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飛坦很曖昧地笑了幾聲,陰陽怪調地說:“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

聽出他含沙射影話中有話,我沒好氣地說:“他?哼!他喜歡霧裡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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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霧裡看花?別問我!我怎麼知道?不過你們這是在拿我逗悶子呢,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又不是不知道你們洛洛哥是個實幹家,最喜歡自己動手,你們都替他幹完了,不就少了他一項樂趣?我臨走時對俠客語重心長道:“不要氣餒啊!不要我不這麼穿就不給別的女孩兒穿!”希望他能聽出我話中的深意,俠客要跟着我一起去,被飛坦攔下了,提醒道:“西西是自己反省的,不是靠別人攛掇。”俠客聽了點點頭,不再堅持,壯行道:“別怕,你隨便就能玩死他!”

我嗯了一聲,心裡暗想,好傢伙!原來俠客也不是什麼善茬兒,要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哪有這麼勸人的!不過很難說飛坦和俠客這麼幫我,不是因爲想着我和庫洛路還有和好的一天,說到底這麼做也是爲了庫洛洛,等他們明白這是不可能的,我也就再沒有被扶植的價值,到時候說不定會殺了我去跟庫洛洛請罪。

這麼一想,庫洛洛下捕殺令好像對我更有利,至少說明我還有值得他花費精力的影響力,明眼人誰也不會傻到真的殺我,最多是做做樣子,但如果他對我漠不關心不聞不問,那情況就很難說了,嗯!嗯?不對啊!怎麼好像在感激他?不是他下捕殺令,又有誰會來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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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看到我,“進來?”漠然。

要是受歡迎也不會被人這麼問。

不過他這副模樣可比我預想的‘彷彿他早就知道我要來’脫俗多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往裡走,他讓開身子立在門旁,問我:“喝點什麼?”

“白開水吧。”他倒好了端過來,那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滿世界找電視遙控器,“要我喂?”他看了看我的廢手,我那句謝了剛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看到他往水裡面投了顆膠囊大小的東西,手指間開了道小縫,粒狀物入水迅速溶解,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玩意我太熟悉了,都是吃塹吃出來的經驗啊!

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可當着我面下藥,這麼明目張膽到令人髮指,還是頭一回……

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很自然,見我老盯着他臉看,還上手摸摸看是不是哪裡不對勁,哦,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居然幹起看他臉這麼外行的事?裝逼他可是骨灰級的!

剔除他的表情影響,我才頓悟,這不是欲蓋彌彰,他是就想讓我看到!就是要讓我在明知道水有問題的情況下做決定,露骨啊,連讓我裝作不知情糊里糊塗喝下去的臺階都不給我,連個讓我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啊!喝了的話,豈不是等於犯賤,“先放着吧,我不渴……”

他放下,送客,“你走吧。”

看吧,猙獰的真面目露出來了,我忙說:“我喝!”

其實也不用達到一滴不剩,一點點就夠我消受一晚上的了,還記得上次……

看着我喝,他一邊慢慢送水一邊說:“我沒打算要你。”

哦……

咕咚咕咚……

什麼?!

‘噗’地一下噴出來,“什,什……”見我咳嗽得厲害,他還幫我拍了拍背,囑咐我慢點,慢點,彆着急,我氣結,你你你別來這套,“咳咳,你說什麼?你那是什麼意思?”

“嗯?”等我不怎麼咳了,他才把杯子重新送到我嘴邊,示意我張嘴,我看着他,木木地張開嘴巴,他說:“我是想告訴你,叫你不用害怕,以前是我不好。”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非要今天覺悟嗎?你挺好的呀!真的!看他起身去刷杯子,眼巴巴地追隨他的身影,嗚嗚,這是真的,他真的沒開玩笑!我哭着一個不落地問候了他全體母系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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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受!我滿地打滾的難受!我拿頭撞牆的難受!我逮着什麼咬什麼的難受!

驚動了屋裡的庫洛洛,他走出來問我:“是不是難受?”此刻的我已經氣定神閒的安坐在沙發上了,翹起二郎腿,悠悠然道:“甚爲愜意!”

見他用質疑的目光看我,我呵呵說:“無需擔心!”

可我萬沒想到他只哦了一聲就不理我了,別走啊你!你再看看我啊!我這哪兒是像沒事的樣子啊!我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病字啊!

他把我從沙發上撈起來,那時候我已經氣若游絲,軟塌塌的離死不遠了,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的輕微挪動,就要麻上好久,聽見他說:“你還挺能忍的。”誇我?我勉強笑笑,說過獎了,“老吃老吃多少有點抗體了。”

也許是我與病魔作鬥爭的精神感動了他,他說:“我幫你。”

宛若音符一樣悅耳動聽,這話簡直就是在救命,朦朦朧朧的,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我含糊不清地張了張嘴,只說不要去牀上,就在這兒吧!

呼吸湍急,我,我好想要他……

拖着自己的力突然消失,身體忽地下墜,頓時只覺得冰涼刺骨,掙扎着起來,扒在浴缸邊大喘,“好涼!”不住地打顫。

他把我扔水裡了,還是冷水。

是我錯誤地理解了幫我的意思,這樣也是幫我?

使勁晃了晃腦袋,看來藥勁兒還沒過去,暈暈乎乎地擡起眼,浴室?剛剛還在客廳呢,我納悶,想了想,哦,被人抱來的,那抱我過來的人呢?哦,在呢,庫洛洛就在邊上,他一臉關切地問我一些關於售後服務的事,“好點了嗎?”

語氣談不上嘲諷,不過讓人聽了不舒服。

知道不是有人想謀害我,我才又安心地喘起氣來,試着理順呼吸,別像一頭卸了磨老驢一樣喘個不停,有損我白衣小將的風流,意識到似乎還沒回答庫洛洛的問題,才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沒好太多。”

忽地面上一涼,喝了好幾口水才反應過來要閉住呼吸,可有什麼東西按着我不讓我起來,我好難受,胸口要炸開了,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拼了命掙扎,猛地一下被人拽着頭髮從水裡提了出來,馬上大口大口地粗喘着,石油算什麼,氧氣纔是最寶貴的資源,耳邊傳來他的聲音,“現在呢?好點嗎?”

怎麼?說不好就再來一次?

咳了些水出去,我笑起來,“哈哈哈——”得意地從庫洛洛臉上看到了驚訝。

“吶,庫洛洛,被你這麼一激,我想起件事來,”我炫耀道:“你知道嗎?我對水有種特別的感情,因爲小時候我老覺得自己是條魚,我在水下可以保持十五分鐘不呼吸呢,趕上下雨的話,最高記錄是十七分鐘!”

似乎他想象中,我的反應不該是這樣,“是嗎?”就算不是生氣,至少也是不爽,猜他的心情別去看臉,要看手,爲什麼呢?因爲我覺得那隻手很有想按我頭的架勢!

搞不好他想從我嘴裡聽到的是歇斯底里的控訴,是積壓在心底的怒罵,怒髮衝冠的人就好像一隻吹鼓了的氣球,雖然體積威猛龐大,其實皮薄易破,不堪一擊,真正的脆弱就發生在宣泄情感的那一刻,然後才能把這個人捏在手心裡,不過就算他想聽的只不過是我幾句牢騷,我也是不會說的。

算了吧,還是讓我們快快把事情解決吧!

最快捷的方法……

一下子被他按進水裡,“十五分鐘是嗎?”

就是我退出……

被他從水裡猛地拽出來,這次我真是把他惹着了,一手拽着我提近自己,“你想死?”一字一字地咬出來,拽着我的手像是在發抖,如果不是氣的,就是被嚇得!

我緩了半天才能說話,笑他大驚小怪,“這是常識吧!人類怎麼可能十五分鐘不呼吸啊!你是覺得我特了不起嗎?”

他笑笑,“想死方法多的是,想不想試試被剁成一塊一塊的,最後一刻還清醒着。”然後他湊到我耳邊說:“這樣的事我幹過呢!”

這下無論如何我也笑不出來了。

“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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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一塊的嗎,估計我碎屍碎到中途就吐了,你丫真是牛人,堅持下來不說,還引以爲傲地津津樂道,我算是明白當初你爲什麼會相中飛坦了,能聊到一塊兒去啊!

心裡悶悶的,但一下子就過去了,我蒼白地笑了笑,可憐的結巴被遷怒了,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唏噓一番,“生的偉大,死的尷尬……”

我調侃着問庫洛洛,“從結巴的記憶裡,看到了不錯的東西吧?”

今天的庫洛洛真的很不喜歡我笑,一對偏執於探究根源的黑瞳再配上毫無表情的臉,直把人看得不寒而慄,他拖牲口一樣把我拖出浴室,“我能走……”

一下扔地上,我不解地擡頭看他,浴室的地面沒這裡硬?

不耐煩地解答了我的疑惑,俯身跨在我身上,“不是想要我上你嗎?”

哦,那還真不一樣,浴室的地方沒這裡乾淨,那裡有水。

“既然這麼不想見到我,想要逃開我,你爲什麼還回來?”庫洛洛邊問邊動作輕柔地解我溼透了的衣服,它們貼在身上,剝離皮膚時癢癢的,“爲了誰?派克?”

現在有多溫柔,一會兒就有多肆虐,和彈簧似的,給它多大力,它就回給你多大力,兩個極端,不論走哪個,都不是好現象。

居然知道我要逃開他?

“原來你從結巴的記憶裡看到的是這段啊!”

我就說團長大人也不可能是因爲一句玩笑大動肝火嘛!

還記得那天,離開流星街去找盜版旅團,結巴來送行,他口吃說話費勁,都是我在說,最後實在沒的聊了,只好掏心窩子聊自己那點破事。

我回味着說:“結巴真是好人,我只跟他說自己在犯愁怎麼才能甩掉你們,他就能想到殺掉你,”要不是結巴動了這個心思,也不會被派克探出來,畢竟派克只能搜索跟殺庫洛洛有關的記憶,“這麼能揣摩聖意的下屬,哪個領導不喜歡?”

“至於我爲什麼還會回來……”

“派克,算一方面吧,不過更多的還是……”偏了偏頭,肩膀使勁蹭了一下,幾聲清脆的金屬磕碰,那些還帶着光澤的‘微型監視器’像掉落的樹葉,喪失了生命力!

這些都是你安置在我身上的!

事蹟敗露的人臉上一驚,我嘖嘖地說別心疼嘛,“沒事都是防水的,還能用!只不過粘着力被我破壞了,沒當時卸下來就是想着能在你面前踩碎它們,給你聽個響!我渾身都是這玩意,我能不回來嗎?我一個活靶子能去哪兒?”

“除了想把它們還給你之外,我還怕一次性清除不乾淨反而驚動了你,不知道你到底在我身上埋了多少!”

我頭疼道:“搞不懂你爲什麼非得賴上我,我不想要你,看不出來嗎?像俠客他們多好,老早前就明白,他們被魯西西拋棄了!只有你不明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庫洛洛一把揪起我,“你是什麼時候想要甩掉我們的?”

“記不清了。”

“在聖器出現之前?”

我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可能還要更前吧,當領導很煩人的,沒當兩天我就膩歪了……”

他說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任性妄爲的混蛋,“你利用我?把爛攤子甩給我,好方便你脫身?只是你沒想到在你脫身之前會發生意外?但這個意外還是幫你達成了脫身的目的?你……”

我打斷他,不要臉地說:“那是我在盡上一屆領導人該盡的義務,現屆的你說這是負責任也行。”

他默了一會兒,說你什麼也別說了,“西西,跟我走,只要不離開我的視線,我給你自由!”

我想都不用想,“大家還是各玩各的吧。我們殘疾人跟你們正常人連運動會項目都是分開比的,怎麼一起玩?”

“跟我走。”

“我要留在流星街。”

“那就放棄這個念頭。”

“不,雖然我想的事通常都沒有道理,但我絕不改變主意。”

激怒了他,彈簧壓到底了,蓄勢待發地開始反彈,他動的時候帶來的小風都吹得我敏感不已,就更別說是那些如同挑逗一樣的吻了,不費吹灰之力就點燃了我的渴望,老神棍說的不錯,這真是藥中的極品,它能讓這股□一路燒至靈魂,“洛洛……”

墮落吧……

就這樣沉淪吧……

“團長?”

電擊貫穿般的一慄,這聲音,派克?!

她把頭往旁邊偏了偏,“西西?”

捂住嘴,看到我似乎很吃驚。

庫洛洛的手隨便動了一下,我便情不自禁地呻吟。

“西西!”

你在擔心我?

“團長!爲什麼我還沒等到我的處罰?”派克不敢過來,再心急也只能遠遠地看着,抿脣,掙扎,終於忍無可忍,“庫洛洛!”她從來沒用過這麼大的音量跟他說過話,這一聲喝耗費的不光是她的體力,連生命都跟着隕損,我以爲一個人一生中只能爆發一次,可我錯了,她比前一聲更過激地衝庫洛洛大喊:“你怎麼能這麼對魯西西!”

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魯西西?他不是死了嗎?”口氣帶着斥責,讓派克別亂說話,可我看到庫洛洛明明在笑,隨着他手的移動,不斷地從我嘴裡溢出曖昧的呻吟,我不想,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放,放開他!”派克不知道自己當了幫兇,鼓足勇氣往前上了一步!

庫洛洛傷不了我,可她做到了……

她想幫我,可她還是幫了庫洛洛!

“滾……”

庫洛洛和派克都是一愣!

是啊,對她色厲內荏都捨不得的我,居然叫她滾……

我重複着剛剛的話,“滾!滾出去!”

想讓你看到的是意氣風發的我,是一覽衆山小的我,是地位傲然不可動搖的我,是站在頂峰受世人頂禮膜拜的我,是足以讓你依賴的我,不是這樣的我!爲什麼……

“快滾!”

“滾啊!”

派克跑出去好久,我還疼得難以呼吸,不需要再做戲的庫洛洛說:“要是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敢這麼對你,你就不會逼我了。”

我搞不懂你想要什麼……

“庫洛洛,我愛你……”

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