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遺蹟就是用來搜刮”的原則,奈法莎很主動的繞大廳一圈,最後在原本冰柱佇立的、材質明顯不同的地方發現了深深刻在地面上的一大段文字:
“偉大而聖潔的至高女神娜塔莎……”這是那個時候的古代語,奈法莎還是認得的。這段用古代語刻下的話證實了她有了個猜測——神語是使用力量的媒介,各種平日交流他們是用古代通用語的。
那大段文字講述了一個故事——
月見一族的始祖是一名叫做夜琉的女子。她曾經有過幸福的家庭,但毀於強盜,於是她憎恨、詛咒着這個世界。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一個孩子,孩子有着清澈的笑容、純淨的眼眸。她感動於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純淨。在這個孩子身邊,夜琉逐漸回想起了從前那個純真善良的自己,也爲自己如今的污穢與醜陋羞愧。
或許在這個孩子身邊她就能得到救贖。夜琉想。
她放開自己的心靈,與大自然融爲一體,讓仇恨再也不能污染她的心。當她的心純淨如初的時候,強盜,殺死了孩子。但是,夜琉卻不恨了。
把這樣的純淨毀滅是罪。那些強盜犯了罪。他們殺死了純潔無罪的孩子。
而如果她恨了、怨了就也犯了罪,她殺死了自己的純潔。
那些強盜的罪不僅僅在於他們殺了別人,還在於,他們一開始就已經殺死了自己。
憎恨別人就是憎恨你自己,詛咒別人的話語終究會返還你的身上。夜琉說。
傷人者,恆自傷。
她不恨、不怨,她爲了尋找扼制罪惡的方法,爲了讓事件的純淨再不被污染,爲了不要在讓這悲哀的事情發生,她去苦行,她去尋找傳說中公正慈悲的女神。
終於,天空女神感動於她的堅忍,現身凡間,給予她維護秩序的力量。
賜予你我坐下的雷電,讓你所說的話,如同雷的命令般絕對。願你的心靈,永遠如劃破黑暗的閃電,堅忍雪亮。
美麗的女神在她身上留下刻印,這刻印將代代傳承,他們一族人,將用神之音去洗滌事件的污穢。
後面還有一段對於後輩的告誡——
汝以神之音行使神之力,需保持心靈純淨,切莫污於邪惡,凡屈於惡者,皆非我族也,族人共伐之。唯有清除一切邪惡,神之階梯方會出現。切記,切記。
“嗯……不太理解……”翻譯完畢後,奈法莎偏着頭,很困擾的樣子。
“那證明你這老怪物腦子壞死了。”哀彌夜的聲音似乎更冷了,她冷冷的看了地板上的銘文一眼,隨後擡腳毫不留戀的走過。
那種因誠懇而寧和的心境,她永遠也不會有了。
不管是神拋棄了流星街,還是流星街拋棄了神,沒有了堅定信仰的流星街的人們註定永遠不會嚐到安寧的滋味。
“啊,後面還有。”忽然,迪夏招呼。
那是補刻在後面的一小段文字,在那一方文字的範圍之外的石板質地很硬,所以這段字刻得非常的淺,以至於很難讓人發現。
【然世人之心多爲邪崇所污,吾輩亦未能倖免也。神音隕落,羣鬼嚎叫。吾今方悟,人不可代神,吾輩更不可自以爲神!忘此,當遭天譴。然,吾之悟爲時晚也……
祭祀雅蘭-月見】
“這什麼意思?”
“天知道。遇到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客氣的大步向前走吧!”
“果然是懶人的哲學。”
“多謝——我還會以爲你會說是愚者的哲學呢。”
“我沒那麼有高尚的思想道德情操——而且反正懶得動腦子的懶人和愚人也差不多。”
“……”
有什麼東西比地下室之後還是地下室讓人更無語的呢?那就是大廳之後還是大廳……看着眼前有着多弧的穹頂、裝飾華美的立柱、以及正中的雪白的祭壇的大廳,奈法莎腦袋抽風的冒出以上兩句話。
走上雪白的祭壇,第一眼,就看見了之前曾在第一扇石門上看到的女子雕像。雖然可以看出是同一個人,但是雕刻的手法、風格卻截然不同,不僅僅是因爲平面與立體的差別,這尊雕像更有莊嚴聖潔的感覺。
“現在呢?難道要對神仙姐姐拜三拜?”敲敲那尊雕的栩栩如生的女子雕像,哀彌夜百無聊賴的問。
還沒等到回答,手下雕像銀白的眼珠忽然放射出耀眼的白光,衆人反射性的閉眼、遠離、防禦。再次睜開眼看向雕像的時候,就看到那尊真人大小的雕像從臉部開始出現裂紋,不一會就擴散至全身,然後整個崩塌掉。
“還好拍照了。”金慶幸。
“不是我。”哀彌夜反射性的否認。
“小夜,”俠客拍拍她的肩,“你就承認你是病毒吧。”
“俠客……你明明就是在記恨我讓你的電腦中毒了。”
“怎麼會呢?包括你三個月零一十二天之前讓我的電腦爆掉了我都沒有在意哦。”
“……”
在不遠處的萊洛爾家別墅,年近中年的萊洛爾家主表情怔忡的看着地面上雪白的碎塊。這些碎片,在不久之前還是一尊完美的女神雕像,現在卻已經粉碎的不能在修復。
神啊,他有罪。
他跪下,祈禱着,懺悔着,身體不斷顫抖,淚水從眼眶滾落。
幻影旅團,那些極惡盜賊,殺了他唯一的女兒。他的妻子早逝,女兒是他唯一視若珍寶的存在。而在幾個月前,女兒卻死了,死在一場由旅團製造的屠殺裡面。
他無法不恨,無法不詛咒,如果不這樣深刻的恨着旅團的話,他覺得,他連活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於是他處心積慮着,小心計算着要報仇。
他們家的山谷之下存在着“封魔之地”——卡倫斯祭壇。祭壇鎮壓着被神語者封印的惡魔,而封印的關鍵——一尊女神雕像——就由每一任的萊洛爾家主守護。
他爲了報仇,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他,放出了惡魔。
“女神,請寬恕我,我有罪。”他懺悔着,祈禱着,“請讓那些惡魔下地獄去吧!”他憤恨着,他詛咒着。