼前的杯子上。

那雙眼睛黑的很特別,希壬覺得如果他不小心一點就會被吸進那雙眼睛裡。這種感覺讓他在庫洛洛身邊坐立難安,有一種不亞於被同類吃掉的恐懼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讓他一遍一遍意識到自己身邊坐着一隻不亞於惡魔的猛獸,好像隨時能把他生吞活剝。

剛剛柔軟下來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庫洛洛注意到希壬再次緊繃起的神經也不惱火。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你念。”

面對庫洛洛的邀請,希壬有點意外,“爲什麼?”

“我對你很感興趣,”庫洛洛說着向前傾斜了身子,“跟蹤旅團團員的技巧也好,在擂臺上自己用出了練也好。”

“練?”希壬不自在的往後蹭了蹭,別開視線。

“唸的一種用法。”庫洛洛驚異於原來對方連唸的基本都不知道,竟然還能操縱自如。

“那只是本能。”希壬十分誠實,懸殊的實力差距讓他沒什麼好隱藏的。

“本能麼?”庫洛洛笑笑,“那你願不願意向我學習本能之外的部分呢?”

這個邀請其實很具有誘惑力,不論是內容,還是庫洛洛本人的聲音,都充滿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這樣的庫洛洛讓希壬一瞬間想起了米加。

米加也是這樣,如果他願意,他的每一絲吐息都可以帶着令人着迷的蠱惑,但希壬認識的那隻美麗的惡魔整個就是一把鋒利雙刃劍,無論從哪裡靠近都不免受傷,所以才被同類稱之爲「妖怪」,明明並不強悍,卻是活的最久的惡魔。

希壬再一次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也是一把能夠輕易劃開他的利刃。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現在還沒有和別人同行的打算,你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裡吧?”

庫洛洛沒有否認,只是對希壬的拒絕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可惜,又輕輕的問了一句,“真的不再考慮了嗎?”

聲音的震動落在耳朵裡,癢癢的,卻讓希壬更想快點從庫洛洛身邊逃開。

可似乎還有一小部分的意志,在腦子裡溫婉、卻執着的叫囂着,和他走吧。

希壬不由自主的退讓了一些,“我現在還不想離開競技場,不過如果我們在哪裡再相遇的話,再由你來教我念吧?”

反正世界也不至於那麼的小,再遇到庫洛洛的機率應該也不會比找到聖典的大太多吧?

希壬用‘庫洛洛詭秘吸引力的一個副作用’來解釋自己猶豫。他暗自想到,幸虧和米加相處久了,不然在庫洛洛的誘導面前他免不了就要敗下陣來,到時候估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到這裡他對自己的不受誘惑感到一絲小小的得意。

“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好吧。”庫洛洛點頭,臉上看起來很惋惜,“如果再遇見你,我會好好教導你的。”

“嗯,謝謝你幫了我。”說着喝完最後一口果汁,希壬放下杯子。

“是我的同伴惹起的麻煩,有機會再見,希壬。”

道別後希壬快步離開,庫洛洛則漫不經心的看希壬逃似的推開酒吧大門。他抿了一小口玻璃杯裡苦澀的液體,挑起嘴角看着希壬留下的杯子。那裡面沉澱了不少沒能融化在果汁裡的砂糖,都是希壬剛纔一包一包加進去的。

他喜歡甜到膩人的東西,庫洛洛心想。

離開酒吧後希壬一路飛奔,跑進電梯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差一場比賽沒打。他用力甩甩頭,想把庫洛洛的聲音從腦袋裡清出去,卻不能稱心如意。

只要庫洛洛一叫他的名字,他就會特別的不自在。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輕易的說出了本名‘希壬’,而不是‘希露蒙’。在這個世界‘希露蒙’纔是他的名字,是被授予形體的同時得到的只在這個世界的名字,是仁給他套上的言語的鎖鏈。

他報上真名的行爲違反了惡魔的準則。

可這是一趟尋找聖典的旅行,至少仁是這麼爲這趟旅行定義的,希壬也抱着這樣的打算,即使他從沒想過真的能這麼順利的找到聖典。如果在這趟旅行裡也用‘希露蒙’這個代號介紹自己的話,好像就會跟聖典擦肩而過似的。

遵從鎖的意願是惡魔的驕傲,只有下階惡魔纔會低劣到違背甚至殺害自己的鎖,希壬繞了一大圈終於成功的爲自己的反常行爲開脫後,覺得用了‘希壬’這個名字也沒有背叛到自己的鎖,才一身輕鬆的回到了選手休息室,深呼一口氣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拋到腦後。

雖然還只是只年幼的惡魔,希壬也早已經習慣了有人類自顧自的打亂他的生活,再自顧自的離去,估計庫洛洛也會是其中的一個。希壬知道比起找到聖典,變成人類,生活然後死去,他更有可能會漫長的生存下去。總有一天他會連庫洛洛的臉都想不起來,那當他在他的記憶裡還鮮明的時候,記的更久一些,未必是一件壞事。

現在變強纔是第一要務,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不論是作爲一隻惡魔,還是作爲一個人類。他最終放棄了從腦袋裡抹掉庫洛洛的聲音,只是念念叨叨的抱怨這個大魔頭對別人的誘導能力簡直趕上米加那個妖怪了,他們怎麼不去當催眠師。

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希壬拿到100層房間的鑰匙。他進到接下來屬於自己的房間裡一頭栽倒在牀上,一邊想着大概不會再見,一邊對未來做着些毫無意義的擔心,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還不知道蜘蛛可以慢慢的織網,並且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獵物徹底入網的那一刻。

圈套現在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